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里，原涵慢吞吞地整理暑假作业。

“吃饭啦！”妈妈的声音响起。

原涵走到餐桌边，爸爸和妈妈已经坐好。

原卫华敏锐地察觉到女儿的情绪不对，问她，“怎么，涵涵今天不高兴了？”

原涵心里有点紧张，不敢看妈妈。

原卫华放下了碗筷，为原涵拉开凳子，让她坐下说话。

“有什么事就和爸爸妈妈说，和师父说也行，但是不要憋在心里。”原卫华道。

原涵的妈妈也皱着眉头看她。

原涵坐好，慌乱之中把今天发生的事情都给说了，她是如何遇到两个面熟的同学，结果发现对方就是学校里闻名的太妹，而她被人堵进网吧里出不来。

“现在的学生都太不像话了！”原卫华怒道。

原涵的妈妈“啪嗒”放下碗筷，看着原卫华，眉目间尽是责怪。

“让你少操心些武馆的事，你倒好，一天到晚只管着你那几个徒弟和武馆里的师父，现在倒好，亲生女儿给人欺负了，现在怎么办吧？”

原涵低下头，扒着碗里的饭。

原父从小练武，一路走到全国武术冠军没有坎儿的，到了开武馆收徒弟，除了偶尔几个来踢馆的，从来没人敢欺负到他头上。

他看了眼女儿，软软糯糯的，粉粉嫩嫩的，一看就是个乖学生，他叹了口气。

在平常，女儿的外貌讨人喜欢，可是到了那些坏学生面前，这就是意味着任人欺负的一张脸。

还能怎么办，她的女儿，只能宠着了。

“以后每天我开车接送你上学吧。”原父说。

“不过，”原涵弯着嘴角，甜甜说道，“有个网吧里的哥哥帮了我。”

她还没来得及谢谢那个叫作何度的人呢。

看起来也是个高中生，要是能问问班上同学就好了。

原涵怯生生，小声地开口问：“我能买个新手机吗？”

“什么？”

原卫华对原涵一向要求严格，不仅要求她好好练功，在学习方面也不能落下。他害怕原涵沉溺手机上网，因而一直没给她更换手机。

“我今天打你们电话，手机没电了。”

原涵的妈妈马上心疼起来，“买买买，下次遇到这种事连个求助的人都没有，拿智能手机安全点，再说了，涵涵的同学不是都拿的新手机嘛。”

都这么说，原父只得道声“是，好。”

*

原卫华给原涵买了华为最新的型号。

原涵拿着手机，这是最新出的机型，她还不太会弄，家里有电脑，她以前都是靠电脑上网的。

原涵下载□□，找到班级同学，她想问问何度的事。

仔细想想，平常对学校里事情最关心、知道的最多的就是苏莫莫了。

苏莫莫是学生会的一员，平时耳听六路眼观八方，那两个太妹的“光辉事迹”，在厕所扇人耳光的事，就是苏莫莫听说后在六班告诉大家的。

苏莫莫和她同是六班同学，平常来往也不多，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六班有这么个“八卦记者”。

原涵手滑动手机屏幕，看到苏莫莫还在线，头像是宫园薰。

她发了个“在吗？”过去。

大概等了十分钟，对方终于回了，“在打王者呢，要不你加微信吧。我们班微信群你有不？”

——“没有呢，我没有微信。”

——“……那你注册一个，我加你然后拉你进去。”

原涵家境还算不错，电脑十年前就买了，但是网上冲浪更快一步的她，并没有及时体会到手机冲浪的乐趣，所以微信这种手机通讯工具她一时间还没有。

总归是个app，她进应用宝里下载了一个。

下好后，她在微信里注册了一个号，系统提示她取个昵称，她想了一会儿，打了“草莓糖”上去。

她添加了苏莫莫的微信，苏莫莫拉她进了班级群。

群里马上沸腾起来，“这是谁？改名片哦。”

原涵马上改了名片。

群里纷纷涌起，“原来是原涵呀。”这样的感慨。

原涵给大家问好，然后私聊苏莫莫，“我想问你件事。”

苏莫莫发了个“这双眼早已看透了一切.jpg”

原涵挠挠头，这就是同意了的意思吧。

原涵发问：“我想问一个男生，何度，你认识他吗，他是哪个中学的？”

苏莫莫发来个：“对不起啊，我游戏开了……等等，谁？”

没等原涵重复一遍，苏莫莫发了段语音。

显示二十个字，原涵点开。

里面传来撕心裂肺的声音，“小原涵啊小原涵，度哥就是我们一中的啊！校草啊！我游戏开了不说了！”

苏莫莫说话又快又多，没等她听完，她又发了个语音。

“怎么，你喜欢他啊？他三班的，家里卖鱼的，我去打游戏了。”

苏莫莫这下听明白了，她回了个谢谢过去，妈妈说做好孩子要有礼貌。

这下她明白了，原来何度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在江城一中，和她很可能同一个年级，是高二三班的男生，还是校草呢。

她回想何度的模样，确实是很优越突出的长相，身高也高，就连气质也很冷冽，生人勿近，放在人群中一眼会看到的人。

她微微觉得有些心酸。

原涵想起了他穿得都是洞的裤子，结合苏莫莫说他们家是卖鱼的，这样一幅画面不禁浮现到她脑海里：一个貌若仙子的男生，吃力地提着一手篓筐鱼，行走在嘈杂的菜市场里。

她拿着华为最新型号的手机，突然就觉得自己不配用它了。

哥哥勤工俭学谋求生活呢，她有什么理由不努力啊？

鬼使神差的，原涵收起手机，拿出课本开始看，今天是暑假的最后一天，可以预习明天第一堂课的内容。

然而，什么也看不进去。

小哥哥白天当网管，那大概晚上卖鱼吧？

下次见到他，原涵想拿好吃的分给他，这样的学生应该有人资助他才对。

她收拾好暑假作业，课本文具，放好书包就去睡觉了。

*

开学第一天，刘老师没有延续上学期的座次表，而是指挥同学们换了新座位，原涵被排到了第四排，刚好和苏莫莫同桌。

苏莫莫坦荡荡地问她：“你喜欢何度啊？”

原涵摇摇头，“不是，他帮了我，我想回报他。”

苏莫莫拉低声音对她说，“全校谁不知道他啊？你回报他什么？”

然而没有等原涵开口回答，站在讲台上的班主任，又敲敲桌子，“安静，接下来要评定贫困生了。”

班主任发下投票纸，这次评定的是校级贫困生。江城一中素来都是把几位候选人写在纸上，让同学匿名投票。

原涵扫视了投票纸的文字部分，这次贫困生候选人有五个，却没有何度。

一个要在网咖里打工，穿着破牛仔裤，家里卖鱼的少年，竟然没有他。

原涵仔细看了眼第一个候选人，蒋毅，申请词是他爸爸得了甲亢，急需手术费。

“这第一个也太不靠谱了，甲亢手术我爸也做过，顶多一两万吧？”苏莫莫吐槽道。

“那你不投呗。”前排的人扭脖子朝后道。

苏莫莫叹了口气，“这五个人我一个也不认识，但是这第一个明显是内定的吧，也不知道学生会在干嘛。算了，还是投一个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原涵看着她在纸上龙凤凤舞写上第一个候选人的名字。

她想了想，还是在投票栏写上了“何度”。

等她一笔一划写完这十六划，班长已经过来收票了，原涵赶紧对折交上去。

她和班长不熟，不想让其他人看见她和小哥哥有什么牵连，免得给他带去不好的影响。

这是匿名投票，收上去后就不知道谁投的谁，明天中午广播台就要唱票了。

原涵也是广播台的，自然要去唱票。

苏莫莫用胳膊肘戳戳她：“你投的谁啊？”

原涵看着她，小心翼翼地道：“何度。”

苏莫莫瞠目结舌。

“你是认真的吗？”没想到原涵看着是个小姑娘，还敢以这种方式反击学生会的不公，苏莫莫在心底为她竖起了大拇指。

原涵坚定地点了点头。

“不要和别人说哦。”她眉目间有点点担忧。

小哥哥勤工俭学，打工什么的，也是为了别人不知道他们家很贫困吧。

“那是当然的，我们一起去中饭吧？”苏莫莫试探地问新同桌。

“好啊。”今天广播台不归她值日。

原涵眉眼弯弯，开心地答应了。

*

第二天，在广播室内，几个广播员和写稿子的人都在整理纸质的投票，原涵也是其中一员。

他们整理的是校级贫困生的投票，这是很重要的，当选的人今年将获得三万元的助学基金。这个贫困生的项目，是一位从一中毕业的科学家设立的。

今天评选的是高二年级的贫困生，高二年级一共有一千人，所以整理选票的工作还挺庞大。

不过桌上散落的选票越来越少，快整理完毕，马上就要广播唱票了。今天的广播员有两位，原涵和顾长红。

顾长红从一堆选票中拎出一张：“这怎么有一张票写了何度？是我想的那个何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