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 44 章

黑暗与混乱成了最佳的掩护。

承重柱后,阎狂与樊艳杀交换了一个眼神,无需言语,多年的默契让他们瞬间明确了分工。阎狂负责清理试图靠近的杂兵,并指挥全局;樊艳杀则凭借其鬼魅般的身法和精准的刀术,定点清除那些被标记出的、试图趁乱传递信息或逃离的“彼岸花”核心成员。

阎狂如同一座沉默的礁石,守在关键位置。他甚至没有使用枪械,仅凭一双手,任何试图突破防线的杀手都在他凌厉的格斗技下非死即残。

他的动作高效而冷酷,深灰色的西装在昏暗光线下翻飞,像死神挥舞的镰刀。偶尔因大幅动作牵动伤口时,他也只是眉头微蹙,动作却丝毫不缓,只有额角渗出的冷汗暴露了他正承受的痛苦。

樊艳杀则如一道融入阴影的利刃。他避开主战场,专挑那些试图溜向通讯设备、或者向特定方向集结的“舌头”。蝴蝶刀在他指尖跳跃,每一次银光闪烁,都伴随着一声闷哼或利器入肉的细微声响。他动作轻盈,刀法刁钻,专攻要害,力求一击毙命,不给对方任何反应或呼救的机会。白鹄眼在黑暗中冷静地扫视,如同最精准的扫描仪,锁定着一个又一个目标。

整个上层甲板,在他们默契的配合与“暗礁”人员的辅助下,俨然成了一个精心布置的屠宰场。“彼岸花”的杀手们如同无头苍蝇,在混乱中接连被清除。

“A3目标清除。”

“B1目标试图使用加密通讯器,已拦截。”

“C2目标向底舱动力室方向移动,疑似企图破坏,影已带人跟进。”

简洁的汇报通过微型通讯器在两人之间传递。

就在这时,樊艳杀注意到,在通往底舱的一个不起眼的货运通道口,一个穿着船长制服、但行动姿态却异常矫健的身影,正快速输入密码,试图打开一道暗门。

是条大鱼!这个人之前的伪装十分完美,直到此刻才因急于脱离而暴露。

“发现疑似头目,在货运通道口,试图进入底舱密道。”樊艳杀立刻汇报。

“拦住他!要活的!”阎狂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这个人很可能知道“医生”和据点的具体位置!

樊艳杀身形一动,如同离弦之箭般射出,直扑那个“船长”!

“船长”察觉到背后的风声,反应极快,放弃开门,回身便是数点寒芒射出——

是淬毒的飞针!

樊艳杀早有预料,身体以不可思议的柔韧性扭曲,险险避开毒针,蝴蝶刀已然递出,直取对方持针的手腕!

“船长”显然也是个高手,侧身格挡,另一只手摸向腰间,似乎想掏枪。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船长”身侧!

阎狂竟不知何时已解决了身边的麻烦,如同瞬移般切入战局.他一只手精准地扣住了“船长”掏枪的手腕,另一只手呈手刀,带着凌厉的风声,狠狠劈向对方的颈侧——

这一下若是劈实,足以让人瞬间昏厥。

然而,那“船长”在最后关头猛地一偏头,手刀擦着他的脖颈掠过,留下一道血痕。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竟然不退反进,用头猛地撞向阎狂的面门!同时被扣住的手腕诡异的一扭,如同泥鳅般滑脱,指尖弹出一片薄如蝉翼的刀片,划向阎狂的咽喉!

竟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阎狂因对方的滑脱和突袭微微后仰,那刀片险险擦着他的喉结掠过,带起一丝微痛。而对方的头槌已至眼前!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银光后发先至!

樊艳杀的蝴蝶刀,如同拥有生命一般,精准地格挡住了那片致命的刀片,发出“叮”的一声脆响!同时,他空着的左手并指如刀,带着凝聚的力量,狠狠戳在了“船长”颈侧的某个穴位上!

“呃!”“船长”的身体瞬间僵直,所有的动作戛然而止,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随即软软地向下倒去。

阎狂稳稳地扶住了昏迷的“船长”,避免他倒地发出声响。他抬头,看向刚刚完成致命一击的樊艳杀。

两人在昏暗的光线下对视。刚才那一刻的配合,天衣无缝,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并肩作战的岁月。阎狂的咽喉处,那被刀片划出的细微血痕正缓缓渗出血珠。

樊艳杀看着他喉结上的那点鲜红,握着蝴蝶刀的手指微微收紧。他下意识地想上前一步,但脚步刚动,便硬生生止住。

阎狂深榛褐色的眼眸深邃如海,里面翻涌着复杂的情绪,他抬手,用指腹抹去喉间的血珠,声音低沉:

“你的刀,还是这么快。”

樊艳杀移开视线,看向昏迷的“船长”,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冰冷:“抓紧时间审问。”

影带着人迅速上前,将“船长”带走。游轮上的枪声和打斗声也渐渐稀疏,显然“暗礁”已经控制了局面。

预先安排的“海上安保队”也开始登船,处理后续事宜,安抚受惊的宾客。一场精心策划的“意外冲突”和“突发袭击”,在官方层面有了合理的解释。

阎狂和樊艳杀在“安保人员”的护送下,从特殊通道提前离开。

回到那辆黑色的轿车内,隔绝了外界的喧嚣。车内一片寂静,只有彼此尚未完全平复的呼吸声。

阎狂靠在椅背上,闭上眼,揉了揉眉心,难掩疲惫。连续的战斗和伤势的牵扯,消耗了他大量的精力。

樊艳杀坐在另一侧,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码头灯火。他的袖口还沾着一点未干的血迹,不是他的。刚才战斗中那种熟悉的、与阎狂并肩的感觉,如同潮水般退去后,留下的是更深的茫然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空落。

他知道,戏演完了,网收拢了,他们成功地重创了“彼岸花”在迦南岛的潜伏力量,并抓住了一条可能通向“医生”的重要线索。

可是,然后呢?

海岛别墅在黎明前的黑暗中静默矗立,如同一个巨大的、疲惫的守望者。

车停稳,樊艳杀率先推门下车,没有等待阎狂。夜风裹挟着海水的咸涩扑面而来,吹散了他身上残留的硝烟与血腥气,却吹不散心底那片黏着的混沌。

他径直走向自己的房间,步伐很快,近乎逃离。背后的目光如有实质,沉甸甸地烙在他的脊背上,让他无法回头。

关上房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世界才仿佛被隔绝开来。黑暗中,他缓缓滑坐在地,将脸埋入膝盖。紧绷的神经一旦松懈,疲惫便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指尖似乎还在微微颤抖,不是恐惧,而是某种情绪过度压抑后的生理反应。

阎狂喉结上那一点刺目的红,反复在他眼前闪现。还有他挡开毒针时坚实的背影,黑暗中抓住他手臂时滚烫的掌心,以及那句低沉的“做得好”……

这些画面,比任何刀光剑影都更具杀伤力,轻易地撕裂了他好不容易筑起的冰层。

他厌恶这种不受控制的回想,厌恶身体比理智更先一步记住那些危险的温度与触碰。

主卧内,阎狂褪下沾染了酒渍和灰尘的西装外套,随意扔在沙发上。他走到落地窗前,望着窗外依旧沉沉的夜色,却没有开灯。

胸前的伤口在持续的剧烈活动后,传来阵阵钝痛,但他似乎浑然未觉。指尖无意识地抚过喉结,那里被刀片划过的地方只剩下一点微小的痂痕。

他的脑海中,是樊艳杀挡在他身前时决绝的背影,是蝴蝶刀精准格挡时迸溅的火星,是那双白鹄眼里一闪而过的、连主人都未曾察觉的惊悸。

他太了解樊艳杀了。

了解他的骄傲,他的固执,他藏在冰冷外表下那颗敏感而易碎的心。正因为了解,才知道“北部山区”那道伤疤有多深,才知道要重新赢得信任有多难。

今晚的“合作”,更像是一次在刀尖上危险的试探。他小心翼翼地控制着信息素,收敛着掌控欲,扮演着一个“合格”的盟友,试图在那片冰封的湖面上,找到一丝融化的痕迹。

而樊艳杀的反应,比他预想的更加……矛盾。那下意识的维护,那精准的配合,都说明某些东西从未真正消失,只是被深深地埋藏了起来。

但这还不够。

远远不够。

他要的,从来不是这把利刃的锋刃为他所用,而是这颗冰冷的心,重新为他跳动。

第二天,天色阴沉,海面泛着灰蒙蒙的光。

樊艳杀很晚才下楼。别墅里异常安静,阎狂似乎不在。他走到餐厅,佣人安静地布上早餐,依旧是符合他口味的精致餐点。

他没什么胃口,机械地吃着。目光落在对面空荡荡的座位上,心头莫名有些空落。

“阎先生一早就去指挥中心了。”影如同幽灵般出现,声音平板地汇报,“昨晚抓获的‘舌头’开口了,提供了‘医生’可能藏匿的几个区域,先生正在部署排查。”

樊艳杀握着勺子的手顿了顿。“有进展吗?”

“还在核实。”影回答,顿了顿,补充道,“先生吩咐,让您好好休息。”

樊艳杀垂下眼睫,没有说话。这种看似关怀的“吩咐”,依旧带着阎狂式的掌控意味,让他本能地感到不适。

但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竖起尖刺。经过昨夜,某些东西似乎在悄然改变。他发现自己竟然有些……习惯了这种无处不在的、带着偏执的关注。

这种认知让他感到恐慌。

他放下勺子,起身离开了餐厅。

指挥中心内,巨大的电子屏幕上数据流飞快滚动。阎狂坐在主控台前,深榛褐色的眼眸专注地盯着屏幕,眼下有着淡淡的青影,显然一夜未眠。

“先生,第三区域排查完毕,没有发现。”影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

“继续。”阎狂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的疲惫。

他揉了揉眉心,目光不经意地扫过监控画面的一角——那是别墅客厅的实时影像。画面中,樊艳杀正站在书架前,手指无意识地划过书脊,侧脸在阴天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模糊,带着一种易碎的宁静。

阎狂的目光在那画面上停留了许久。

他知道,追查“医生”和“钥匙”是当务之急,但解开他与樊艳杀之间的死结,同样刻不容缓。而且,他有一种预感,这两件事,或许本就纠缠在一起。

“先生,”影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迟疑,“樊先生他……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阎狂看向监控,只见樊艳杀已经从书架前离开,走到了窗边,望着外面阴沉的海面,背影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孤寂与……迷茫。

阎狂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了一下。

他关掉了面前的数个数据屏幕,只留下那个监控画面。他靠在椅背上,静静地看着画面中那个人。

也许,他逼得太紧了。

也许,他该换一种方式。

不是锁链,不是牢笼,而是……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在冰冷的控制台上,无意识地写下一个字。

等。

他需要更多的耐心,等待冰层自然融化,等待那颗心自己找到归途。

而他能做的,就是守在这里,在他回头就能看到的地方。

如同海岸守望灯塔,沉默,却始终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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