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一路颠簸终于到了船坞,田小蝶穿着高跟行走不便,不过她还是跟了上来,面对孔蔓生拒人于千里的神情,田小蝶开朗一笑:“我这不是怕你有危险嘛,我们是朋友,应该互相帮助。”
二号仓库中似乎有人在说话,“往这儿搬,小心点,弄坏了你们十个脑袋都赔不起。”孔蔓生偷偷把窗户推开一条缝,里面人影幢幢都在搬运昨天华森收到的那种箱子。怪不得华森能跑得那么快,原来不是把箱子带走而是直接存进了船坞里。
“哇,那是什么!”田小蝶一声高喊,孔蔓生要捂住她的嘴已经来不及,仓库里的人立即起了警觉,有几个手持棍棒冲了出来。田小蝶的穿着高跟鞋一路歪歪扭扭跑也跑不快,没办法孔蔓生只能扛起她就跑,两人又一次躲进出水口,避开了追兵。
田小蝶还伏在孔蔓生背上,她扬起手摸上后脑勺,一根一寸长的尖锐发针转眼间就被她捏在了手上。而孔蔓生对危险的降临还毫无察觉,只顾着紧张地盯着外面。
田小蝶手一抬就抹向孔蔓生的后颈,然而在发针插入颈椎的前一瞬,她的手蓦地被人制住。
孔蔓生反手捏住她的手腕慢慢转头,“田小姐,你演技还是挺好的,不过现在可以收一收了。”田小蝶果然敛了惊恐的神色:“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孔蔓生笑而不语,能无声无息接近他的人不多,田小蝶要真是个娇滴滴的电影明星是绝对不可能办到的。而且他离开宴会厅时田小蝶正在唱歌,请来的表演者突然擅自离席如果没有主人的许可恐怕会很不妥。
见他一言不发田小蝶垮下脸来:“什么嘛,原来早就被认出来了啊,没错,我就是姚老爷雇来杀你的。”孔蔓生惊讶于对方的坦诚,但田小蝶却已经动起手来。她力气不够孔蔓生大,但胜在身段灵活出手狠辣,一计不成田小蝶便丢了发针从手包中掏出一把小型枪,朝着孔蔓生就射击。
孔蔓生:你不讲武德!
两人一个逃一个追很快跑上了码头,到了上面他们才发现码头上早就站了乌央乌央的人,他们都穿着相同的短打,裤腿利索地束了起来。
孔蔓生看到了姚珈络,他也站在人群中。
“要杀我的妻子,你问过我没有?”姚珈络风平浪静的面容上不带半点戾气,可田小蝶就是莫名打了个哆嗦:“对不起三少,我马上滚。”说完她还真就溜了,也不管孔蔓生在身后不顾她死活地喊:“诶诶,说好咱俩是朋友有难同当的呢?”
田小蝶现在只恨爹妈少给自己生了两条腿,她慌不择路鞋跟都跑断了,但她根本不敢停下。
“继续搬。”这个男人只有在对陈令仪说话时才会用上软弱和乞求的口吻,面对其他人,他又恢复到那般冷酷高深的无情模样,与姚廉如出一辙。
码头上还有些箱子没有搬完,孔蔓生当即掀开一个,扒开稻草一团团形似烧糊的了狗屎一样的东西出现在箱子里。
做了这么久的巡视官,每年教育记录片都不知道看过多少的孔蔓生怎么会不认识这些箱子里装的东西?
“你们都下去吧,守好外面不许别人靠近。”姚珈络吩咐下人,人群瞬时就散开去。
“这是什么?”孔蔓生明知故问。
“制作‘药’的原料。”姚珈络看着他的眼睛。
“所以翠娥也是吃了这个‘药’,最后才失去神志从顶楼跳下来的,是吧?”致幻性极强的药物,能够让人在美好的梦境与满足中“心甘情愿”赴死。
“这些箱子里装的根本就不是盘尼西林,你们运送的也不是所谓的救命的药,而是要命的毒!”
姚珈络大笑了起来:“令仪,别天真了,接手姚家的生意有什么不好?从今往后你我就是扈城的王,我们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让所有人都臣服于我们脚下。”
“啪。”孔蔓生抡圆了胳膊彻底释放全力打出这一巴掌,姚珈络头被打得一歪,半天没有回正。
“姚珈络,你最好清楚你自己在说些什么。”孔蔓生出离愤怒,若是没有昨夜那一番剖白,孔蔓生恐怕还不会如此生气,既然把陈令仪的理想当做了自己的信念,为什么又偏偏要做出背道而驰的事情。
他光顾着生气,却没有注意到男人潜藏在阴影里的嘴角轻轻往上翘了一下。
“令仪,我很失望。”姚珈络擦了擦嘴角的血,“所以我不能留你了。”他轻轻一推,孔蔓生没防备一下往后仰去,在他落水之前竟然从姚珈络脸上看出了一种可谓之为“安心”的神色。
就好像终于完成了一件大事,又像是把最珍重的东西收藏到了最为妥帖的地方。
他狂吸一口气坐了起来,身旁的姚苒诗见他没事就招呼姚芷君过来。镜子,玫瑰花贴纸,复古的大床,这里是现实世界。惊讶于自己为什么突然回来的孔蔓生用力掐了掐自己的大腿,“是真的,我们回来了。”姚苒诗道。
“那姚夙宇呢?”
“已经送医院了,万幸,保住了命。”在等待孔蔓生醒来的这段时间里天上的乌云早已散去,大雾也退却不见,姚清岩便和姚夙恒一起把弟弟赶忙送到了医院抢救,姚夙宇已经脱离危险。
“对了,你们是怎么回来的?”
孔蔓生被扔进水里后姚家的一众家仆突然发难,指责姚苒诗和姚芷君是被邪祟上了身,还烧了符水非要给两人灌下。被灌到不省人事的姚氏姐妹一醒来就已经躺在自己房间里了。
冷静下来的孔蔓生忽然觉得,或许姚珈络已经知道了自己并不是他的妻子,不知为何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就好像那天晚上他们两人的对话,都只是姚珈络为了确认妻子已经不在了的试探。
到底是哪里不对,是哪里出了纰漏?对了,是选的那只胸针,在他挑选了天使珍珠胸针后姚珈络忽然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是了,按陈令仪不嗜奢华的作风,她怎么会选其中看上去就价值不菲的古董珠宝胸针呢,明明那两顶软帽要便宜得多。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愿意把他送回现世中来,并没有任由孔蔓生滞留在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
是因为这张脸吗?看着反光的玻璃上陈令仪那张秀气中带着英气的面庞,因为得不到爱所以追逐爱,才爱屋及乌至此吗?哪怕是换了内里,只有一张相同的皮囊,他也情愿这样付出?
究竟是什么能让你这样的热爱呢,姚珈络?
沉默半晌,像是想到什么,孔蔓生忽然对姚苒诗道:“我问你,姚家在从事现在的产业之前,是干什么的?”
姚苒诗怔了一下,“以前是……药物相关。”
孔蔓生立即坐了起来,他穿上衣服就要出门,姚明苑不知从哪里蹦了出来,指着孔蔓生的鼻子叫骂:“你不能离开这里!”
孔蔓生冷哼:“我已经签完了所有的协议,现在,我才是姚家大宅的主人,没有人可以对我指手画脚。”
按照张律师提供的地址孔蔓很快找到姚氏集团所在的写字楼,上电梯时原本只有他一个人乘坐的轿厢门忽然被一只手扒住,随后走进来两个西装革履的男性一左一右站在他的两边,孔蔓生平视前方,却从电梯的镜面门上瞥见这两个人正在有意无意地偷看着自己。
孔蔓生立马警觉起来,他不动声色往前走了几步靠近门边,要是身后两人发难他随时就可以摁住警报铃。可两人并没有异样,到了指定楼层就下了电梯,只留孔蔓生独自上行。
来到姚氏集团所在的楼层,一切井然有序并不会因为姚廉去世而打乱节奏。孔蔓生走进办公室的同时所有人同时抬起头向他看来,那并不是对新领导到来好奇的打量,而是一种充满鄙夷与不屑的轻哼。
角落里有两个人眉眼有些熟悉,孔蔓生悚然惊觉这两个人正是与他同乘电梯的那两人。忽视掉这些不善的目光,孔蔓生叫来一名主管,要求查姚氏集团名下的所有账目。
主管很不服气,但对上孔蔓生肃然的目光也只敢撇撇嘴。
“真是一朝飞上枝头做了凤凰,一个小文员攀上少东家竟然一步步成了最大赢家,不得不说啊人比人气死人哦。这些狐媚子手段学不来,学不来啊。”
“天知道少东家是不是真的就是她毒死的,好继承这么大一笔遗产。以前天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不就是为了吸引别人的注意,这下可好,坐实黑寡妇了。”
“我听说,她出轨了被三少爷发现了,生怕被报复才先下手为强的,听说勾搭的就是六少爷。”
在这个世界中,陈令仪不是护士,而是姚氏企业中的一个小小的文员。孔蔓生听到不少员工在小声腹诽,但他不在乎。
如今的姚氏是一家投资公司,天知道姚廉从哪里弄到的这么多钱随随便便就可以拿出来到处投资,就仿佛银行账户上那串数字会自己凭空增长一样,取之不竭源源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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