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祠牌位供奉的大部分都是男人，唯有一位女将军，她以身殉国被特例有了这小小地方呆着。听闻当时百姓大受震动，纷纷自发祭奠建庙。然而没过多久，上面就大肆推翻这些，唯有她的祖籍乡村还保留着。
当时，乡长也是极为罕见的女性执政。
这个牌位保留至今，甚至被不少人误认为是获得不少功勋的男人。或许这也是为什么她还能留在这里的原因。
姜姜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她送骨灰坛来宗祠的路上，那个老奶奶告诉她的。
对方是女将军的后代，耿耿于怀她的真实性别不能告知世人。
可又怕牌位被扔出宗祠。
那位浓郁的光，可惜只能护住这小小的宗祠。
她的牌位供奉最少，姜姜估计只有那个老奶奶给，所以才会受到那么多限制，没办法离开这里。
“你好。”她站在那位百无聊赖的将军面前。
“嗯，啊？你在跟我说话？”
“是的。”
将军惊愕，虽然她很快收敛表情，一脸凝重地看着眼前的小女孩。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存在多久，起初只是还拥有一点混沌思绪，微弱如残烛，好像随时都会消失，浑浑噩噩地飘荡。
没有人看得到她，供奉的香火也很少，有时候她不得不捡一些别人不要的贡品。
这种日子简直太难熬，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
没想到那个来过好几次的小女孩竟然看得见她，而且现在给她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没有那种木楞迟钝的僵硬感。
“有个……人，想拜托您照顾下。”姜姜的语气跟以往完全不同，陈恳、敬重，一双大眼睛充盈着丰富的感情。
无论是李小虎，还是一直观察她的晏思茗都没有见过小女孩这幅模样，这让他们大受震惊。
“什么情况，这个电影里面有这个角色吗？”
晏思茗忍不住怀疑自己，他看这部叫做《乡村鬼事》的电影起码几十遍，力求不忽略任何任何细节，以防自己掉坑。
“发生什么事了，急匆匆喊我过来。”
研究员跟联邦政府汇报完，还没商讨出来后面怎么办，结果不停收到晏思茗发的表情包，还有一句话。
快来！
“许姐，这部电影……我觉得我们进去也没用了。”
女人听到这话，皱起眉头，她看向大屏幕，也是微微错愕。
电影屏幕中，突然冒出来身穿盔甲的将军同意了姜姜的话，随后让沈淑燕进来。她们已经开始着手准备去除掉女鬼身上的印记，来自那深水里面浓郁的阴气污染，若是持续影响的话会让沈淑燕失去理智，成为一个只知道杀人的厉鬼。
“我记得电影里有个角色是提过一嘴说在宗祠里感觉安心，”许臻飞快地在大脑里扫过电影，沉声说，“这个伏笔一直到电影结束也没有体现出来。”
“它扑了，没有讲也很正常。”
这部古早电影几乎没几个人看过，看过的评价也全是谩骂，苛刻地评价是浪费时间。
没有主角，只有被恶鬼们扑杀吞吃的村民们。
重点是，这里面出现的有名有姓角色没有一个是正面的。
“其他电影没有出现这种情况。”许臻脸色凝重。
晏思茗眨了眨眼，不确定地推断：“是不是因为我们进去改变了，然后让什么东西趁机也跟进去了。”
“你呆在里面还不到5分钟。”
研究员冷漠无情的话让青年梗了下。
“但、但这也不能怪我啊！我也想不到那个角色会反抗，”晏思茗说着脸上的表情变了变，下意识压低声音，“许姐，你说那电影里的真的只是数据吗……”
如果不是真的被传送到电影里，他可能不会这么想。但那种灵魂附着在另一个人身上的感觉比全息游戏还真实，他甚至能感觉到那里面的风和呼吸。
“你觉得呢，联邦为什么要一直坚持这个项目，哪怕已经失败了快百年。”
许臻没有明说，但这个意思，其实也已经告知的差不多。
晏思茗不由看向投屏上的电影画面，心也跟着沉甸甸下去。
这个变故对他们来说到底是好事还是再次沦为不幸，也就只能靠那个突然出现的小姑娘了吗。
沈淑燕被允许进入宗祠的时候，心头满是忐忑不安。她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原先对她的压制减弱许多，直到变成一种温和的试探。
后面发生的事情让她有种晕乎乎的感觉。
“印记……我不记得，唯有那个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你被扰乱心神，不记得很正常。”将军解释。
她还是不能离开宗祠，所以只能将沈淑燕身上那被赋予的外来黑雾剥除掉，而这些被姜姜眼疾手快地抓进瓶子里。
姜姜早就盯上那些黑雾，不过要她来处理的话，沈淑燕估计要痛上一段时间。
将军看了好几眼小姑娘，她越发觉得对方不简单。
当真奇怪，就算是开窍也不至于这般不同吧。
沈淑燕看着因为害怕而跑走的李小虎，小声问：“不要紧吗？”
姜姜自然也注意到，她目光落在女鬼身上。
“你能跟着他？”
“可以！”
沈淑燕很感激小姑娘，如果不是她，说不定自己死后也要成为被控制的傀儡。她是想要报仇，但如果代价是魂飞魄散，那还是算了吧。
“那麻烦你跟过去看看。”
“好，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他的！”
女鬼兴冲冲地飘走了。
将军看姜姜支开沈淑燕，挑了挑眉：“是还有什么事需要 我做吗？”
姜姜脸上显露出一丝羞怯，她面对将军更像一个崇拜她的小粉丝，还有丝过于敬重的意味。这让将军有些不自在。
尽管失去记忆，但她心里对军人这类的职业有种天然的向往和敬佩，或许是因为她过去经历了什么。但姜姜也不是盲目信赖，她看出来将军身上的正气充盈地快要溢出来。
哪怕供奉几乎没有，将军依旧保持着清醒的理智。
“可能有些为难，我想拜托将军找个东西。”
“我无所谓，但问题是我离不开这里。”
单单被称呼为将军，这已经让这抹快要成神的魂魄满足。
“我可以让你离开这里，但维持时间比较短。”
将军越发觉得，这个小姑娘不简单。
她没想过能离开宗祠，如果是别人这么说，她可能会觉得这是在异想天开，但跟姜姜接触不久，将军就有种预感，对方不是普通人。
“可以，你想让我找什么东西。”
“我现在还不知道，等需要您帮忙的时候，希望您能出面。”
“好。”
“您怎么称呼。”
将军愣了下，这个问题让她仿佛回到很久远的过去，只是往事已经模糊，她唯一耿耿于怀的是没有亲手砍下敌对将领的头颅。她努力从那些杂乱的记忆中扒拉出名字，总算是想起来。
“你可以叫我穆桂芬，”将军顿了下，接着干咳了声，“称呼不用那么客气，我镇守在这个村子里，反而还要靠你们香火供奉，也没能做出什么事来。”
她摸了摸鼻子，真心实意地如此认为。
“这不是你的问题。”
因为这个村子不认可穆桂芬身为女性所做出的功绩，所以她才会被困在这里。这哪里是她的问题，何况因为将军在，那些东西才会忌惮到现在才发作。
但很显然，李田国的所作所为或者说沈淑燕的死亡成为最后一根压死那些东西的稻草。
李乐如果不去深水区，也不会死。
姜姜有一个怀疑的猜测，但这种过于匪夷所思，所以她还需要其他佐证。比起闹鬼来，这种察觉过于虚无缥缈，以至于连她这样的心性都忍不住产生一点迷茫。她是足够坚韧、一往无前的人，因而哪怕知道有些东西很难违逆，姜姜也不会停下自己的脚步。
倒是颇有一种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决绝意味。
“咳，谢谢……”穆桂芬显然不适应这样抒情感性的氛围。
让她上阵杀敌可以，腻腻歪歪就为难她了。
姜姜抿嘴笑了下，她能感觉到身上那种束缚感越来越重，但那又怎么样，这只会显得更像是无能狂怒。
正是因为那些人浩浩荡荡地过来讨伐她这件事发生后，她才察觉到那种被阴暗窥视、让人厌烦的视线。
来自高高在上。
“贡品我明天会给您带来，今天比较匆忙。”
“嗐，之前你送过来很多，可以撑很久。”
“那是您的后代拜托我送过来的，她腿脚不方便。”
穆桂芬怔了下，她挠挠脸，疑惑地开口：“我生前未嫁，哪里来的子孙后代。”
姜姜也有些意外，这种自认成先祖后代的确实很稀奇，但那个老奶奶特别虔诚，而且她身上黑雾很少，也是一个十分正直的人。她完全没必要辛苦几十年都保持如此供奉。
将军不在意地摆摆手，“无所谓，有人供奉我已经很感恩戴德。”
“嗯。那我先走了，明日在过来。”
答应过的自然不会失言。
穆桂芬虽然还想跟小姑娘多聊聊，但她也不好意思耽误人家时间，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姜姜离开。
姜姜还是不放心，她打算前去水库看一眼，结果这具身体竟然抵抗她的动作。一旦她打算往那个方向走去，她的脚步就硬生生地被转换到另一边。
“是你吗。”
她摸了摸胸膛那颗早已停止跳动的心脏，脸上的表情变成一点叹息。
到底还是实力没有恢复足够，要不然也不会在这样的地方处处受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