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府。
“王爷,宫里刚传来消息,孙嬷嬷被陛下赶去浣衣局了。”
说话的老太监叫魏生,是宁王府的管事。唐绍封王开府的时候,把他也要了出来,一直留在身边伺候。
唐绍急忙从屏风后走出来,问:“难道皇姐发现了?”
“听说是因为和亲公主不喜欢孙嬷嬷,故意在陛下耳边吹风,这才把人赶去了浣衣局。”
唐绍气急败坏,大骂道:“这个老妪婆,连个夏国女人都搞不定,白瞎了本王那么多银子!”
老太监怕他气大伤身,赶紧安抚道:“王爷不必生气!陛下还年轻,后宫空虚,以后有的是机会,我们到时候再安插几个人进去便是。”
“话虽这么说,”唐绍坐下来,喝了口魏生递过来的茶,“皇姐一向谨慎,身边都是公主府的老人。这次要不是她生病,拨不出人去伺候和亲公主,怎么可能挑中孙嬷嬷?”
唐绍想来想去都不能放心,吩咐魏生道:“你去准备两份礼物,本王明日要进宫。皇姐生病,本王还没去探望过呢。”
魏生弯着腰,“是。”
第二日上午,唐绍入宫,他先去尚清宫给太后请安,旁敲侧击的询问了唐翊阳的病情。
太后脸色很不好的说:“昨个儿又病倒了,太医忙活了一晚上。哀家看那个和亲公主就是个祸害,夏国人把她送来,一准没安好心。”
“皇姐生病,与和亲公主有什么关系?母亲不要强加因果,惹姐姐不快。”唐绍不知道遇刺之事,只看太后不喜欢和亲公主,便顺水推舟的挑拨一下。
没想到效果极好,太后的脸色当时就变得更差了。
从尚清宫出来,唐绍心情颇佳,一路哼着小曲来到紫宸殿。
见平日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宁王突然登门,春英不得不小心伺候着,“宁王殿下请稍等,奴婢进去通传。”
“好!”唐绍笑吟吟看着春英进去,站在殿前与守门的宫女闲聊,“你们来这儿多久了?”
宫女们不敢不答,“回殿下,奴婢来御前伺候,还不到一个月。”
唐绍一听是新人,接着问:“之前在哪儿当差呀?”
“奴婢之前在……”
“宁王殿下,陛下请您进去。”春英打断宫女的话,做了个请的手势。
唐绍整理了下衣襟,大摇大摆的走进去。
“臣弟给皇姐请安。”
正在欣赏窗外风景的唐翊阳转头,眼眸微垂瞧着他,懒洋洋地问道:“你怎么得空到朕这来了?快起来吧。”
唐绍委屈巴巴的抱怨说:“皇姐是敲打臣弟来的不勤吗?母后说,皇姐政务繁忙,让我少进宫打扰。所以平日都是在母后那晃悠,不敢来紫宸殿。皇姐要是想日日看到臣弟,就给臣弟封个能替姐姐分忧的官做,也好让臣弟为国尽忠。”
唐翊阳笑着朝他招手,让弟弟坐到床前来,苦口婆心地说:“母后只有你这一个儿子在身边,舍不得让朕捶打,你多在母后身边尽孝,就是替朕分忧了。”
唐绍心里的不满,差点儿让他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什么舍不得捶打,分明是忌惮他!
“听母后说,皇姐昨日又病倒了,太医怎么说?”想她年纪轻轻就三番两次生病,唐绍侥幸的想,说不定是得了不治之症。
“风寒而已,不打紧。”唐翊阳回答的敷衍。
唐绍观她面无血色,不太像是风寒之症,又不好追问,只能点点头关心道:“春日天气异常,皇姐要及时增减衣物,莫要贪凉。”
“朕知道。”
唐绍见问不出什么,也不想多待,起身告辞道:“臣弟就不打扰皇姐休息了。”
低头行礼时,唐绍忍不住想,要是孙嬷嬷还在,他何必亲自跑一趟?不过看唐翊阳的反应,应该不知道他和孙嬷嬷的关系,如此便好。
“春英,送宁王。”
“是。”
从内殿出来,唐绍在院中看到一位不像宫女的年轻女子,放缓脚步问春英:“那是何人?”
“她就是刚入宫的夏国公主。”
唐绍若有所思,自言自语道:“原来是她呀!”
果然长得漂亮。
难怪母后会那样说!
“看来皇姐很喜欢这位公主,竟让她自由出入内殿。”唐绍觉得这个公主不简单,说不定可以为他所用。
比起下人,她才是离唐翊阳最近的人。而且她身份敏感,在宫中盛宠招摇,定然不受待见。若是能将她拉拢到自己这边,大事可成。
赵舒乐察觉到身后的视线,转身看向唐绍。
……是他?!
上一世,赵舒乐被唐翊阳关进大牢的几次,这个人曾乔装进来与她搭过话。当时他没有暴露身份,只说想与她合作。赵舒乐以为是唐翊阳派来刺探她的,并没有理会他。
“公主认得本王?”唐绍自然不会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笑着走过去打招呼。
春英没能拦住随性的宁王,快步跟上去挡在两人中间,向赵舒乐介绍道:“这位是宁王殿下,陛下的亲弟弟。”
赵舒乐眼中多了一重复杂,原来周国内部也不是一片祥和,唐翊阳知道她身后还躲着这么一头觊觎皇位的饿狼吗?
“见过宁王殿下。”赵舒乐和颜悦色的行了一礼,惊呆了旁边的春英。
这位和亲公主可是连陛下都不放在眼里,居然会笑着对宁王行礼?
上一世,赵舒乐错过了和这个男人联手的机会。既然他二次示好,不如看看他有什么招数对付唐翊阳吧。
“公主客气了。”唐绍笑了下,一副温文尔雅的做派,“我是陛下的弟弟,您就是我的皇嫂,哪能让您向我行礼?”
说完,唐绍还了一礼。
赵舒乐见他假模假势,暗自腹诽道:人模狗样!
“我只是来和亲的公主,怎配宁王唤一声‘皇嫂’?殿下不要拿我寻开心了。”
唐绍一脸坦荡地说道:“皇姐的女人都是我的嫂嫂,何况后宫只有公主一人,不叫您皇嫂还能叫什么?若是皇嫂有本事独得圣宠,将来入主中宫也不是什么难事。”
春英从旁提醒道:“宁王慎言。”
唐绍哈哈大笑两声,拍着自己的嘴巴说:“本王失言了,怎能随意议论皇姐的家事!该打、该打。”
“时辰不早了,奴婢送宁王出宫。”春英恭敬说道。
唐绍越过春英,朝赵舒乐撇嘴,无奈道:“春英姑娘要送客了,本王告辞。”
赵舒乐站在树下,目送唐绍离开。而在她的身后,唐翊阳正透过窗子,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原来你们上一世就见过面了。小舒乐,你居然有秘密没告诉朕。
-
晚膳过后,赵舒乐突然被唐翊阳叫过去。
她现在有点害怕跟唐翊阳单独相处,不仅因为她总喜欢乱来,而且她那副随时要驾崩的身子,一不小心就会让自己背上谋杀皇帝的大罪。
虽然……她确实这么做了。
可主动行刺和被扣罪名完全不一样,凭什么唐翊阳作死,让她背锅。
赵舒乐进去的时候,屋里站了一堆宫女,春英像提防刺客一样死死注视着她。
明明在进来前,她已经当着一个嬷嬷和两个宫女的面沐浴更衣,甚至连发簪都被卸了去。
“你们都下去。”
春英这次绝不让主子跟这个异国公主单独相处,“陛下刚醒,身边不能没人,还是让奴婢留下伺候。”
唐翊阳看向赵舒乐,“她不是人吗?”
正因为她在春英才不放心,“舒乐公主……想必娇生惯养,对陛下的习惯不如奴婢了解,还是奴婢伺候更合适。”
“朕明白你的意思。”唐翊阳主动揽下责任,“昨日是朕情不自禁,才扯到伤口,与她无关。都出去吧,有事朕会叫你的。”
“那、奴婢就在门口。”春英不敢忤逆主子,带人退出房间。
赵舒乐看着宫女离开,心说,你不乐意,我还不想跟她待在一起呢。万一她又“情不自禁”,我上哪儿说理去!
大门关上的那一刻,空气骤然凝滞。
“又错过了一次杀朕的机会。”唐翊阳微微一笑,令人如沐春风,“能告诉朕理由吗?”
赵舒乐哪有什么理由,只是不想背她牡丹花下死的黑锅罢了。
若是当初一刀杀死她,起码还能青史留名。现在她死于后宫,自己肯定成了祸国妖妃!那些文人墨客,绝对不会放过这段香艳野史。
“你也承认,昨天是你扑上来牵动了伤口,可她们个个都觉得是我做的,恨不得杀了我。要是你真的死了,周国人还不把我碎尸万段。”赵舒乐这次站的很远,说话也比之前底气十足。
“你还怕死?”唐翊阳不相信,觉得她在撒谎。
“自从死后再遇到你,我现在怕的要死。谁知道你们周国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巫术,让人死都不得安宁。”赵舒乐最近突发奇想,觉得“重生”就是唐翊阳搞的鬼。
唐翊阳被她的样子逗乐了,仿佛又看到当年那个盛气凌人的夏国公主。
“也罢,以后你日日睡在朕身边,有的是机会取朕性命。”
“……”
赵舒乐一时不知道该担心自己要“日日睡在她身边”,还是骂唐翊阳心大到让刺客随时“取她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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