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竹屋清幽,悬挂廊下的竹风铃悠然摇曳,屋前墨菊贪婪汲取着阳光的滋补,石桌往东两三丈外石潭碧波粼粼,随着潭中水车转动拨起圈圈落水,动静之间似乎能让时光定格。

晏霁之看眼实为六皇子的护国公,见对方平静喝茶听风声看水车转动风铃轻摆,莞尔一笑似葱嫩绿意中开出抹粉艳,衬着他兰枝玉树般清隽高贵的脸庞鲜活起来。

“你随意。”

“怎么,你和你那位二姨也有仇吗?”云南王收敛气势,饶有兴致的挑眉:“私仇,还是恨霍家在你英王府被狗皇帝清洗时袖手旁观,故意发泄呢?”

“不爱管闲事。”晏霁之拿起桌角的铜铃晃晃,能闻声辩音的哑仆端着摆好新茶具的托盘走出竹屋为主人更换茶水。

对于这么五个字云南王只想怼他:“你还不如说你自顾不暇。”

哑仆端托盘离去,晏霁之进入正题:“可惜老皇帝最小的儿子也已经十二岁。”

“捧个四五岁的儿皇帝上位,摄政王也是由我坐轮不到你,用得着你可惜吗?”云南王语调散漫,略感惋惜:“两年前那狗伯伯拔起的是后族就好了,霍皇后和霍家那么跋扈,他眼瞎的非要动你低调的英王府?!”

“护国公府满门忠烈是什么下场,先太子又为何自刎?不过你爹是真不冤枉。”晏霁之玩笑道:“当年你爹若是能篡位成功,你能称呼他狗爹吗?那位皇帝伯父对你还是不错的,毕竟重新赐亲王爵位任命你镇守云南手握重权。”

“我家就剩我这颗独苗了,”云南王着重提醒:“我的功绩是我真刀真枪拼出来的。”

护国公从旁插话:“功高震主就离被皇帝赶尽杀绝不远了。”

云南王斜他眼,屈起手指扣扣石桌道:“说说吧,等我干掉狗皇帝以后,咱们是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还是挑个皇子捧上位?”

晏霁之调侃:“魏王招揽护国公可有八~九年了,当年定襄惨败,若非他拿命拼死保你,你早已是断头台上的亡魂焉能还有今日?国公爷如此恩将仇报合适吗?”

“谢他自导自演,先害我全家再以救命恩人的身份想让我对他效死忠?”护国公冷然。

“够狠!”晏霁之喟叹,顺口提件往事:“当年二皇子与先太子争,落败后连同母亲妹都难逃死罪,淑妃身为亲娘却能逃过、还能在后宫中屹立至今再把幼子晋王扶起来,她可不简单,霍皇后没娘家支撑哪会是淑妃的对手?”

“元后和你姑母晏贵妃活着的时候都没把她碾死,若非她娘家不中用哪会落到被霍氏后来居上。”云南王挑眼睨视:“你何意?”

“投石问路。”

晏霁之眼底风芒潋滟,淡淡笑意比阳光熨帖,然石桌对坐的两位只觉得像毒蛇在吐信子,只是能在绝境中再拼杀出头,云南王和护国公自然也都不在意。

“找五皇子谈送淑妃去和她已故的儿女团聚,就看五皇子敢不敢接?”

云南王啧啧:“那母子俩给你献殷勤真是喂了狗了。”

护国公提示:“越王可是霍皇后的养子。”越王即五皇子,而霍皇后有亲儿湘王。

“你少时没跟他一起读过书吗?”晏霁之问:“你看他像是能甘心屈居人下?”

“失忆了。”护国公再提示,晏霁之真想怀疑他这三个字的可信度,云南王没嫌弃数落就接茬:“那么多年前的事我也没印象了,我就记得老五和霍灵渠定过亲。

霍灵渠刚满七岁,霍氏就为侄女向狗皇帝求到了给他俩定亲的旨意;那时候霍家嫡长房嫡长女霍舒窈说亲事还尚早,这姑母就急吼吼地要替三侄女安排前程。

他忽而感伤:“这亲事可是绝掉了霍舒窈会嫁给皇子的机会,让长房的嫡长孙女在二房堂妹面前低一头;娘家所有侄女当中霍皇后最疼爱霍灵渠,怎么也没护住她?”

晏霁之垂眸瞟瞟清早女人亲手给他穿戴好的衣裳,弯弯唇随意闲侃:“二十年前你家可还安稳着,没听闻五皇子扬言不在意未婚妻被烈火灼烧毁容,愿意坚持婚事,多重情义。”

护国公不得不出声告诫:“要跑题了。”

两人不约而同被他给噎了噎,云南王气闷反呛:“你个王八羔子,当年给霍灵渠的赐婚圣旨出来,你还跑去找你那狗爹要求着取消旨意,自己还闹着想娶人家来着,现在你对你曾经想要求娶并且已经过世、逝者为大的女人简直是无情无义!”

护国公无辜辩白:“我不记得了。”

云南王被憋得也想怀疑他是不是故意:“你就拿着你失忆的本事走天下吧。”

晏霁之轻咳声再提:“还有吴王,把九皇子吴王送上路,尸体扔在佟家大老爷的书房,作为行凶证据的匕首也送到佟大老爷手中。”

“你外祖家佟家?”云南王确认遍,晏霁之应:“对!”

“这是恨外祖家在你英王府倒塌时袖手旁观?”云南王乐赞:“你下手可够黑的。”

晏霁之弹弹身上并没有的灰尘:“以结两姓之好为名踩着大族姻亲做踏脚石,佟家在算计晏氏家族时没料到要遭反噬可谓自作自受。”

“吴王的命找后族谈如何?”护国公务实地建议:“如今老皇帝最宠吴王,朝堂皆知霍皇后与吴王势同水火;若吴王死,后族会最先被怀疑也会被最先排除,以此掩饰反其道行之,以霍氏向来嚣张的秉性应该会愿意。”

“好啊!”云南王一掌拍向石桌:“在狗皇帝死前把朝堂搅浑,前面的全部败后把最小的兔崽扶上龙椅,老子就等着做摄政王。”

“你最好也做足他们会防范被渔翁得利。”晏霁之以茶代酒举杯:“祝王爷旗开得胜。”

云南王举杯,茶水饮尽、痛快摔杯,报废掉竹屋第二套茶具后告辞,和护国公离去。

晏霁之独坐在石桌前,注视破败的青铜鼎半响继而拿起检查,没瞧出名堂,略略迟疑还是从腰际掏出随身佩戴的匕首划破手掌滴血,眼睁睁看着几滴血珠融进青铜鼎中消失不见,他忍不住叹口气,这该怎么弄?

翠竹轻晃掉落片竹叶,阳光下人影快速闪过,一名暗哨移至晏霁之身侧低声禀告件事,他吩咐将人请到竹篱笆前候着便收起青铜鼎往竹屋走去;放置好青铜鼎,他再出竹屋,见到竹篱笆前已经多出两位不速之客。

走近,发现来人竟然是城中撷芳馆的莫行首,他瞟眼这位行首身侧的男童,再看这一大一小都面带忐忑,淡笑问:“这位娘子有何事吗?”

“我是您、您家流光姨娘的妹妹,同个爹娘生的亲妹妹,这是我儿子小祐。”霍桑柔一身良家妇的装扮,她没见过对方自然也认为晏霁之不知她的身份,赔笑道:“我相公没了,我要再嫁,我已经跟姐姐商量好要把小祐托付给她照顾。”

晏霁之笑意浅浅:“流光进我内宅近八年,我可不知她有个妹妹。”

“我们姐妹俩年幼丧父丧母又在投奔亲戚途中走散了,刚相认没多久,姐姐应该还没来得及跟您提。”霍桑柔保证道:“您让我见见姐姐就知道我没说谎,我们真是亲生姐妹。”

“冒昧请教芳名?”

“哦、我叫桑柔,姐姐说爹给我取的这名字出自《诗经》‘菀彼桑柔,其下侯旬。’”

知其名会不知其姓其身世?!晏霁之心头古怪,八年前他在烟花之地见到霍灵渠时曾以为她亲妹妹已逝,而她被迫沦落风尘无法再回霍家只得压住仇恨静待时机,一直都这么想,直到今早云南王说出变故——

他信云南王曾经送过霍灵渠姐妹俩回京,但已经送到京畿怎会仍然悄无声息不为人知?那位二姨岂会有本事压得住乃至是抢在这姐妹俩走进霍府前又把人弄走?

即使有佟家相助真成功瞒住霍家,然后又又被这姐妹俩溜跑掉,可霍桑柔若是还活着,霍灵渠在他身边隐忍八年怎会既没半点要报仇的动静又不找亲妹?

晏霁之心中疑惑重重也只在瞬息间,闻言状似将信将疑:“流光一直在我身边,出门没我相伴也有哑仆跟随,我怎不知她见过你还认了个妹妹?”

霍桑柔连忙备上编好的说辞:“重阳节前您去看望父母没带我姐姐,京郊那大相国寺山脚下有重阳庙会,我们碰巧遇见;走散时我七岁,姐姐十三岁,虽然已经过去十五年,但姐姐从小就特别漂亮很好记,见到她时我就认出来了。”

年限是和云南王的说辞切合,霍灵渠那张祸水脸蛋也确实记好记好认,晏霁之沉吟道:“那你们稍等,我去向哑仆确认姨娘是否在重阳节去过大相国寺的庙会?”

“好的。”霍桑柔满口笑应,等这人转身往竹屋走,她脸上才闪过与表现出的娇憨之态全然相反的狠厉决绝,美丽风情的眼眸中映出辛辣的痛恨。

一刻钟后,在竹屋中伺候的哑仆出门引客进屋。

内室桌案角放置的铜炉中檀香袅袅,飘忽的檀香熏过似淡犹重的墨汁,落下一纸心乱;霍灵渠凝神抄写佛经,熟悉的两声“姐姐”、“姨母”彻底冲垮她伪装的平静。

停在半空中的手迟迟难以落笔,墨汁顺着笔端掉落,一滴、两滴…就这般染花了工整的小楷和素白的纸张;她抬头,露出美得能倾国的祸水红颜,一身素衣钗环也未损她半分风姿神韵,似溶溶皎月映辉华彩满银河繁星,璀璨夺目得叫人心惊动魄。

晏霁之将她两人对照着打量,姐妹俩相貌有二三分相似,霍桑柔虽够美但和同母亲姐姐根本不在同等级,相比较起来反而与他那位表妹霍蓁蓁更多两分相像。

“找到年幼失散的妹妹怎么不告诉我,你跟我快八年了,我竟不知你在找妹妹?”

“妾身蒙爷恩德已是大幸,不敢再劳您费心思。”霍灵渠调好心绪,放下毛笔起身相迎,眼波盈盈漾起笑意,婉转低眉颔首致歉:“没成想还是叨扰您了,那我与妹妹说说话。”

“好,你们慢聊。”晏霁之扫眼她抄写的佛经,抬脚走出内室。

霍桑柔忙牵男童上前,还未言语,她姐姐沉下脸问她:“桑柔你要做什么?”

吼吼o(*^@^*)o继续冒泡^_^

云南王:开课了开课了,准备听训。

晏霁之:自顾不暇,好的,我会记得学习下^_^

护国公跟风:拿失忆的本事走天下,我也会学习下~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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