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是耳畔的气息还未稳定,便受惊的低声催促。莉莉丝半个人靠在船长的怀里,眼神空洞。桅杆,扬起的船帆,梦寐以求的大海。
“鲍勃,扬帆!”有安全感的声音命令道,随即这艘巨大的商船一往无前,划出一道长长的水波,将紧随其后的小船分成几路,长远地甩在身后。
一阵心悸。
被抓回去的话…?她的一生都将是雨季,在潮湿中腐烂成烂泥,直至死亡也无声无息。相比下她宁愿在海上暴晒,被磨成沙。
“该死…我不会再回去的…”莉莉丝咬牙发誓,搂住面前苍白脖颈的手上被掐出血印。或许是她先抱得又更紧了点,背后传来温柔的触感,有规律地抚摸着她的后背。面前人一句话也不说。随即她的头被摁入肩颈。冷冽的香气侵入鼻腔,大脑一阵寒噤。
亚.珀丝将红色的脑袋摁下去,沉默地对鲍勃眨眨眼睛。她暂时腾出一只手指挥,示意鲍勃按原来的航线行进,加快速度直逼巴黎。接着她又把手放回去,发现怀里人不住地战栗,便紧锁着眉头庆幸自己似乎作了正确的决定,尽管她一无所知。或许这时她便下了带她走的决心。离开这里,毋庸置疑这对莉莉丝很重要。
决定后暂时得以喘息,亚.珀丝划着指尖,撩动怀里人的红色秀发:“我们不在里昂了。”但愿这位小姐坚定她的选择。
一同上船的黑发青年回头望望越来越远的海岸后逐渐淡定,将手里的两袋东西放在甲板上。看来小姐信对了人。他暗暗思忖道。
风波未定,他三两步冲到鲍勃面前:“需要帮忙吗,老兄?”他对自己复得的自由身份感到欣喜。
船驶出半小时后,对着刚从船舱出来的亚.珀丝,他们第一次有了正面交流。
“先生,你好。我是亚.珀丝。”年轻的船长率先伸出手。
“船长,十分感谢。”黑发青年真挚地表达谢意,不熟练地将手搭上去握了握。他带有明显的东亚口音。“叫我霍布斯就好。”
“我是怀特公馆的佣人。”霍布斯忍不住嘴角上扬。他抬手将额前过长的碎发撩起来,“而那位,是露易.莉莉丝.怀特小姐。”他一个字节一个字节地清晰念出姓名,对亚.珀丝来说无疑不是晴天霹雳,尽管早就预料到的。在异国他乡,她招惹了一个贵族。这在对方的眼里会恶化成什么样?一个英国奸商教唆,挟持了他的女儿和仆人?OMG
她想起自己之前去怀特公馆的遭遇,想起当时还不知何方神圣的露易.莉莉丝踊跃地领着她下山,想起莉莉丝在船上的姿态。
迷计呼之欲出。
她一下反应过来他们耍的所有把戏——而自己曾身陷其中。霍布斯有着一双思绪重重的眼睛,眼角上挑,左边有一颗泪痣。黑色头发束起来后,与前几天怂恿她去找怀特公爵的青年别无二致。而显然,两天前莉莉丝明确了,亚.珀丝没有找到怀特公爵,更不会与之达成某种联系。她竭力地将珀丝拉离自己的父亲,又试图在一次次短暂接触中了解她的人品。
“你们是在套路我?”亚.珀丝扬眉,微微带上一层愠色。她遗憾于这些交集出于少女的故意,也不懂自己当时为什么不加怀疑。现在想来她们或许是同病相怜,便适当地拉近了距离。
接下来亚.珀丝发现更要紧的事——她的白衬衫皱了。事件的重点已经不在这。她不在意这些聪明的把戏,只是想知道这一切的动因。纵然莉莉丝一开始就带着仆人直言来意寻求帮助,结局也不会有一丁点改变。
“我们为你准备了客舱。”在心里叹了口气,好脾气的船长将对方领到客房。“船长,”霍布斯仿佛还想说点什么。“我不会强迫你回里昂。”亚.珀丝作了保证。毕竟自由得之不易。无关立场,她也为这位勇敢的东方人高兴。一时间她联想起父亲。他不曾有过实质性的奴隶,这也是他为什么遭到非议的原因之一。
“谢谢…”亚.珀丝摇摇头后转身要走,又被背后的人一声叫住,“露易小姐是下定决心的!请相信她。”这一声为她打消了不少顾虑,不禁回头展露笑容。霍布斯莫名安心下来。
“我知道了。”她没有去深究,随手带上门。“好好休息,待会见。”
亚.珀丝出舱后第一个去找了鲍勃。鲍勃是船上的前皇家大厨,是值得信赖的长辈,也是她父亲的挚友。“鲍勃,我们商量一下。”她像一个孩子小跑过去。
“我想帮他们。”一语中的,可她的忧虑挥之不去。鲍勃捋捋棕色的胡子,深邃的蓝眼睛里充满同情。他深知年轻人的秉性,那种自以为是的英雄气,更何况是这个孩子,那份理想主义简直和他父亲如出一辙。
随着一遍遍的考虑与推导,她的决定已然明晰。“鲍勃,你觉得呢?”最后挚友的女儿询问自己的意见,尽管她的决心是那么不可动摇,鲍勃点点头,深邃的蓝眼睛总是让人信服,“我支持你。”
得到肯定后,亚.珀丝挪步到先行安置莉莉丝的房间。敲门不应,她悄悄将房门打开一条缝,将一杯水放在床头。
对方躺在床上,神色却不那么安详。她无意识瞥了一眼。
红发散在洁白的床铺上,如盛开的玫瑰。床上的人抿着嘴,眉头紧蹙,娇嫩的脸庞蒙上涔涔冷汗,翘起的睫毛如野菊花肆意生长。亚.珀丝俯身察看,淡淡的脂粉香气扑面而来。莉莉丝的呼吸很轻,像是一层纱,飘忽地飞起,洒落在船舱里。
偷看别人的睡颜并不礼貌,有些尴尬的,亚.珀丝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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