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下来的很多天，对方确实没再给他发消息，信息界面还停留在那句“好好学习”。

宁央晚上回家就看见那消息了，但说实话，他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对方一直用这样的语气试探他也没什么意思，他堂堂一个江总，还不如直接给他个痛快。

考试之前有种莫名的平静，宁央埋头刷了几天题目，找回了手感就上考场了。

教室不出意料是最后一个考场的最后一号，三中的座位按高二期末成绩排的，他第一次看见空了一大半的考场觉得有些神奇。剩下的一小半不是在唠嗑，就是在睡觉，还有几位篮球都带到考场来了，安静地呆在桌脚。

教室的两面墙都是敞亮的大窗户，天气好的时候，光线里的尘埃都能被清楚地看见。

他旁边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突然喊了他一声。

“诶，你是哪个班的啊，我以前怎么从来没看过你呢。”

宁央偏头，看着他鸡窝一样的发型，答道，“我是今年新转来的。”

对方也没再多问，但是宁央依稀听见他一直在嘀嘀咕咕。

“我就说，我分明记得自己是倒是第一。还以为老天开眼了，考了个第二......真是厉害，有点困......下午去哪里好......”

说罢又一头倒在桌上。

......所以这是睡懵了吧。

考试很顺利，如果忽略监考老师死死的怀疑的目光的话。

宁央的余光瞟见了隔壁的人在百度数学试卷的第二题，对方还给他眨了眨眼，表示不要举报。相比之下，他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值得重点注意的动作。

他写完了数学试卷之后，看了一下时间，还剩下二十多分钟。

其中一位老师从台上走下来，似乎是观察了他很久，终于敲了敲他的桌子，“同学，你跟我出来一下。”

宁央心下了然，自己坐在最后一个考场，还明目张胆地写满整张卷子，就连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就监考老师也觉得罪不可赦。

于是他神色自然地跟着那位老师出考场，另外一名监考老师留下来搜索他的座位。

“同学，检查一下你是否携带电子设备。”宁央乖乖把双手抬起来。

只不过还没等金属检测仪扫描，教室里的监考老师就走了出来。

“你是一中转过来的学生？”对方脸上的冷酷已然变成了有些慈祥的微笑，“我看见你卷子上的名字了，之前还以为你是这个考场的学生。”

宁央点点头，看上去竟然有几分老实。

“哎呀，宁同学，没事了没事了。我们也是为了维护考场秩序……你可真是个好苗子啊，老师记得去年的联考你连续三次都是全市第一吧？”

“那你快回去考试吧，写完了记得再检查一下啊。”拿着检测仪的老师转而拍了拍她的同事，“还闲聊上了，别打扰人家考试。”

宁央被放回教室的时候，收获了一批惊讶的目光。

他隔壁那个兄弟仿佛在说，“不是，你也抄？还没被查出来？？？”

……

考试时没有强制的晚自习，放学的时候才傍晚，一改白天的晴朗，下起了湿冷的小雨。

校门口的小吃摊围着成群的学生，纷纷扬扬的小雨往棚子里撒去，但是根本没人在乎什么雨水干不干净。

宁央还没出校门雨就渐渐变大了，但是他没有带伞。

“宁央。”

他隐约听见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但是鉴于他本人正在和一大堆学生窝在保安厅外面的屋檐下躲雨，各种聊天的声音混杂在耳际，所以一时间也不太敢确定。

“宁央，这边。”

他这回终于反应过来了，错愕地往雨里看去，一个穿着灰色常服的身影在校门口。对方看见他扭头，便把伞微微抬高了一点，宁央这才认出他来。

“江岐？”他皱了皱眉头。

江岐似乎不方便进校门，于是便直接给他递了把伞。

宁央心里觉得这可真是荒谬，还是认命地撑开了伞，和江岐并肩。上次因为站位的问题并没有发现，江岐其实身高和他差不多，隐隐矮一点点。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江老板找我有什么事，不必这么迂回，直说吧。”宁央尽量斟酌着他的用词。

他们俩隔着一定的距离，他瞟不到对方的神色。

在雨声的掩盖下，宁央没有听见江岐的一声轻哂。

对方看着他的表情，解释了一句，“你不必多想，我只是单纯地关照你一下罢了。非要说的话，就是你给我一种熟悉感。”

宁央无语，这种理由，这种语气，还能更敷衍一点吗。

他上次已经百度过了，这位看上去非常年轻的江老板实际有28岁。

如果他没那层身份在的话，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

江岐感觉宁央就自己的意图这回事已经彻底摆烂了，总之他的脸上写着两个字：“不信”。他似乎有点百口莫辩。

江岐转头看了看身边的人，伞不小心戳到了对方的旁边的伞上。

这个动作放在任何朋友之间，都带有一种玩闹的意味。只是他们走在熙熙攘攘的学生之间，有点格格不入。

“是真的。我对你有什么想法也不至于这样。”

“我以前在宴会上见过你，你们家最近出的事我也有耳闻......你就当是我不想让明珠蒙尘吧。”

宁央沉默，对方都这么说了，他也没好再问。他们俩就沉默地走着，直到一家饭店门前，江岐停下了脚步。

“别愣着了，进来吃个饭再回去。”江岐说着，兀自收了伞。

宁央抬头看了下，这是......鲜满楼？上次被他拒绝过的那家饭店。江岐他还真是执着又毫不避讳啊。

他走神一会便被对方叫住，他索性听之任之也进去了。

江岐在前台说了什么，就有服务员把他们领到一个二楼角落里的包间，不一会就上了不少菜。

虽说防人之心不可无，但经过宁央的判断，扭捏这一顿饭不是什么聪明的行为。再者江岐要是会用低级手段，莫名和之前的大费周章不符。

所以江岐一劝他动筷子他便埋头干起饭。

比食堂里的简直好吃一万倍，他在心里朴素地感叹道。

好好，说回正题，虽然宁央吃得有点忘我，江岐却只是象征性地动了几筷子。

似乎对他来说，看着宁央吃饭才是一种乐趣。

就这一会，他已经能看出不少事了。比如领回来的高中生不喜欢吃生姜，可以吃香菜和蒜，喜欢吃辣的，海鲜似乎也喜欢。

宁央吃到后面有点小尴尬，因为江岐迟迟不说话。

“所以，你现在住在柏长街？”江岐这会儿轻声问道。

“嗯。”他明显早就知道，还喜欢装模做样地问。

江岐思忖了一会，憋回了那句给他找个房子住这种话，宁央似乎挺戒备自己。

“之前说要帮你，也是真的。抱歉我擅自跟你们学校打了招呼，那个时候你可能还不认识我。你不用担心，不是以我的私人名义。”

“今年你就认真学习，费用什么的可以全部跟我说。”

他推过来一张卡，“这张卡里有三十万，你可以看作是生活费，密码是......而且我之后会给你发一份合同，这算做我个人的帮助。你看过后觉得可以，我们下次再见一面吧。”

宁央对这种强势见怪不怪，“你经常做这种慈善，还亲自和学生见面？”他抬了抬眉，有些戏谑的问。

江岐猝不及防撞进一双灵动的眼睛里。眸光明亮，他第一次看见宁央带着鲜活的表情，虽然对方说的话有点......不怀好意。

对面的小孩，有一种稚气和姝色杂糅的强烈冲击。

宁家的大少爷......现在长成这副模样了。

“嗯......以私人名义资助过一些学生，一般都是助理在操办。这几次是我们的见面，算得上是一种缘分吧。”

宁央喝了一口果汁，悠悠地答道，“缘分吗，那就谢谢江老板了。江老板之后有什么要求吗？不妨现在就说说。”

“没有。之前都是无偿资助的。”江岐露出一个浅笑。

“谢谢江先生。”宁央没再说什么，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一顿饭很快就结束了，江岐开车把他送到便利店门口。

车上两人也没闲聊，氛围有些奇怪。

对于宁央来说，江岐始终是一个遥远的存在。加上之前的误会，他仍说不上相信江岐，自然也很难生出强烈的感激。最好的办法是，把这一切都当成没发生，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宁央在吃饭的时候捕捉到了江岐的神情，他直觉无法只把他当作一个慈善家。

但他对上位者的兴趣有ptsd。

宁央回家之后就在学校官网找了招一些奖学金政策，盘算着之后的生计问题。

不过三十万用不用其实他很纠结，因为大学的学费确实难以搞定。三中给高三生的时间表太紧凑了，完全没有空闲去打工。再怎么说他也不是天才，学习时间不够肯定会造成影响。

床旁边正对着蓝色的玻璃窗，老式的居民楼在对面，窗台是花花绿绿的衣服被子和摆放随意的杂物。

电线杆也很矮，电线上停着几只鸟。天空完全被遮挡了，在蓝色玻璃的反射下显出一种入夜时分，寂静又清亮的暗蓝。

才注意到雨已经停了。

他潦草地复习了一下明天考试的内容，就去洗澡了。

.

第二天延续了昨天湿湿冷冷的天气，考试时间是九点，路上已经有不少人，都是行色匆匆。

“诶，同学！”

宁央看着来人，有些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是谁。

“哎呀，我是昨天考试坐你旁边的那个啊。”

“啊，我想起来了。早上好啊。”

“同学，我可真佩服你，考场上写那么多字，我睡醒的时候发现你卷子都快写满了。你是不是大学霸啊？”

“......一般般吧。可能写满了能多点分，不忍心空着。”话说这同学瞄卷子也得是有点理直气壮，不过宁央是无所谓的。

他们俩随便扯了点话题，就到教学楼下了。

“我先走了，我就在一楼，二十一班，我叫秦子澄。咱们考场见喽。”

“嗯，我三班的，宁央。”

秦子澄听见他的名字，表情有些古怪，但也没多作停留。

宁央掏出手机，看见有一条江岐的未读信息。

【江岐：听说你们学校这两天考试？】

【宁：嗯。】

【江岐：考试加油。（放烟花）】

【宁：谢谢江先生。（ok）】

江岐，和他想的不一样。会发表情这一点他到底还要多久才能接受？

江岐：都说了不喜欢你，真的。

宁央：我不信。

hhh。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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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考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