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以岁语气里没有任何委屈与埋怨,他说出这句话,就只是说出这句话,他仅仅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非别的什么目的。
冀望轻轻回过头,问:“没睡?”
言以岁坐起来,没回答这个问题。其实他刚才快要睡着了,但门外“滴”的一声响,又让他一下睁开了眼睛。
然后冀望的脚步声逼近,言以岁在被子下稍微蜷了下手指,选择重新闭上眼睛。
冀望问:“怎么没挂防盗链?”
言以岁没说话。
冀望又问:“客厅的灯是给我留的?”
言以岁还是没说话。
冀望没办法了,只好走过去坐在床边,说:“我知道你去见李渊了。”
言以岁借着从客厅透进来的微弱灯光看着冀望,冀望问:“想跟我说干什么去了吗?”
言以岁这次不是完全没反应,他嘴唇动了动,只是还是没回答。
冀望说:“行,不想说就不说。”
言以岁眉心微微蹙了一下,冀望又说:“我不妨碍你,你想干什么就去干,只有一点,一旦遇到麻烦,第一时间跟我说,答应吗?”
言以岁想了想李莺莺和李渊,觉得暂时都不算麻烦,就用沉默代替了回答。
冀望一笑,说:“你睡吧。”
言以岁下意识问:“你呢?”
冀望说:“我精神了,再背会儿题。”
冀望起身要走,结果手腕被人一拉,一下没站起来。
这是言以岁第一次主动拉他,冀望有点受宠若惊,他还没来得及问“怎么了”,言以岁就一个翻身从床上跪起来,双膝压过两人之间的被子靠近了冀望。
冀望身体一僵。
言以岁明显感觉冀望刻意放松了手部力量,他轻松拉起冀望的手臂,将它绕过自己的后颈搭到另一侧的肩膀,冀望被摆弄成一个别扭的揽着言以岁肩膀的动作,他顺势拍了拍言以岁的肩头,问:“你这是要抱还是什么?”
言以岁没立刻回答,过了十几秒才放开冀望的胳膊,蹭着床单回到被子里,平静地说:“他这么碰我的。”
冀望刚还在偷着乐,闻言脸色瞬间一变,问:“他还住原来那儿吗?”
“嗯?”言以岁一愣,而后说,“哦,我说的不是李渊。”
冀望:“……”
言以岁:“是归光。”
五分钟后,1516套房内,归光看着冀望,无奈道:“冀望,我觉得以咱们之间的关系,一天见三次有点过于频繁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手里正叉着一块喂向冀遇光的哈密瓜,冀遇光不太好意思地推了下归光的手腕,让他把叉子放下。
“怎么了?”冀遇光担心地看着冀望,问,“你们吵架了?”
两人异口同声:“没有。”
归光放下叉子,说:“宝贝儿,我再去跟你弟弟说两句话,这回保证不喝酒。”
冀遇光有点担忧,但冀望已经转身往门外走了,要阻止也来不及。
两个人重新回到健身房,这回去的是那个刚搭建起来不久的拳击台,归光看着怀里被冀望丢来的一对儿拳击手套,问:“什么意思?”
冀望咬着粘扣戴好手套,说:“打一局。”
归光问:“赌注呢?”
冀望说:“我输了你随意,你输了去给言以岁道歉,保证不再碰他。”
归光很久没见过冀望这么冲的人了,他轻轻笑了一下,说:“你哥没告诉你我以前干过什么吗?跟我打,你必输无疑。”
冀望掀起围绳翻身上台:“巧了,我也想说这句话。”
“行吧。”归光耸耸肩,“就陪你玩玩,说好了,就一局。”
这个时间,酒店的工作人员都上后边休息去了,健身房除了冀望和归光没有第三个人。
实力相当的对手不好碰,尤其是他俩这样的,身高身形极其接近,除了拳法套路不同,差距都在毫厘之间。
两人刚对了两拳就对对方的实力有了认知,归光邪笑着舔了舔唇角:“可以啊冀望,小看你了。”
冀望少年似虎,一拳轰过去:“我倒高看你了。”
几拳下来,两人身上都挨了几下,归光一拳砸向冀望面颊:“言以岁这人不地道啊,我好心帮他,他怎么还跟你告状呢?”
冀望闪身避开,同时一拳攻向归光小臂:“你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吗?这不叫告状,这叫撒娇。”
归光竖手一挡,被砸的麻了半条手臂:“你哪学的拳?这么野。”
冀望没说话,趁着归光注意力不集中,又一拳砸过去,结果归光原地没动,愣愣地看着冀望身后,叫了句:“言以岁?”
冀望身形一偏,重心不稳,手臂内侧顺势挨了归光一拳。
归光看着冀望身后空落落的健身房,摊手道:“你没说不能用脑子。”
冀望动了动肩膀,确定没脱臼,下一秒二话不说,直接一拳朝着归光的下颚招呼了过去。
“哎哎,别打脸啊!我靠脸吃饭呢!”归光闪避不急,下颚被冀望的拳套蹭过,瞬间擦出一道红肿的印子。
冀望哼了一声:“算你躲得及时。”
归光眼睛一眯,舔了舔后槽牙,咽下一口血沫:“冀望,你要这么玩,我也不客气了,你想好了,别事后去找遇光要说法。”
归光第一次没把冀遇光叫成“你哥”,冀望扬了下下巴,毫不客气地说:“来。”
“行,是个对手,你……言以岁?”归光愣愣看向冀望身后。
一般人不会被这话骗两回,但冀望还是回了头。好在这回归光不是骗他,冀望身后,言以岁正捧着一小桶爆米花看他。
言以岁优雅地捏起一颗爆米花放进嘴里,说:“不用管我,我是来看戏的。”
他已经换下了睡衣,但这更要命,因为他从冀望那几兜新买的衣服里挑的不是衬衫长裤,而是卫衣和运动裤。
是冀望的,大了一码的卫衣和运动裤。
言以岁没戴帽子,睡了半天的头发松软没有造型,黑色口罩拉到下巴尖,跟白皙的肤色形成鲜明的对比。他身上那件卫衣松松垮垮的挂在胸前,露出脖子上的一圈红痕,再往下看,稍长的收口运动裤堆在脚踝边上,白色毛线袜踩在冀望给他买的毛绒拖鞋里,整个人带着一股不设防的慵懒感,一点儿“言老师”的样子都没有。
言以岁继续吃着爆米花,喉结时不时上下一滚,归光看冀望眼睛都要掉到言以岁身上去了,就问:“要不改天再打?”
“不用。”言以岁做主回答完,才问冀望,“我碍事吗?”
冀望想摸一下言以岁的头,但他带着拳击手套,只能说:“没事儿,看着吧。”
“唔。”言以岁又问,“你们打几局,怎么算赢?”
这话一问,冀望和归光都沉默了。确实,两个人都带着一股对同类雄性的攻击性迫不及待地出了手,根本没说好怎么算赢。
以两人的身手,K.O或者一方主动弃权是不可能的,眼下也没有裁判能给他们计点数,冀望看了归光一眼,问:“你记了吗?几比几?”
归光摇头:“当然没有,不过大约是5比2吧。”
冀望替归光回忆:“你打中我两次以上。”
“啊。”归光说,“所以我是5啊。”
冀望:“……”
他一脸想骂人的表情,转头去看言以岁时,言以岁还在吃爆米花。
咯吱咯吱。咯吱咯吱。
是冀望晚上给言以岁买的那堆零食中的其中一个,焦糖口味,看来言以岁很喜欢。
冀望说:“重新开始吧,自己算分,算的时候要点脸。”
归光道:“我最要脸了,10分制?”
冀望点头,两人目光一对,正要开始,言以岁却说了一句:“等等。”
冀望回头看他,只见言以岁招招手,说:“过来。”
冀望过去,一手搭在围绳上蹲下去,言以岁又靠前一步,他舔舔唇角的糖渍,然后仰起头,轻轻亲了一下冀望的嘴唇。
归光:“……”
言以岁又退后一步,说:“去吧。”
冀望两只眼睛瞬间烧起熊熊烈火,他舔了舔嘴唇上的甜味,站起来狠狠对了下拳套,冲着归光说:“来!”
“……你先冷静点儿。”归光看冀望那疯样儿,赶紧问言以岁,“哎,你不管管他,他好像疯了。”
言以岁没理他,自己努起嘴吹了口气。
归光:“?”
言以岁吹口哨失败,朝归光翻了个白眼,然后又往嘴里扔了颗爆米花,改成用语言说:“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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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6套房内,冀遇光心疼地碰了碰归光的脸,问:“你怎么没躲啊?”
“你弟跟疯狗一样,我不让他得着分,今天我俩就得死一个。”归光气呼呼道,“而且人家有家属应援,我又没有。”
冀遇光抿了抿唇,说:“我要是去了,就不可能让你们打起来。”
归光:“我不管,反正我在你弟那儿受了委屈,来,亲一个。”
冀遇光没办法,只好凑过去亲了一下归光。归光气消了大半,随手把带回来的小桶往冀遇光手里一放,冀遇光问:“这是什么?”
归光狠狠抓了把爆米花塞进嘴里,说:“战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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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8套房内,冀望把言以岁压在沙发上亲了个够,言以岁有点喘不上来气,只好伸手推了下冀望,冀望像只没了脾气的老虎,蹭着言以岁的脸颊问:“帅不帅?”
言以岁平时也没见冀望这么开屏过,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跟疯了一样,言以岁不回答,冀望就一直问:“说话,帅不帅?”
言以岁没办法,只好说:“还可以。”
冀望把头埋进言以岁的颈侧,不知道是开心赢了归光还是开心言以岁夸他,反正就是一直笑,笑到言以岁脖子发痒,第二次把他推开还不算,非要逼言以岁考完那二十页背题才算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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