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工厂时太阳已经偏西,孔蔓生觉察到不对,“我们有在罐头厂里待这么久吗?”
他们找到马尔斯前前后后不过几个小时,现在最多也就是下午而已。
徐非弋也夸张地“哦呦”了一声面上却没有一点调侃的松快,“看来时间的流速也变快了呢,系统迫不及待让我们完成游戏。”
马尔斯小心翼翼地跟着他们穿过花田,或许是天色将晚,也或许是找到了关键线索人物,花田里的怪物们有了苏醒的迹象。
马尔斯依言紧张地捂住嘴巴大气也不敢出,踩在田埂上跟随孔蔓生的脚步缓慢地挪向花田中央。
“我们去干什么?”马尔斯仍是满心疑问。
当听徐非弋说他们要去的是花田而不是教堂时他就表示不解,现在看到花田中整整齐齐站满了已经异变的怪物,马尔斯更是讶然。
徐非弋小声附到他耳边:“当然是把你献给怪物啦,这样才算是洗清自己的罪孽嘛。”
马尔斯耳中轰的一声,如同被针扎到了痛点整个人都麻木了,半晌他才苦笑着喃喃道:“原来是这样,这样就可以结束我的罪恶了吗?”
他闭上眼把心一横,毫无征兆地跳进了怪物堆中。
孔蔓生眼疾手快扑向他,可他忘了自己背上还背着一个半人半鹿的陈芳梓,就在他掂手把陈芳梓往上托的瞬间功夫,马尔斯已经落到了怪物堆里。
徐非弋:“……”我哪知道他这么不经逗?
孔蔓生:我真的想锤死你!
徐非弋比他更早一步跟着跳进了花田,怪物们嗅到了活人的气息一个接着一个鼻翼翕动,马尔斯还想挣扎被徐非弋夹住脖子塞到了臂弯下。
他压着唇语调模糊但不容置疑:“想活命就不要乱动。”
马尔斯被勒得一张脸涨得通红,他不敢反抗徐非弋,对方何止比他高出一个头,夹他就跟夹小鸡一样轻巧。
欧洪涛也瞬间色变,他赶紧伸出手想要把两人拉上来,可手腕却被一只枯瘦残破的手掌摁住,欧洪涛抬头,黑瞳浸染了全部眼眶的怪物正与他深情对望。
“跑!”徐非弋一声令下,几人便在田里狂奔起来。
胡莉莉被吓得滋哇乱叫差点跳到李飞背上,她尖叫着踹开向她腿部抓来的怪物手,闭着眼睛一路横冲直撞,竟被她撞开了一条通路。
徐非弋:“干得漂亮啊莉莉。”
回头他看见孔蔓生满肚子“我可去你的吧”最后却只能凝结为一个上翻的白眼,又赶紧赔笑道:“我错了我错了。”
万幸天色还不够黑,怪物们移动的速度并不快,几人狂奔很快就甩掉了怪物,跑到花田中央时怪物们失去了目标,一个个四下乱撞一阵后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虚幻世界中花田中央是一片被压倒的向日葵,现实里这里变成了一片空地。
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儿的孔蔓生长吸一口气,横着摊开五指不断在脸侧来回滑动,“我拜托你正经一点好吗,我们是在玩命呢大哥!”
“好嘛,下次不敢了嘛。”徐非弋还委屈上了。
他捂住嘴也没能遮住指缝下的笑容:“你刚才真的好像表情包。”
孔蔓生:“……”
赶在孔蔓生再度发飙之前徐非弋换上了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好了,做正事了。”
徐非弋启声对着天空:“解答支线剧情。”
很快头顶就有了回响,“开启规则游戏《黑色向日葵》支线剧情解答——”
他把马尔斯的经历还有他们自己的推测一一说出,赶在最后一缕光消失之前解答完了支线剧情。
众人紧张地等待着结果,李飞还不自觉吞了吞口水。
“回答有误,请玩家再接再厉找出小镇真正被污染的原因,并完成故事拼图。”
系统提示音适时地响起。
“什么?怎么会猜错呢?”满怀希望的胡莉莉心态炸了。
连马尔斯也愣住了,他一直坚信是自己把邪物从外地带了回来才会导致整个小镇遭受灭顶之灾的。
为此他日日夜夜都会到教堂祈祷,那座已经废弃的教堂成为了他寻求内心安宁的圣地。
可惜神没有聆听他孤独的内心,活着的人只能继续食用“鹿肉”维生,他也就日复一日困在罐头厂里永远不能离开。
马尔斯跪倒在地,“为什么?为什么!”
孔蔓生他们找到他的时候马尔斯其实一点也没有抵触,他觉得是神指引他洗清自己罪孽的时候到了,这几个经过教堂洗礼的人就是神的使者,是来带他赎罪的引路人。
“你每天都去教堂?不是周日才开放吗?”
徐非弋托着下巴沉思片刻,问道。
“那是亚伯神父定下的规矩,灾难发生后小镇彻底荒废了,教堂也没有了主事人,所以我可以随便进。”
“你没有变成鹿?”胡莉莉一下子听出了其中的问题,“你天天去教堂祈祷,为什么你没有变成鹿呢?”
“鹿?为什么去教堂会变成鹿,我每天都忏悔自己的罪孽……难道说变成鹿和教堂有什么关系?”
马尔斯也是大惑不解,但胡莉莉的话很显然启发了他。
胡莉莉见他不像是在撒谎,她向徐非弋眼神示意得到对方许可后把维克多和陈芳梓怎么变成鹿的过程告诉了马尔斯。
听完马尔斯张大了嘴巴石化了一样立在原地,“原,原来是这样。”
他做梦也想不到镇民们会异化成鹿,竟然是因为向圣母像许愿的关系。
马尔斯从未许过任何愿望,他只是忏悔并准备得到解脱,他不在意这种解脱是否需要他付出生命。
为此马尔斯并不奢求神给予他垂怜和幸运,但也正是因为这样他竟然躲过了变成鹿的命运。
“那你知道圣母像是什么时候被替换的吗?”
徐非弋又问,讲道理马尔斯既然天天都上教堂忏悔,没道理没对神像的变化毫无察觉。
马尔斯的表情更加奇怪了,似乎不理解为什么徐非弋会有这样的疑问。
“神像没有变化,祭坛上原本放置的就是圣母像啊。”
在马尔斯看来,圣母像没有丁点问题,可明明陈芳梓就是因为被邪恶的圣母像收取了愿望才逐渐鹿化,孔蔓生也确实从教堂的白光里看到造型奇特的邪恶神明。
一切的一切都显示着教堂早已被邪物占领,只可惜石像和大钟已经被毁了,他们没办法再度证明先前的猜测。
“你认为圣母像一直都是同一尊,”徐非弋舒展肩背手插裤兜里,“那石像下的痕迹怎么说?”
“那尊圣母像从教堂建立的时候就已经放在那里了,不过有一年因为磕碰损坏了底座被送去修补,啊对了,亚伯神父也是那一年来的。”
马尔斯想起了什么,赶紧补充到。
这么说来,如果圣母像真有什么异变,早在镇子被污染之前就已经开始了。
“我也许过愿。”一直没有出声的孔蔓生忽然开口。
众人:“???”
“我说,我也许过愿,只是没有说出来而已。”
孔蔓生想起自己在教堂里心中默念着希望一切都快点结束,那个时候,圣母也分明动了一下。
但他没有变成鹿,他甚至没有受到白光照射伤以外的任何其他伤害。
教堂花窗规则上明明写着:任何恶魔都不能进入教堂,可安娜也歇斯底里地指责过他是恶魔之女。
如果安娜没有骗他,那只有一种可能。
白光是邪神,红光是恶魔,邪神想他死,恶魔却只打算把他赶走。
最初那束照射向他的红光与其说是伤害,更不如讲是邪神与恶魔的斗法。
邪神和恶魔,不是一个人。
“唔,原来是这样。”徐非弋“惊讶”地点点头。
“五年前恶魔附身到石像上,而亚伯神父发现了圣母像有古怪就跟着来到了向日葵小镇,顺便也找到了身为恶魔之女的露西亚,这样想是不是就能讲得通了?”
供奉着恶魔的教堂不再得到主的垂临,邪神便趁机把这里划为了自己的地盘,而从临镇流传来的不知名邪物的侵染彻底激化了这片早已不再神圣的圣地。
红色的恶魔与白色的邪神掐了起来,他们一个把活人变成鹿,一个就把被异化的人类彻底消灭。
而那个循着邪恶、阴暗的恶魔之味而来的黑袍男人,却彻底隐匿了踪迹。
“看来真正能把整个故事串联起来的人,就只有一个了呢。”
他好像怕其他人联想不到,还特意点明。
“是亚伯神父!”胡莉莉低呼。
果然还是有人上钩,孔蔓生没来由突然这么想着,但他还是不由自主接话:“他是不是就是乌鸦?”
“哇,很有可能哦。”徐非弋挑了挑眉。
他好像一点都不急,甚至孔蔓生生出一种错觉,刚才自己在区分出邪神和恶魔的时候,他竟然还颇为欣赏地点了点头。
仿佛这个人双手插兜散漫得跟逛大街一样,就是为了要看看这个游戏为他们准备了多少种结局。
孔蔓生被自己这种离奇的想法给郁闷到了,郁闷中还带着一点小憋屈。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镇长不是真正的污染源?”孔蔓生凝视着徐非弋的双眼。
工作原因他擅长这种灵魂拷问的方式,所以眸光炯炯有神,好似要顺着瞳孔一路延伸到拷问对象不能见光的心底里。
“我哪有。”徐非弋为自己辩白,头却微不可察地别了过去。
孔蔓生跟着把脑袋也转了过去强迫他正对着自己:“没有你躲什么,心虚啊?”
“不是哦,”徐非弋噗呲一笑,“是你这样认真看着我我会害羞的。”
孔蔓生:再见!
他果然不应该对这货抱有任何靠谱的想法,一想到刚才自己差点神化徐非弋,孔蔓生全身就跟撒了带毛的草籽一样扎得他哪哪儿都不利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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