众人一看,说话的人是馆陶长公主。
馆陶长公主意识到自己的语气过于激烈和急切了,忙压低了声音解释道:“我是说皇妹自小锦衣玉食,怎能适应得了方外之人的清修生活。所以除了感谢国太之外,自是不能让您将人带走。”
比起馆陶长公主的拒绝,慎夫人却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哀求道:“能跟着国太是丹阳的福气,还望国太务必不要嫌弃丹阳的愚钝,让她服侍您左右。”
“母亲...”丹阳左右看了看只觉满心惶恐。
“慎夫人严重了。许负给了两人一个安抚的眼神,示意两人稍安勿躁。
在那个平和包容的眼神之下,母女两人的情绪真的平复下来不少。
许负这才看向馆陶长公主。眼神依旧平和包容。
馆陶长公主却觉得,在那个眼神之下,自己心中所有的秘密都无所遁形。
尤其是当她把视线落在自己的肚子上时。
馆陶长公主心中一紧,手不自觉地捂上自己的肚子。脚下也微微往后退了两步。只是看着许负的眼神是决不妥协。
许负微微行礼道:“长公主毋须担心,老妇早已说过,方外之人不会过多的干涉红尘诸事。所以将丹阳长公主交给老妇才是最稳妥的方式。老妇只管做先帝交给老妇的事情,至于先帝另外的旨意,老妇不会干涉。”
见馆陶长公主有了些许迟疑,许负再道,却转移了话题,“长公主腹中孩儿是至尊至贵的命格,福泽深厚,只是......”
“只是什么?”涉及到腹中孩儿,馆陶长公主的心瞬间提了起来,看着许负的眼神也透着丝丝危险。
许负并未受到任何影响,也没有卖关子,直接道:“只是有几次生死劫难。渡过了方能福寿绵泽,德被天下。”
馆陶长公主紧紧地盯着许负,确认她的眼睛里没有心虚也没有躲避,方郑重地行了一礼道:“还请国太帮我儿化解劫难。”
许负目光悠远道:“还未到时候。”
说完从袖袋中拿出一物递给馆陶长公主,“这是我偶然得到的一块玉石制成的项坠,当作降生礼送给长公主腹中的孩儿。还请长公主不要嫌弃。”
“怎会,谢过国太。”馆陶长公主谢过之后,小心地接了过来。
许负又道:“最好是能随身戴着,便是沐浴就寝也不要摘下来。”
馆陶长公主点点头,“嫖记住了。”
一旁的景帝和窦太后一头雾水地听着许负和馆陶长公主之间的对话,两人只觉得听明白了一半,另一半却是云里雾里,似懂非懂。
有了许负的承诺,馆陶长公主安下心来。对窦太后和景帝道:“阿母,陛下,既然先帝有言,国太又说与皇妹有善缘,不如就让皇妹随国太归去,为我大汉积福行善,祈祷国泰民安......”
窦太后和景帝陪着许负去祭奠薄太皇太后,馆陶长公主落在后面一步。在经过慎夫人身边时,对着两旁的宫侍吩咐道:“还不快请慎夫人上路。”
正痴痴地盯着被许负牵着手却还在不停地回头看她的女儿,直到许负一行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慎夫人才抬起头看向馆陶长公主,呵呵地笑了起来。
“你以为你能一直赢下去吗?现在风光无限,等后继之君上位,馆陶,我在下面等着看你的下场。”
馆陶长公主冷笑道:“败军之语。那我便告诉你,你永远不会看到那一天,我能赢第一次,便能赢第二次。”
看着这张熟悉的,带着不甘的,与记忆中的脸孔几乎要重合在一起的面容,馆陶长公主笑了,边笑边说道:“看在你马上要死的份上,孤便好心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对于一个将死之人,慎夫人以为没有什么还能再触动她的心。
可看着馆陶的这个笑容,她再次慌了,本能地撇开头,拒绝道:“不,我不听。”
可馆陶长公主怎能允许她逃避呢,低下头附在她耳边一字一顿地说道:“你以为先帝爱你吗,你以为他让你殉葬是为了保护你,期望着与你早点团聚吗?不,你错了,他的心从未放在你的身上过。他之所以宠爱你,完全是因为你的这张脸...与他的原配几乎一模一样。他爱的,他心心念念的从来都是他的原配。而你只不过是个替身而已......哈哈哈......他现在说不定早就见到了他的原配,你便是见到了他,你又算是什么呢?”
“不,不会的,陛下,陛下他是爱我的...”慎夫人无法置信地摇着头,嘴上不停地否认道。可内心的笃定却在一点点崩塌。因为她知道,到这一步,馆陶没有必要骗她。
“那你就亲自去问问他吧。”心情变好的馆陶长公主不欲再与她纠缠,喝令两旁宫侍道:“你们还在等什么,送慎夫人上路。”
很快,面色癫狂的慎夫人被捂住了嘴带了出去。一切的声音都消失在了殿外。
馆陶长公主又将淇玉唤到近前,交代道:“丹阳还有慎氏身边的人以给太皇太后殉葬的名义都处理了吧。尤其是丹阳身边的人一个都不能留。”
“诺,殿下。”
虽景帝和窦太后再三挽留,许负还是在祭奠薄太皇太后之后就提出离开。
“多谢陛下与太后的厚爱,只是老妇早已辞官隐居,再留下恐多有不便。且家中老小正等着老妇归家。老妇这便告辞了。还望两位陛下多多保重。”
景帝与窦太后见状,再是想将人留下,也只得允她离开。不过为了三人的安全,景帝特派了一队甲卫随行护卫。
这次,许负没有再拒绝。郑重地道谢行礼之后便带着孙儿和丹阳长公主一同离开。
丹阳长公主坐在马车中透过车窗频频地往外看,脸上是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并非是因为舍不得离开,而是担心母亲和身边一起相伴多年的侍女。
许负突然道:“殿下是否怪老妇将你带离宫廷,从此之后没有锦衣玉石,呼奴唤婢,从此只能成为一名山野中的清修之人?
丹阳长公主摇摇头,“我知道国太如此是想救丹阳。因为母亲和太后,陛下,皇姐旧时的恩怨,丹阳就是扎在他们心上的那根刺,丹阳再继续在他们眼前晃,只会加深他们心中怨愤。到最后会落得什么样的下场,丹阳自己都无法想象。”
许负点点头,“你能明白便好,这宫廷内苑,看似花团锦簇,实则繁华之下处处都是凶险。能早点脱离这个漩涡,对你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说着摆头看向窗外不知何时暗下的天空,似说给丹阳长公主,又似喃喃自语,“暴风雨即将来临,又会有多少人被卷入其中?”
只一瞬间便回过神再次问道:“那又是否怪老妇不救慎夫人?”
丹阳再次缓缓地摇了摇头,“国太能带走丹阳已实属不易,况且是母亲呢。而且让母亲殉...殉葬是父皇的意思,没有人可以救得了母亲。除非,除非是祖母还在世......祖母曾经对丹阳说过,这是母亲种下的因果,让丹阳不要多管。可,可她毕竟是丹阳的母亲,丹阳怎能,怎能袖手旁观......”
许负将哭得伤心的丹阳长公主搂进怀中,轻轻安慰道:“好了,想哭便哭吧。哭过之后,这一切就与你无关了。你将会开始另一段人生,不是刘氏的丹阳长公主,而是刘善。从今以后老妇以及老妇的家人便是你的家人,你父皇称呼我一声义母,你可以叫我一声义祖母。”
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裴诺此时也搭腔道:“是啊,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兄长了,家里还有两位比我年纪大,但是相术不如我的兄长,还有一个活泼到令人头疼的阿妹。等到家了,我介绍给你认识。”
许负摇头道:“祖母教你要稳重,谦虚,又被你抛之脑后了。看你现在的样子,活像一只招摇的大鹅。让阿善看笑话。”
裴诺冲着许负吐了吐舌头,“我是兄长,阿善不会笑话兄长的对不对?”
丹阳长公主“噗嗤”一声笑出声,然后细如蚊蚋地唤道:“义祖母,兄长。”
许负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好孩子。”
裴诺被那一声兄长叫得红了脸,好一会儿才期期艾艾地答应道:“...哎...”
听着两人温柔的话语,丹阳长公主自薄太皇太后薨逝后心内久违地感受到了一股温暖和安心。对于未来也有了淡淡的期待,不再是没有任何希望的迷惘和惧怕。
如此想着,眼泪再次忍不住落了下来。整张脸埋在许负的怀中,放声大哭。
许负没有再说什么安慰的话,只是不停地拍抚着她的后背。
外面已经下起了大雨,哭声完全被隔绝在了既充满心酸又被温暖包围的车厢内。载着三人往归家的方向走去......
长秋殿这边,窦太后迫不及待地质问女儿,“你和许国太究竟是打的什么哑谜?”
馆陶长公主不欲多说,可架不住窦太后和景帝两双好奇的眼睛。
只得敷衍道:“您难道没听出来吗,我腹中的孩子恐有波折,只有她老人家能化解。我还能怎么办,只能让她带走丹阳。”
抱歉了,童鞋们,精力有限,暂时只能非常不定期地更新这篇文文了。大家多多包涵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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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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