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淑燕没想到李小虎竟然跑得那么快，她都成鬼了，还差点跟丢。

她还信誓旦旦表示会保护对方。

“他这是要到哪里去……”

李小虎闷头跑，一路跑到老村长家，刚好看到李清，哭着扑到他小姨怀里。

“小虎，这是怎么了。别哭，跟小姨说，是不是你妈又打你了？”

小男孩哭得抽抽噎噎，“我……姐姐是怪物，她要吃了我……姑姑，呜呜呜，妈妈也被她骗了……”

跟在后面的沈淑燕听得瞠目结舌，心头涌现一股无名之火。她本以为姜姜的弟弟也是个好孩子，但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坏。

而且还如此有心机！

李清心疼地拍了拍侄子的后背，她将对方带到房子里。

沈淑燕本来也想跟进去，结果她还没到门口就被弹出来，晕头转向地，竟然还能体验到干呕的感觉。

她震惊地看着慢慢关紧的大门，那里面李小虎的身上仿佛生出什么东西。女鬼受到惊吓，她连忙连滚带爬地飘回宗祠，结果只看到趴在墙上的穆桂芬。

“你不是去保护姜姜的弟弟吗？”

“别提了！那个弟弟是个坏胚，他说姐姐坏话。”

穆桂芬皱起眉头，“那你快去找姜姜。”

虽然知道小姑娘很厉害，但姜姜还是下意识觉得她小小的需要保护。

沈淑燕点头，先是去了李田国家，没看到人。她又赶紧到李建林家，结果远远就听到各种吵闹声、哭泣声，十分吵。

这是怎么回事。

“李建林，你实在是太过分了！”王东菊的咆哮声夹杂着一点哽咽，她竭力忍耐自己的情绪。

沈淑燕看到姜姜被女人护在身后，他们旁边还有坐在地上哭的李小虎，顿时倒吸一口气。

“那个……”

小姑娘悄悄朝她嘘了声。

沈淑燕噤声，她这时候才看到李建伟，一股厌恶和恐惧感油然而生。哪怕她变成鬼，见到仇人，她发现更多的还是害怕。她别过脸，不想看到对方。

李建林坐在轮椅上，脸色阴沉地瞪着王东菊。

“我哪里过分了，让妹妹过来照顾我，你不是就不用这么辛苦。”

王东菊挑眉冷笑：“她来照顾，为什么要把姜姜送走？”

沈淑燕的目光立马看向李小虎，小男孩已经偷偷停止哭泣，掩着的脸露出一抹让她很不舒服的笑容。

“是你那个弟弟说的，他说你是怪物。”她憋不住，压低声音在姜姜耳边说。

姜姜并没有回她，而是若有所思地看着王东菊。对方这么排斥将她送到她外公外婆那里，看来不单只是不好相与。而李建林一回来就这么做，明显是跟他们兄妹商量好的。

她握住王东菊因为生气而颤抖的手，就好像在安慰她。

女人身体僵了下，想哭又想笑。

“因为我看到她就想到那个逃跑的丑婆娘，一看到我心里烦，伤就养不好。”

李建林态度一改之前，他看姜姜的眼神满满的厌烦。

如果这是以前的王东菊，她肯定会答应，毕竟之前那个傻子照顾得又麻烦，还喜欢当个哑巴什么也不说！她眼不见心烦，但现在她隐隐有种感觉，要是将小姑娘送走，很有可能会发生什么她无法预料到的事。尤其是她那对父母，可不是善茬。

李清见状情况不可调和，她温柔体贴地开口：“哥，算了，也别让嫂子为难。我到时候每天过来就好。”

“不行，你每天过来也要走好久，太辛苦了。”

李建林始终坚持。

王东菊听得都要气笑了，她大声说道：“我这十天半个月每天来回村子和镇里医院照顾你，四五个小时在路上，你说过一句辛苦了吗。你没有，不但没有，你还稍有不顺心就打我！李建林，我当你老婆不是牲口，我也不是没有脾气的菩萨。”

一直在旁边没说话的李建伟沉声开口：“弟妹，话不能这么说。你跟建林是夫妻，本来就应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现在他双腿没好，他有点脾气也很正常。你不能就想着你付出多少，建林难道之前没有养你吗。我们也都不愿意看到这种情况，清清也是体谅你，所以想着过来你这边帮忙。”

沈淑燕听着都觉得她忍不住想要打人了，瞧瞧这家伙真的说的是人话吗。

姜姜走到王东菊前面，声音稚嫩却乖巧地问：“爸爸，你真的要把我送走吗？”

李建林哑然失色，他不敢看小姑娘。

“姜姜，别信他的。只要我在，你就安安心心住在家里。”

王东菊深吸一口气，她早已不相信李建林的人品，尤其是他这一回来就做出这种事，分明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李清还想争取一下，她摆出一副善解人意的面孔，温柔地说：“嫂子，她也这么大了，总不能一直跟小虎睡在一起。”

“我跟她住一间，小虎跟李建林住另一间，”王东菊斜睨一眼对方，“如果你不介意，你也可以跟我们一起。”

这话把李清吓得够呛，她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李小虎没想到他妈竟然如此偏袒那个怪物，顿时又哇哇哭了起来：“我不要跟她住一起，姑姑，爸爸，她会吃了我的，呜呜呜……”

王东菊脸色铁青，她没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会说这种话，这让她呼吸急促，恨不得抓过李小虎狠狠揍一顿。

“这房子当初是我出钱占了大头，你们要是不爽，那都给我滚！”

李家三兄弟妹表情都很精彩，尤其是李建林，他最为憋屈，想说些什么，可又反驳不了。

沈淑燕看的舒服了，还好王东菊够硬气，没有唯唯诺诺。如果是她的话，估计就没有这么勇敢。她做的最出格的事就是跟着李田国回村，相信他散发出来的爱意，可得到的却是失去生命。

实际上，王东菊说完这话就已经用掉她所有的勇气。她将所有积压的情绪爆发出来，心里头只剩下忐忑。

还好，那几人被唬住了。

李建林拉不下面子，直接搓了下轮椅把手。

“你等着后悔吧！”

李清左看右瞧，面露担忧，她招呼李小虎跟他们一起离开。

李小虎泪眼朦胧地看着他的妈妈，或许是希望她出面阻止，但对方正在起头上，只是冷着脸目送几人离开。

“那个老村长家里很奇怪，我进不去。”沈淑燕说。

姜姜点头，表示她知道了。

没了外人在，王东菊彻底崩溃，咬着牙默默流泪。

小姑娘脸上尴尬，她不知道如何安慰人，干脆留给对方空间让她好好发泄。她则是走到房间里，示意沈淑燕跟上来。

“那个……抱歉。”沈淑燕不好意思地说开口。

“怎么了。”

姜姜奇怪地看着女鬼。

“呃，我好像没什么用，帮不了你，也查不出什么来。”

“这不是你的问题。”

姜姜安慰她，无论发生什么事，她的情绪总是如此稳定冷静，而这也影响到沈淑燕。

“那房子肯定有什么问题，我再去那边监视，有问题我告诉你！”

她想报恩，在被仇恨淹没前遇到姜姜，沈淑燕觉得这是她这一生最幸运的事。所以，她想为对方做点什么。

这也是为什么她会那么快沦陷在李田国的温柔蜜意当中，或许还有糟糕家庭的缘故，以至于她从小没得到的爱意和关注在别人给与时恨不得双倍奉还。

“你等等。”

那个老村长确实古怪，姜姜怕女鬼应对不了，她将那从对方剥离出来的黑雾又嵌进魂魄中，当然这些并不是影响她的神志，而是变成沈淑燕的护身铠甲。这是小姑娘从穆桂芬的盔甲上得到的灵感。

沈淑燕有种她变强壮的膨胀感，甚至觉得可以跟那诡异的房子碰一碰。

“那我去了，你也小心！”

这具身体里那颗死了的心刚才仿若跳动了下，姜姜愣了下，这种被关心的感觉让她有种微妙的熟悉感。

她知道自己很强，哪怕失去记忆，那些战斗的本能都在。这也是她生存的保证，来到这个世界没多久，王东菊就已经全然信赖、依靠她。姜姜也早已习惯，可今天她不但被那个弱小又势力、浑身缺点的女人保护，就连沈淑燕、穆桂芬也对她表达出善意，关心她。

以前的自己肯定也感受过这样的温柔。

姜姜低垂下眼眸，她将这些情绪压下，开始整理这些天来发生的事。这些天以来，她一直在观察村民身上的黑雾。除了几个经常见到的熟面孔，其他人身上并没有增加，他们也并没有参与到这些纷争当中。有时候她试图跟那些人说话，他们也并不理会。

就像一个低级不智能的npc。

“姜姜，出来吃饭吧。”王东菊在外面喊，她并没有直接推门而入。

“知道了。”

小姑娘出来，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不过她偷偷看了眼王东菊，发觉对方并没有太难过，姜姜也放下心来。

她是真的不知道如何安慰人，想来说出来的话，也起不到作用。

只有两个人的饭桌上气氛显得更为安静，王东菊也没心情吃饭，她撂下碗放下筷子让姜姜慢慢吃，自己则是忙着打扫卫生。她勤快，家里也不脏，瞎弄了几分钟，实在没什么事做。她没想过有一天，竟然会沦落到这种闲到无聊的地步。

以往这时候在做什么，似乎就是围着李建林转。

她的人生，从娘家到丈夫家，原来都不受自己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