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自从霍虞音吩咐了六宫，没有事不许去柔仪殿打扰皇后休息，楚宁就独自过了十来天清静的日子。

这小半个月里，楚宁倒也一步都没有离开过柔仪殿。日子虽然枯燥，但还算太平，没有霍虞音来找茬，楚国来的那些奸细也没有动作，她和紫琪两个人在柔仪殿里，日子过得也算是欢欢喜喜。

近来紫琪来了葵水，她是习武之人，所以比平常的姑娘来得晚。她起初吓了一大跳，以为自己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一整天都闷闷不乐，后来楚宁看了出来，问她缘故，她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楚宁比紫琪大了四岁，所以比她有经验，细心地告诉她应该注意什么。比如饮食上，哪些是凉性寒性的，头两天不要洗头，又给她冲红糖水，给她准备暖炉……楚宁也知道她每天练功，还特意那几天不许她练武做剧烈运动，紫琪感动得稀里哗啦，活到这么大，还没有人对她这样好，她那天大哭了一场，哭得眼皮都肿了。

楚宁也被感染，紫琪说她从小到大都没有娘，楚宁听了心里难受，一想起来自己是孤儿，也没有爹妈，也哭着和她哭诉，自己从小也没有妈，于是她一激动，狂三狂四地说，要给紫琪做娘，还说等以后她攒够了钱，她们娘俩一块去闯荡江湖去。两人坐在床边，互相抱着头痛哭。

从那天之后，紫琪一心一意地只跟随着楚宁，就连给霍虞音汇报的时候，话里话外都在为楚宁说话。

霍虞音近来忙着朝政之事，颇有些忙，所以这小半个月来，倒也无暇顾及后宫的事情。初一那天，她心血来潮去了柔仪殿，准备去看望她许久不见的皇后，说起来半个月不见，倒还怪有些想念的。

这人疯疯癫癫，也有些咋咋呼呼的，她昨晚睡觉的时候，还做梦梦见她了。眼缘这东西着实奇怪得很，她忽然发觉自己，对她的新皇后，居然并不讨厌，反倒觉得有趣得很。

霍虞音心情不错，一个人没有带，午后批完折子就只身去了柔仪殿，她特意没有让人通传，想看看，她的皇后一个人都在宫里做些什么。

谁知人还没走进殿，就听见内殿里传来一阵豪放的大笑声，响彻天雷的那种。霍虞音觉得，自己就算此刻站在柔仪殿的大门宫墙外，大约是也能听见这道爽朗的不羁大笑。

听着声音，屋里只有楚宁和紫琪两个人。

不知道说了什么，紫琪红着脸就跑了出来，一眼撞见她，忽然愣住了。楚宁还不知情，嘴里一边说着：“诶，好闺女，我和你说，你现在再不抓紧点，将来有你哭的时候，你晚上睡觉的时候，左边揉五十下，右边揉五十下……”

“唔——”楚宁冲出来，一头撞上门上的人，鼻头撞得发酸，她捂住鼻头愣在那里。

霍虞音一时间也没防备，人居然就这么生猛撞上来，一头撞上她的胸膛，她险些踉跄了下，拧着眉盯着眼前的人。

胸口隐隐发痛，该死的，她撞到她的胸了。

楚宁捂住鼻子，痛得她当下眼泪就掉下来，她疼得想都没想脱口就道：“要死，你怎么不吱一声？！”

鼻腔里一阵暖流，有液体留下来。楚宁屏住呼吸，像是想起什么来，刚要摊开手掌看一下，忽然有只手捂过来，按住她的手，声音在她头顶上飘下来：“闭眼！要是不想晕过去的话！”

楚宁微仰着头，望见霍虞音突然凑过来的脸庞，一下子反应过来，她鼻子撞流血了。她连忙闭上眼睛，生怕晕血的毛病要再犯。好死不死，他一声不吭地站在门口做什么，当门神呐！也不知道撞到哪儿了，居然都撞出了血。

楚宁闭着眼睛静静回想，好像也没有很硬，还有点软。

嗯，这人胸大肌还挺丰富。

平时一点没少锻炼。

紫琪还愣在一旁，霍虞音冷冷看了她一眼：“还不赶快去叫太医！”

紫琪忙反应过来，胡乱应了一声，腾地一下冲出了门外。

楚宁闭着眼睛仰头，感受到霍虞音的手掌按住自己的手背，暖暖的，还有点干燥，甚至还有一丝墨水的气味。

霍虞音比她高出一个头，她仰起面的时候，正好将她整张脸都收入了眼底。她一手按住她的手，一手扶着她的后脑勺，声音不觉变轻：“不用仰头，头低下来。”

流鼻血的时候，其实抬起头是不好的，反而要低下头才行。

楚宁不敢睁眼睛，感受到这后脑勺上的手掌扶着她，她一点点低下头，呼吸有点不畅通，她道：“我有点喘不上气来了。”

唇瓣一张一翕，呼出一阵热意喷在手心里，又潮又湿，霍虞音有些难堪，轻咳了下收回手，攥了下掌心，道：“那你自己不要睁眼看手掌，你手上都是血。”

他还算绅士，楚宁有些感动，只道：“哦，我知道。”

霍虞音站在那里，看太医还没有来，楚宁就闭着眼睛捂鼻站在那里，她踌躇犹豫了一下，忽然弯下腰将人拦腰抱起来，往寝殿内走去。

腾空而起，楚宁吓了一跳，诶了一声忙问：“你你你，你做什么？！”

霍虞音不耐烦地解释：“放心，朕对皇后这种干瘪的女人，没有一点兴趣！”

“霍虞音！你你你什么意思？！”楚宁来了气，这人三番两次贬低人，一会说她没胸没屁股，一会说她干瘪，简直是侮辱人！

霍虞音拧了下眉，不悦道：“谁许你叫朕名讳的？”

他语气又冷又硬，楚宁吓了一跳，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小命还在他手上，于是忙又哆嗦着道歉：“那那那对……对不起，行不行？”

霍虞音瞥了她一眼，冷哼了声，心道就这点骨气。

视线从她身前绕了一下，霍虞音不动声色轻咳了下，有些脸红地又绕回来。其实，她也有点口是心非了。

这人非但不干不瘪，还很……很好。

霍虞音瞥见她指缝里都是干涸的血，连白皙的脸庞也是，于是找来一块干净的帕子，说：“你先不要睁眼，朕给擦一下。”

楚宁抿了下唇，没有反驳，她用手轻轻摸了下鼻子下面，说：“好像不流了。”

霍虞音拿着帕子替她擦脸，帕子太干，没有潮湿水，擦了半天也擦不干净。殿内一时寂静，她想起来刚刚的话，问她：“皇后刚刚在和紫琪说什么？”

楚宁一怔，回想起来，她刚刚和紫琪正说起发育的事，她现在十三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谁知道这丫头居然束胸勒得巨紧，这不是要命嘛！所以，她就传授了一些她之前在网上找的小妙招，正与她分享呢，谁知这小丫头害羞得就跑走了。

霍虞音问她这个做什么？

天！难不成，他刚刚听见了？！

要命！

楚宁闭着眼睛，也能感受到床旁边那道凌厉的视线，她庆幸自己此刻闭着眼睛，不用与他对视，所以可以肆无忌惮地撒起谎来。

她装傻充愣道：“有……有吗？我什么也没有说。”

霍虞音见她耍赖，冷哼了一声，一猜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话。

她还没见过这么厚脸的姑娘家，她哪里算是公主，简直是无赖！

霍虞音捏着帕子停在那里，听见殿外紫琪的声音，说裴医女来了，她隔着帕子，拧了下楚宁的脸颊。

楚宁被拧得痛了，浑身一个激灵，抬手就捂住脸，诶呦了声，急问：“你掐我干什么？！”

霍虞音冷笑：“朕想看看，皇后的脸皮到底有多厚？”

楚宁捂着脸：“……”

霍虞音刚刚一定是听见她们母女说私房话了！！

门口裴瑛拎着药箱子刚迈进门槛，就听见帝后之间的谈话，她愣了一下，眉心重重跳了一下。嗯……是谁说帝后之间感情不睦的，她怎么就听出来打情骂俏的意思了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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