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四十章

言以岁想了想,觉得冀望这个错认的不无道理,就默默把两笔转账都收下了。

冀望倒没注意言以岁这个行为,他没有盯着别人收钱的习惯,一般来说发完红包就万事大吉,除非24小时后转账自动退回,否则以冀望的性格,在对方指着他鼻子说“我根本没收你的钱”之前,冀望是想不起来这件事的。

这事在言以岁这儿也没有例外,冀望确实没注意言以岁什么时候收的转账,他只是看言以岁已经醒了,就顺带着接发了句:门口有东西,穿好衣服拿进来。

言以岁看后并不是很高兴,因为他觉得冀望已经逐渐暴露本性了。使唤别人拿东西就算了,什么叫穿好衣服?

言以岁脸上挂着不满,但还是拉好领口才下了床,他踩着拖鞋走到了门口,先透过门镜确认了外面没人,之后才放下门链,打开了套房的大门。

言以岁猜门外是冀望给他订的午餐,冀望刚知道了他昨天一天没吃饭的事实,打击肯定很大,不出意外,现在1518的门外应该摆着至少两家餐厅的热销菜品,那些菜品品质优良,包装精美,此刻应该正躺在银色的保温袋里等待言以岁的品尝。

言以岁其实还没太饿,但开门前却有种开盲盒的期待,他缓缓推开房门,然后说不上欣喜还是失望,看着靠墙罗列的几排大大小小的黑塑料袋,微微愣住了。

……垃圾袋?

当然不可能,冀望不可能特意让他开门拿这种东西,言以岁不做他想,做贼似的,趁另一间套房没人出入,迅速将所有黑色塑料袋搬回了房间。

言以岁坐在客厅,看着地毯上的一堆黑塑料袋,刚要拆开一个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冀望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冀望问:“拿进去了吗?”

言以岁同时问:“你下课了?”

冀望一笑,说:“刚下,在操场呢,旁边没人。”

言以岁没怀疑过李渊是不是偷偷在他周围装了摄像头,但他此刻有点怀疑冀望了,否则冀望怎么既知道他刚刚睡醒,又知道他现在是在担心这通电话被别人听见?

言以岁拉过一只系紧的黑塑料袋,说:“刚拿完,还没拆,你买的什么?”

冀望意外道:“你没看同步信息么?”

言以岁不知道为什么,瞬间像是被噎了一句,悻悻道:“我把同步关了。”

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于是不等冀望开口,立刻接着问:“到底什么东西?”

冀望回答:“生活用品。”

言以岁带着一丝对冀望的大脑构造和行为模式的质疑,问:“你翘课去买生活用品?”

冀望解释:“没有,SA给我发的现货图片,我付完款他直接从店里送过去的。”

如果不是为了拥有一个合理的,有规律的,偶尔在非固定时间使用也不会让李渊起疑的出门理由,言以岁的所有生活用品都会在网上购买,别说认识SA,言以岁连那种只要路过就会被售货员从头到脚打量一遍的商场的大门都不会迈入。

他没有任何跟SA交流的经验,如果不是冀望,就算是为了避免触及知识盲区这种窝囊的理由,言以岁也不会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但现在,言以岁却忍不住追问:“SA上班时间亲自送货?”

“我认识那SA今天休息,给他发了个小红包,麻烦他跑了一趟。”冀望答完还不忘安抚言以岁,“放心,我说我自己用,让他放酒店前台就走了。”

言以岁坚信那绝对不是个“小”红包,不过算了,那是冀望自己的钱,谁管他怎么花。

言以岁单手解开一个塑料袋,看着塑料袋中的购物袋本体,翻过来瞅了一眼LOGO,问:“黑塑料袋是哪来的?”

冀望说:“我让他帮忙套上的。”

解释就这一句,但言以岁明白了,也就没再问。

确实,且不说一走廊的购物袋是否容易被人发现,就算运气好,在言以岁醒来之前没有任何人来过15层,言以岁也会在看见那堆具有明显标志的购物袋后立刻离开酒店,他会走的无声无息,还会再也不回来。

言以岁扒开刚被他拆开的那只购物袋,问:“睡衣?”

“嗯,两套,你先挑吧。”

冀望说这话的时候声音跟刚才没什么不同,但言以岁却莫名觉得很有危机感,他又扒着其他袋子看了看,确认了没有任何人体器官,情/趣用品,和非法枪械后,才缓缓说:“……嗯。”

冀望无奈:“没别的要说了?可快打铃了。”

言以岁漠然道:“那你就赶紧回……冀望。”

冀望感觉言以岁变了语气,立刻问:“怎么了?”

言以岁抽出一张小票,看着上面的付款金额,问:“你知道睡衣多少钱吗?”

“啊?”冀望回忆了一下,“几千吧,怎么了?”

言以岁听着冀望无所谓的语气,沉默着收好购物小票,然后说:“没事,你上课吧。”

嘟——

冀望一大早花费小十万块钱,结局是连个“再见”都没听着就被挂了电话,不过他也不失望,追人么,不麻烦就没意思了。

套房内,言以岁已经把所有塑料袋都拆开了,他数了数,发现一共有十六个购物袋,但并不是每只购物袋里只有一样东西,根据言以岁的分类,冀望一大早用“小红包”吩咐SA带来的东西有:一双球鞋,两套睡衣,三件卫衣,四件衬衫,五条西裤,六条运动裤,最后那个袋里还有两大兜子不同尺码的内衣,两条浴巾,和一盒精致的乐高。

冀望估计是洁癖严重,昨晚因为没带自己的浴巾才没在酒店洗澡。

那今天浴巾买来了,岂不是……

言以岁绷着脸,把其它东西堆到一边,光拎起两套睡衣左右看了看,一套靛蓝色,一套纯黑色,言以岁其实更喜欢黑色,但蓝色的更贵,所以他最后还是选择了蓝色。

鉴于今晚冀望很可能会使用浴室,为避免不可控的事发生,言以岁先趁着冀望不在去洗了个澡,他出来时换上睡衣,一看时间,正好是午饭时间。

言以岁穿着八千多的睡衣愉快地坐到沙发上,一会儿之后脑中才缓缓冒出一个疑问——我的饭呢?

言以岁不做他想,立刻把这句疑问原封不动地发给冀望,然后翘着腿等待冀望的回复。他是很后来才意识到这种行为叫无理取闹,在当时,他只觉得给冀望找麻烦是件令身心无比愉悦的事。

可显然,冀望根本没把这事当麻烦,没一会儿冀望就回了两个字过来:来了。

言以岁还没反应过来,门外就传来“滴——”的一声响。

言以岁坐在沙发上,看着拎着两大兜饭菜走进来的人,彻底愣住了。

这原本应该是言以岁惨败的一局,但很可惜,冀望错失良机,在同一时间也愣住了。

言以岁才洗完澡,身上的红晕还没完全消退,此刻,他头发湿漉漉的,眼睛水汪汪的,锁骨直挺挺的,胸口红扑扑的,冀望进门的瞬间,他就那么毫无防备地坐在沙发上,惊错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冀望。

冀望失神,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言以岁浑然不知冀望眼中的自己是什么模样,只惊讶地问:“你怎么回来了?”

冀望走过去,放下餐盒,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抬起言以岁的下巴亲了一下他没来得及完全闭合的嘴唇。

“真没白来。”冀望做出中肯的评价。

他之前在家给言以岁的那套睡衣也是丝真丝的,但他出门的时候言以岁还没换上,回来言以岁又已经关上了卧室门,所以当晚冀望其实并没有看到冀望穿睡衣的样子。

昨晚更是,临时订的房间,什么都没拿过来,冀望是干脆穿着那套运动服睡的,言以岁就不知道了,他一个人在卧室,也不知道穿的什么,反正一大早摸着肚子出来的时候还穿着昨天那身衣服,冀望也是怕他难受,才一大早就买了这一大堆东西让人送来。

冀望的目光还没从言以岁身上移开,言以岁雪白的皮肤上,那些红晕和伤痕交织在一起,与靛蓝色的真丝睡衣融合成浑然天成的效果,乍一看就像千年冰川下的一块美玉,又纯又净,又润又灵。

冀望心道完蛋,逼着自己收了目光,之后从那堆衣服中挑了一套自己的尺码拿进卧室,避开言以岁说:“我去换身衣服,你先吃。”

在等待冀望的过程中,言以岁不紧不慢地进行着拆餐盒的动作,看着像是一点儿也不担心冀望会来不及吃饭。等冀望换完衣服出来,言以岁正好拆完最后一个餐盒,他看着已经平复了□□的冀望,故意遗憾地冲着桌面上歪七扭八的餐盒说:“术业有专攻,还是你摆的好。”

冀望看了一眼言以岁的摆盘,说:“确实一般。”

“所以下次还是你来吧。”言以岁找准机会,噎了冀望一句以示报复。

言以岁将两份米饭中卖相更好的那份留在自己面前,冀望心情好着,直接坐下拆开筷子,说:“吃吧,我就能待十五分钟。”

言以岁夹了块肉到自己碗里:“那你还折腾。”

“换衣服啊。”冀望说,“一天没换,难受死了。”

言以岁嚼着肉,脸上不禁露出满意的表情,他随口评价了句:“真是少爷。”

冀望像听见什么稀奇事儿似的,停下筷子问:“真是什么?”

冀望现在点菜已经有经验了,一桌全是言以岁爱吃的,言以岁随便夹什么都很可口,心情一时不错,就顺着冀望叫了句:“少爷。”

冀望在照顾人这方面就跟开了天赋技能似的,饭菜不说,连喝的也给言以岁准备好了,各种各样的可乐,全是提前冰镇好的,言以岁两口冰可乐下肚,知道冀望是故意的也不生气,甚至还接着这个话题多问了句:“没人这么叫过你?”

“还真没有。”冀望扒拉两口饭,又问言以岁,“还缺什么吗?不急就周末买,急我叫人下午给你送来。”

可乐罐里发出呲呲啦啦的声响,言以岁看了冀望一眼,说:“可以了。”

冀望问:“什么可以了?”

“你对我——可以了。”言以岁解释,“你花太多时间在我身上了。”

冀望还是没理解这转折怎么这么突然,一时没忍住,张口“啊?”了一声。

言以岁干脆开门见山,问:“你不高考了?”

冀望这才明白过来言以岁说的是什么,他眼底带着少年那股自信劲儿,说:“我就是从现在开始不去学校,也耽误不了多少成绩。”

言以岁难得在吃饭过程中停下筷子,问:“你上次总分多少?”

冀望说:“六百四。”

言以岁波澜不惊的脸上陡然蹙起一个不悦的眉头:“这么低?”

冀望:“……”

习惯了李少昀,忘了这回问他分的是言以岁了。

“之前是化学拉分,这回再看吧。”冀望艰难挽尊,一口咬下玉米,差点硌着牙。

终于谈到重点,言以岁重新动起筷子,漫不经心地问:“你为什么不学化学?”

以冀望的脑子,学不好是不可能的,只可能是他故意不学。

“也没什么,就是恶心。”冀望看起来不像有什么心理阴影,自然地解释,“听着就烦。”

言以岁看着冀望,片刻后夹了块小炒黄牛肉到碗里,说:“烦也得学,要是光靠烦不烦就能决定做不做一件事,这世界早就没人干活了。”

“冀望。”言以岁最后说,“我心里有你该到的位置,如果你到不了,我会失望。”

冀望是绷着脸走的,说不上生气还是什么,反正没有笑脸。

冀望走后,言以岁先把桌面收拾了一遍,之后挑了套价格适中的衣服换上,然后出门打车,又去了趟昨天给冀望买《五年真题》的书店。

他这趟出门目标明确,来回都没用上四十分钟,本来是想回酒店后针对冀望的情况尽快做出一套新的学习方案,结果刚一踏进酒店大门,房卡还没拿出来,就见大厅中央的休息区有双熟悉的眼睛正幽幽地看向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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