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雨打芭蕉(7)

倒也不是说阮竹姐不能当武林霸主。

只是,气质温温柔柔,平日喜欢看书作画的阮竹姐,和那种小说话本里面的武林霸主的形象也差太多了吧!

顾婉妤想,那些成山的责任和看不见的虚名,对于阮竹姐来说或许反而会成为她所避之不及的。

到时,若阮竹姐需要自己帮助,不管是接受还是放弃,自己都会不留余力地帮她。

顾婉妤还在想着,突然就被人拍了肩膀。

转头一看,原来这么没礼貌的人是流火君。

流火君他脸上挂着喜悦的笑容,可真是装不出来的、实实在在的高兴。

“怎么了?”顾婉妤冲他翻了个白眼,问,“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流火君自动忽视了顾婉妤的问题,只说自己想说的:“我给阮竹送去的信鸽飞回来了,她回信道,已经在返程路上,过三日便能来接我们去庄里住。”

果然,流火君像阮竹姐养的忠心耿耿的小狗……

顾婉妤点点头:“好啊,终于可以去镜麓庄见识一下了。”

提到“镜麓庄”,流火君高兴的脸庞却顿时变了个样,他嫌弃地说:“有什么好的,那里面的人都可变态了。”

“变态?你可别乱说话四处树敌了。”顾婉妤赶忙看看四周,幸好没有旁人听到,“阮竹姐不也从小在镜麓庄长大吗?”

“你不懂,去了你就知道了,阮竹是出淤泥而不染的那一个。”流火君坐下,自顾自给自己倒了杯茶。

朝夕相处了这么多天,顾婉妤对流火君这张脸已经看厌了,她喝完自己杯中茶便站起身,扔下一句“我出去逛逛”,自顾自地走了。

镜麓镇依山而建,风景秀美,好吃的也多,传闻泉水鸡、老鸭煲等山珍美味更是一绝,顾婉妤在街上转了转,便打算去觅食。

小镇不大,走了没几步路,她恰好遇到在路边眼巴巴盯着小摊上的小笼包流口水的隐一。

这孩子……不是给他钱了吗?怎么还一副吃不起饭的可怜样子。

顾婉妤走上去拍拍隐一:“别在这站着了,走,带你去吃肉。”

隐一听见有肉吃,便乖乖跟着顾婉妤走了。

两人走了几步,顾婉妤又突然在街上看见了举止怪异的疯子前辈。

疯子前辈在做什么,难道他也吃不起饭吗?

顾婉妤悄悄来到蹲在一些废弃的木桶后面偷偷摸摸暗中观察的疯子前辈的旁边,小声问:“疯子前辈,你在干嘛……”

“别出声!”疯子前辈一把将顾婉妤拉下来一起躲着。

隐一看他们行迹诡异,便走过来,同样被拽了下去。

“你到底在看什么?”顾婉妤无语地用木桶挡住自己的身形,透过木桶上的缝隙,向前方看去。

只见前方的街道上,正有几个身穿黑衣兜帽遮脸的人徐徐走来,不知道又是哪一派的江湖高手。

“怎么了?”顾婉妤以气声问道,“仇家?”

“差不多吧。”疯子前辈咬牙,“没想到他们这次也来了。”

隐一默默说:“我们躲在这里,会被发现的。”

事实上,街上已经有人投来怪异的目光了……

“撤!”疯子前辈一声令下,就要往旁边的巷道内跑去。

可不等他跑上两步,突然跑不动了。

有什么东西拉住了他的衣服。

疯子前辈一回头,竟倏然对上了一张以黑布蒙起的面容,只是那唯一露出来的一双眼睛,他化成灰都认得。

顾婉妤和隐一还蹲在原地,呆呆地看着。

“喂。”疯子沉下脸来瞪视着这个不速之客,“我可不是来找茬的。”

“哦?”来人盯着他,“那你是来参加大比的?”

“怎么可能!”疯子怒极反笑,一下子拍掉对方拦路的手,“只有你们这些忘了本,想要沽名钓誉的家伙,才会来参加这种可笑的活动。”

顾婉妤在一旁听得汗颜,这是一口气骂了多少人啊……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迂腐的老一套。”黑面人不屑地轻笑,“看你这可怜的样子,怕是想参加也有心无力了吧。”

疯子面容紧绷,气得才剪短不久的头发又要炸起来了。

偏偏那人还要接着火上添油:“这么硬气,可千万别打着组织的名号出来混啊,简直是给我们抹黑。”

“你!”疯子气急了,扬起拳就要揍向此人。

黑面人不徐不疾,运起内力,身体半分未躲便直接震开了疯子的手。

他那双阴鸷的眼睛里透露出“果然如此”的轻视神色,便傲慢地扬起头,转身走了。

疯子前辈还在原地,差点气得倒仰过去,顾婉妤和隐一在一旁小声窃窃私语。

“这是谁啊?”

“一个师叔。”

“师叔?!你是说你们原来都是一伙的?”

“原来你不知道吗?……两年前师父才带我们离开组织的,从此就一分为二,水火不容了。”

“怎么闹成这样,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呀!”

“喂,别在那叽叽喳喳了。”疯子的眼刀刺过来,“还蹲着干嘛,赶紧走啊。”

一炷香后,顾婉妤和隐一如愿以偿吃上了泉水鸡,也终于听到了疯子前辈亲口讲述的往事。

“杀手组织?!”顾婉妤差点没跳起来,发现自己声音太大又连忙捂住嘴巴,“那……那我娘?”

“你娘很早就离开组织了,你看连你都长这么大了,她离开的时候还没有你呢。”疯子前辈指了指她,不耐道,“大师姐的前尘往事你就别问我了,好奇的话自个儿问她去。”

顾婉妤点头:“那你为什么要带一批人出走呢?”

“当时宿影楼的上一任首领逝世后,就由刃三这个混蛋接替了楼主之位。但他心思太杂,竟然打起了在江湖上推广宿影楼名声的主意。你说,这职业杀手们的所在,能是大张旗鼓在外面宣传的吗!”疯子前辈提起往事,仍然显得忿忿不平,看来是心结未解,“这样下去迟早会出事,刃三又不听劝,我就干脆带了一批亲信出来单干了。”

单干,就是指在街上要饭吗?顾婉妤无语地在心中想,一不留神嘴上却也把这话说了出来。

隐一点点头:“师父我也想知道,为什么非要在外面要饭,我们又不是没有钱。”

“这个嘛,当然是因为杀手要隐蔽身份,在上京的好处就是能接到的活很多,但坏在到处是军队和朝廷的眼线,万一暴露就完蛋了。”疯子前辈振振有词,“再说,不彻底地磨炼一下,怎么能成为精英?我们这些组织里的老一辈,以前过的日子都是你们不敢想的,现在你们已经是很享福了。”

顾婉妤无奈了,这样一看,疯子前辈的脑袋也不太正常,这师兄弟两人的思维如此南辕北辙,还都特别极端,难怪会反目成仇。

“没想到刃三会带着宿影楼来参加武林大会,”疯子前辈又开始阴暗地碎碎念,“就算遮了脸又有什么用!此行宿影楼的人在外界一曝光,以后不知道要生多少事端。”

顾婉妤和隐一倒双双觉得事情可能没有那么严重,这江湖上行事乖张、手握血债的组织比比皆是,多可不多宿影楼这一个。

“可别不服气,”疯子前辈对着小辈们瞪眼,“还有你,顾婉妤,你娘教你的轻功也是师出宿影楼,你与宿影楼有许多牵扯,万一到时候宿影楼有难,说不定你也有一份!”

这就来抓我的把柄了?顾婉妤左耳进右耳出,权当没听见。

她只是八卦一下,顺便了解了解娘亲的过往,对掺和他们江湖上的恩怨情仇可毫无兴趣。

不过,在镜麓镇遇到刃三和其他宿影楼之人的这个插曲还是严重影响了他们的心情,三人用完了饭,便心思各异地回了旅店。

旅店里倒是喜气洋洋,分明还没逢上什么节日,旅店的女老板却在店里挂上了许多喜庆装饰,流火君早早一个人回来无事可做,便也在帮忙。

顾婉妤上去打了个招呼:“老板,店里怎么多了这么些好看的东西,近来有喜事吗?”

听到有人这样问,老板便掩嘴而笑:“也没什么,托你们的福,近来生意红火,便用心装饰了一番。”

这样啊,看来是赶上大比,生意也好了许多吧。顾婉妤嘴甜道:“姐姐如此用心,服务周到,生意肯定要蒸蒸日上。”一句话惹得老板更开心了。

如此这般在镇上消磨了三日时光,倒也平安无事,没有出什么意外。三日之期一过,在外地送完请柬,快马加鞭赶回镜麓山的阮竹君果真准时来接他们了。

“阮竹姐!”顾婉妤早已收拾了行囊,坐在马车里等着了,见到骑着马风尘仆仆地从远处赶来的阮竹君,她开心地挥了挥手。

“阮竹——”流火君见到心心念念的人,也上蹿下跳起来。

许是到了麓北这边,勾起了许多往年不太好的回忆吧,他对阮竹的依赖情绪又加重了一些。

阮竹君束着发,一身轻便又高雅的行装衬得身形格外修长,她骑马奔来,在马车前勒住马,英姿飒爽,迷得流火君两眼放光。

“久等了。”阮竹君笑着看向他们,“多日不见还过得好吗?且随我来吧。”

马车咕噜噜地响起,跟上了在前带路的骏马。

镜麓山脉林深路险,又有许多野兽出没,若没有人带路是很难找到上山方法的。顾婉妤掀开车帘,好奇地看着窗外的山色风光。

流火君和疯子前辈并肩坐在赶车的车辕上,流火君难得地安静。

顾婉妤就问他:“你之前来过吗?”

“来过。”流火君简单一答便不再说话,看来是不想透露太多。

顾婉妤只知道流火君是在麓北这里与阮竹姐认识的,后来又和阮竹姐一起到了上京,但对于其他事情,她就不清楚了。

流火君与镜麓庄有过节——看流火君的态度这已经是不言而喻的事实,但反正有阮竹姐在,想来也不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吧。

顾婉妤趴在车窗上,随着晃悠悠的马车上山的节奏慢慢闭上了眼睛。

等她睡了一觉醒来,便感觉阳光沐浴在脸上,暖洋洋的,睁眼一看,已能看到镜麓庄山门前长长的阶梯,镶嵌在陡峭的山体上,仿佛要连通人间与仙界,不亚于任何一个江湖久负盛名的大门派的规模和气势,甚至更胜一筹。

毕竟,此处是世间独一无二、首屈一指的——天下第一庄,岂非浪得虚名。

“我们不需要步行而上,跟我绕到侧门去。”

幸好有阮竹姐在,他们轻轻松松地绕了段路,眼前又豁然开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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