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益还直愣愣地站在湖边,好像一点都不渴的样子,魏雪云忍不住拉了拉他的衣袖:“喂,你是怎么了?”
周子益转过头,魏雪云刚舀起的水直接一抖撒了出去。周子益脸上的肌肉好像不属于他自己,狰狞地往着不聚拢的反方向扭动着,就仿佛被电击了一样。
一时间所有人都不敢说话,就连趴在湖边喝个不停的田落地也被吓到忘记了自己还单手撑在岸边,稍一动就扑通一声掉进了湖里。
慌张迅速蔓延,徐非弋已经沉入湖底消失不见,要是田落地再跟着消失,剩下五人越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魏雪云想也不想就跨进湖中把扑棱着的田落地拽了回来,等到两人都爬回岸上田落地才后知后觉地道:“啊,我们不会消失啊。”
徐非弋沉下去后湖水中的古塔就消失了,随后湖水变得可以饮用,可以饮用的湖水没有被污染,自然也就不会再继续吞噬其他人。
几人面面相觑,幸运的是掉进湖里也不会有事,不幸的是掉进湖里不会有事。徐非弋不见了,他们后面的旅程只会更加艰难。
稍加思索,魏雪云就做出了决定,“我们必须去把小孔哥和大佬找回来,之后通关成功的概率才会更高一些。”
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魏雪云心里却闪过一丝异样,稍纵即逝中她一个没留神就失去了抓住这股感觉的机会。
然而她的提议却再次让剩余的玩家产生了分歧,田落地是支持她的,但蒋芃和顾以明显反对,剩下的只有费黎和周子益还没有表态。
费黎:“我觉得小魏说的有道理,我们应该……”
周子益:“我就不去了,既然已经有了分辨水源的办法,刚才也测试过是行之有效的,就不应该浪费时间在这种不确定的事情上。”
按说以秦乘鲤和徐非弋的关系,周子益不至于就这么丢下他,但周子益却毫不犹豫地选择加入到蒋芃和顾以的行列。
费黎一看自己的队友要走,也不好反驳,只好跟着改口:“但是万一他们回不来了呢,还是以通关为主要目标吧。”
他还试图劝说魏雪云和田落地,但两人心意已决,另外四人边也不再多做停留。人走后田落地才有些傻乎乎地问:“云姐,我们现在怎么办啊?”
魏雪云畏惧地瞟了一眼湖水,靠近岸边的紫色还宛如水晶般纯粹,越到深处就越是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魏雪云:“你会游泳吗?”
田落地:“啊,会一点,公司有个公共游泳池,我去过两……啊!!”
田落地像一片树叶轻飘飘地飞了起来,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魏雪云,不明白为什么她突然就变成了一个力大无穷的大力士,只需要一根指头就可以将自己推飞到空中。冰冷的湖水灌入口鼻,耳膜中咕嘟的声音响了几下,然后就彻底的平静和黑暗。
……
提灯老人似乎很满意孔蔓生现在的模样,他阴沉而毛骨悚然地无声微笑着,看着孔蔓生捂住正在流血的眼睛。
“在秘密多的地方当狱卒,不要眼睛是最好的。”老人拎着提灯转头离去。只留下孔蔓生孤零零一个人站在白沙漠上。
老人走后孔蔓生慢慢放下了遮住眼睛的手,刺痛仍在继续,扎根在眼球底的肌肉上,一阵一阵的痉挛疼连带着半个脑仁也跟着疼了起来。
视线中的一切全变成了红色,就像是有人在他眼前加了滤镜。孔蔓生以为他会瞎,从提灯老人的口气中也听得出来成为古塔的狱卒瞎子最好,而那些提灯就是弄瞎狱卒的手段。
这么说牢里的那个人说自己不像狱卒是因为自己那时还没有全瞎吗?可现在又是怎么一回事?他没有失明,难道是老人出现了失误?
孔蔓生决心隐藏这件事,因为很快就有一群人从刚才古塔消失的地方出现了,他们是从地面上冒出来的,有点像雨后的笋,一眨眼就拔节了老长。这些人穿着一身奇怪的西式甲胄,排成整齐的列队从孔蔓生身边经过。
他们目不斜视行动有素,神色匆匆地挨个路过孔蔓生,走到倒数第二个时,对方忽然发出一声长长的“咦——”
“怎么了?”最后一个人见他突然停下,便问。
“我怎么觉得,他看得见我们?”
孔蔓生的冷汗差点流了下来,其实他刚刚是准备问这些人一点问题的,但是他们行走得太快又没有分出一点余光给他,孔蔓生才一直琢磨着怎么开口才好。
“那怎么可能,狱卒都是看不见的。”排在最后的人道,“他看不见我们,自然就听不见我们说话,你忘了?”
他说的话在孔蔓生眼中忽然就变成了奇异的深驼红色,意识到这是一条规则,孔蔓生也终于想起来哪里不太对劲。从掉到这个地方以后,他说话就不再出现色彩了。而这个甲胄人跟之前的他一样,可以说出规则。
孔蔓生也确实没有朝他们看上一眼,再加上他松花蛋一样的眼睛,这些穿着甲胄的怪人误认为他瞎了实属正常。不过听他的口气,在这个地方视听感官是同时存在的,看不见的人自然也听不见。
孔蔓生装作没有听到他们说话的样子,一双眼睛没有聚焦地看着远处。怀疑他看得到的那个甲胄人半信半疑走到孔蔓生身边,盯着他的眼睛一动不动。感觉到鼻息的水汽喷到了自己脸上,孔蔓生忍住生理性的战栗,硬是表现得没有异样。
“还真是看不见啊。”甲胄人道,他摇摇头拉开了与孔蔓生的距离。孔蔓生刚虚虚地松了口气,一把由骷髅头举着的镰刀横切着割向孔蔓生,骷髅尾椎骨的位置握着一只手,那手却是从甲胄人胸口伸出来的。
镰刀快成了一条残影,更诡异的是抓住镰刀的小手只有孩童般大小,皮肤去苍老得跟枯萎的松树皮一样。
在压抑住自己闪避冲动的同时镰刀也停止了前进,小手抓住银镰刀停在了孔蔓生眼球侧面不到一寸的距离,他后背冰凉,全是冷汗。
“你看吧,我就说他看不见啦。”同伴赶紧上前。
“我们快走吧,今天的任务很重的,闪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抓不回来我们都得挨骂。”最后的人赶紧拉着自己的同伴往前追赶大部队,一直怀疑孔曼的甲胄人还时不时回头,似乎在反复确认孔蔓生是否真的看不见。
直到人走出很远孔蔓生都不敢轻易移动,闪?这个字有点熟悉,好像他模模糊糊看到的古塔那个奇怪又突兀的牌子上写的就是这个字。
“难道是这座楼直接发号施令?”孔蔓生在心中盘算,“还是说发号施令的人与这座楼同名?”
“喂,你一直傻站着干什么,快点准备了,等暗使回来了我们就有得忙了。”身后忽然有人在说话。那人的语调悠然得像一把小钩子,不住地在引人与她搭话。
孔蔓生克制住自己强烈的想要回头的冲动,万一是那些人去而复返呢?他现在是个瞎子,讲道理是应该听不见别人说话的,如果这个人真的是在跟自己搭讪,那不就暴露了。
孔蔓生没有回应,而是自顾自往前走,身后的声音有点急了,她跑上前来抓住孔蔓生的肩膀:“我跟你说话呢。”
然而孔蔓生还是毫无反应,女孩转到孔蔓生面前:“你眼睛瞎了耳朵也聋了?叫你你听不见啊?”
孔蔓生一怔,随后慢慢垂下眼眸,面前的女孩穿着一件蓝白相间的帝政风长裙,但却长着一张与身姿极度不符的马脸。此时马脸气鼓鼓的,好像在不满孔蔓生没有搭理自己。
“赶紧回塔里准备,暗使们很快就要回来了,听不见吗?”她附到孔蔓生的耳朵边铆足了劲高喊一声。
孔蔓生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半晌,他缓缓道:“听见了,我这就回去。”
马脸女脸上才露出一点满意的神色:“早应声不就完了。”
高耸的古塔随之出现,层层叠叠的玻璃提灯把塔照的更加像一只随时准备吞食活人的庞然大物,孔蔓生茫然地跟着马脸女进入楼里,他现在已经有点分不清到底哪些人说的话他应该听见,哪些人说的话他又应该听不见了。
唯一能让他有些许在意的地方在于,马脸女说话的时候冒出的字颜色比驼红更深,接近于枣红色。
颜色越浓郁规则越有效——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就多了一条可以判断什么时候该选择性失聪的方法了。古塔中还是一如既往的昏暗,马脸女把孔蔓生带到一座模板拼成的台子前。
“把这里打扫干净,不然抓回来的就没办法处理了。”马脸女指了指结着一层厚厚的黑色油垢的台子,旋即她似乎想起来什么似的:“哦,我忘了你看不见。”
一只木桶和一条抹布被塞到了孔蔓生的手中:“你就边摸着边擦吧,万一没擦干净也没办法,谁让闪定下了这么个鬼规定。”她看了看孔蔓生的眼睛,不屑地撇撇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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