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以岁知道冀望不会跟上来,所以他刚拐进冀望的视线盲区就停下了脚步。
冀望没看清刚才那个人的长相,但言以岁看见了。那是三天前才被警方公开通缉的犯人,提供线索的话,最高可以获得悬赏金两万元。
言以岁抬起眼皮,像是顷刻间换了个人。
他先是拿出手机,给李渊拨了一通电话,他知道李渊不会接,因为李渊跟他说过,到了上海之后要先跟那边的制作人一起吃晚饭。
足够事后调查的响铃声后,言以岁挂断电话,收起手机,打开包,从隐蔽的夹层内拿出一把弹簧/刀。
言以岁从小区内一个被破坏过的栏杆缺口处钻出,然后重新走到冀望被人行凶的树林前。那里依然没有灯光,但言以岁的夜视能力很好,他踩着草丛走进去,很快就看到了那个躲在树后的身影。
对方不敢轻举妄动,他怕言以岁带了人来抓他,但半天过去,言以岁只是站在那儿看着他。
那人被看的心慌,干脆破罐破摔,从树后冲出来扑倒了言以岁。
“看什么!啊?我问你看什么!?”对方已经没有了刀,只能用手掐着言以岁的衣领,暴躁地发泄自己的愤怒。
言以岁漠然看向他,冷声道:“滚开。”
“滚?你不是来抓我的吗?啊?怎么又站那儿不动了?哦……我知道了,害怕了是吧,仔细想一想,为了两万块钱牺牲掉自己的一条命,觉得不值了,是吗?”
那人情绪愈发激动,但言以岁却异常平静,他熟练地弹开刀片,面无波澜地反手从对方腹部划了过去。
刀是言以岁在路边买的,他不能让李渊发现购物记录,所以只敢在没有监控,也不会有收款记录的地方买。刚买回来的时候刀刃并不锋利,所以隔天,言以岁又去买了一块磨刀石。
现在,夸张一点说,这把刀已经到了见血封喉的程度。言以岁不需要太用力,刀刃就直接划开了对方的两层衣服,接着一声惨叫响起,言以岁破开了那人油腻的肚皮。
“啊!”对方捂着肚子从言以岁身上翻滚下去。
言以岁起身时,除了背部沾了一点杂草,连背包都没从肩上掉下去。他抖了抖身上的灰,信步走到通缉犯面前,在对方没反应过来之前,又在他肚子上划了第二刀。
通缉犯又是一声惨叫:“你这个疯子,你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言以岁看着他拧成一团的五官,冷漠地动了动嘴唇,说,“做个实验而已。”
“谢谢你的配合。”言以岁又从刚才给冀望拿钱的地方拿了张新的一百元出来,对方警惕地看着那张伸向自己的粉色纸钞,很怕下一秒就会从那下面伸出另外一把刀。
言以岁歪了下头,问:“不要吗?”
对方抖着嘴唇不敢说话,言以岁就面无表情地站起来,说:“那你去报警吧。”
“哎!”那人禁不起激将法,紧急叫住言以岁,说,“我……我要。”
言以岁眼皮没精打采地垂下去,他看着那张惊恐的脸,眼中没有丝毫怜惜。
纸币从言以岁的指尖飘向地面,男人立刻伸手去接,但碰巧刮起的风将纸币吹远了几米,刚才还捂着肚子惨叫的男人这会儿却忘记了疼痛,他瞬间翻身跪起,下一秒就像狗一样爬向了那张钱。
言以岁无所谓他的去向,转身便离开了树林。
他在被通缉,不可能使用手机付款,所以他需要现金。
但三天前他刚被通缉,盗窃和抢劫都可能引发比饥饿更难解决的问题,所以他选择在一片黑暗之中,找一个路过的倒霉鬼。
他不敢杀人,他怕引起警方的注意,就算言以岁站在他面前,他也不敢要了言以岁的命。
但如果把他逼向绝境,他很可能去警察局自首。毕竟悬赏金两万块钱的犯人,就算判下来也不可能是死刑。
所以言以岁给了他一百块钱,吃一顿饭,买两盒药,之后省着花,至少两天之内他不会自首。
两天——就够言以岁处理好一切了。
言以岁的包里没有水,他只能用可乐冲掉手上的血迹,在扔掉那个空瓶之前,言以岁稍微犹豫了一下,但两秒后,他就让可乐瓶掉进了垃圾桶。
言以岁那只被可乐浸过的手掌发着令人烦躁的黏,好在他的另一只手是干净的,李渊打来电话时,言以岁还能顺利接起电话。
言以岁当时刚进家门,他自然地说:“没事了,刚才想问你料酒在哪,我找到了。”
李渊问:“你要做饭?”
“嗯,随便弄弄。”言以岁换鞋时没发出任何声响,他走到厨房,打开水龙头,神色毫无变化地清洗那把沾了血的弹簧/刀。
李渊问:“洗什么呢?”
言以岁平静地回答:“刀。”
“切东西之前把水擦干,不然会溅油。”李渊说,“你弄吧,我得去忙了。”
“嗯。”言以岁用刀尖儿拨动了一下水龙头,说,“再见。”
言以岁挂断电话,把手机放在一旁,他用含有次氯酸的消毒剂清洗了所有可能被鲁米诺检测出血迹的地方。
做完这一切后,言以岁才收好背包,去浴室洗了澡。
他出来的时候是九点三十分,如果顺利,冀望现在应该已经到达了医院。
冀望报警也无所谓,他不知道那人受了伤,说辞会有偏差,警方不可能这么快找到那个人。
李渊不知道,言以岁当初选择这个小区,最大的原因就是这个小区的保安系统不健全,周围几乎没有监控摄像头。
任何人都可以在这儿杀了言以岁,同样,就只要言以岁愿意,他也可以在这儿杀掉任何人。
十点的时候,言以岁放下手机,准备睡觉。
十点十五,言以岁睁开眼睛,将手机从静音调成震动。
十点二十,言以岁干脆将震动调成了铃声……
冀望是在家里醒来的,他昨晚没选择回家拿充电器,而是买了个充电宝,然后直接打车到医院。
冀望的伤口不深,连针都没缝,打了针破伤风就自己回家了。谁想到半夜的时候冀遇光一个电话打过来,张口就问:“怎么回事?”
冀望正做着题,拿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皱眉问:“你梦游?”
“我问你伤口怎么回事。”冀遇光急道。
冀望愣了一下,问:“你怎么知道的?”
“医院的朋友碰见你,想跟你打招呼,说你急着走了。”冀遇光声音严肃,道,“我看了你的就诊记录,什么划伤?你跟人打架了?”
冀望叹了口气,说:“什么年代了,还有人打小报告?”
冀遇光说:“别扯开话题,到底怎么弄的,严不严重?”
“你不是看记录了吗,就一道口子。”冀望想了想,说,“救猫的时候弄的。”
冀遇光一头雾水,问:“猫?”
“嗯。”冀望摸摸自己的下巴,说,“碰见一只被虐待的猫,伤得很重。”
冀遇光握住搭在自己脸颊上的手,紧张地问:“那你把它捡回来了吗?”
“没有。”冀望说,“他很蠢,不会求救,帮他还要咬人。”
“它刚被人伤害过,防备心强是正常的,你想养它,得先顺着它。”冀遇光翻身躲开另一只得寸进尺的手,结果不小心碰断了电话,冀望不知道他哥那边发生了什么,光听见一阵“嘟嘟嘟”的忙音。
冀遇光生气地看着打断这个电话的人,那人却无所谓地看着他,问:“你说的是猫还是你自己?”
冀遇光没理他,转头趴在床上开始给冀望发微信。
冀望过一会儿收到信息,是冀遇光说那边信号不好,不打电话了,他嘱咐冀望好好吃饭,还有伤口别沾水。
冀望以为对话到此就结束了,结果几分钟后,冀遇光又发来一条:我想了想,你最好还是先把重心放在学习上,养猫的事放一放。
冀望看着那条消息,水性笔在指尖流畅地转了一圈。
放一放?
冀望扬起嘴角,心想,放是放不了了,顺倒是可以顺一下。
第二天早上八点不到,冀望就从床上爬了起来,他早饭也没吃,出门后就直接打车去了言以岁家。
冀望第一次来的时候没有经验,这次就知道从侧门进根本不需要门卡。冀望站在言以岁楼下,给言以岁打了个电话。
言以岁当时正在补觉,听见电话响,看也不看就给挂了,但挂了没几秒,言以岁又从枕头缝里睁开眼睛,摸过手机看了一眼。
他看见来电号码,眼睛一下睁成正常大小。
言以岁一动不动地等了一会儿,但冀望却没再打来第二通电话,言以岁想了想,觉得自己确实需要主动询问一下冀望是否需要补上昨天没上的课时,所以他把自己蒙在被子里,轻轻按下了回拨键。
冀望立刻接起来,问:“吵醒你了?”
言以岁问:“什么事?”
“哦,没事。”冀望说,“多买了份早饭,方便给你送上去吗?”
言以岁一愣,立刻从被子里冒出半个脑袋,警惕地问:“你在哪?”
冀望说:“你家楼下。”
言以岁睫毛一颤,立刻走到窗前掀开窗帘往下看了一眼。
冀望看见言以岁探头出来,愉快地冲他挥了挥手,言以岁却迅速收回脑袋,并重新合上了窗帘。
冀望笑了笑,说:“你睡吧,我等你睡醒。”
言以岁绷着脸,沉默着挂断电话。
冀望以为是自己的唐突惹恼了敏感的小猫,但没想到,十分钟后,小猫居然出现在了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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