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是奇子的劝说声,随后他开始变得不耐烦,“你还要怎么样,所有人都已经够照顾你的情绪了,你矫情什么?”
隔着墙壁艾艾的声音也尖锐起来,“你管这叫矫情,是你第一个发现锅了有……”她似乎无法把剩下的话说完,只剩低低的抽泣声。
奇子烦躁地揪住头发吼到:“你不要再说了!你还要怎么样,要你睡觉你不肯睡就扯着我在这里发疯,搞得谁要害你似的,你谁啊你真当自己是盘菜了?”
他被女友的神神叨叨也折磨得口不择言,从刚才起艾艾就一直拽着奇子不让走,反复说着她以为会死在汤锅里的是自己才对。
“为什么你会着么想?”
孔蔓生抓住已经陷入疯狂的艾艾的手臂,可对方却一惊一乍哪怕碰一下都如同炸毛的猫一样根本就没法儿沟通,最后是文伟把奇子“劝”了过去才稳住了艾艾的心神。
可后来他们还是吵开了,艾艾像一只被捕兽夹夹住的小动物尖叫起来。
“你不就想我死吗,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想要我卡上的钱!”
奇子愤怒地将她推倒在地:“疯婆子你说什么鬼话!”他冲了出来,外面的人都吃惊地看着他,奇子脸色一黑甩头就走,屋里只有艾艾压抑的哭声。
“她好像笃定自己会死在染坊里?”回忆起艾艾的种种行为,倪狻想了想,“这个游戏会单独给玩家危险提示吗?”
“就我所知,不会。”徐非弋否定了他的猜想,但他也解释不了艾艾的奇怪行为以及王宛枝的惨状。
后半夜他们合力把王宛枝从锅里捞了出来,她的皮肤已经被煮化了一碰就破。
金媛媛和赫正恶心得说不出话来,唐开也是一脸凝重,反倒是娇滴滴的汤雅芙全程面不改色,他们把王宛枝停放在一处空白的房间里,合上了门。
倪狻找过来的时候奇子还以为是艾艾来求和,他正在气头上,想也不想就张口拒绝。
“别以为人人都要哄着你!”
“我只是想问,你真的确定那枚胸针是你女朋友在外面掉的?”
倪狻所指的外面是现实世界,奇子一听是倪狻,想发作又不好发作,只能闷闷的“嗯”了一声。
倪狻低下头,“谢了。”
天亮的时候,女工按时出现在了染坊门口,见少了一个人她也不意外,“各位染好了自己需要的布料了吗?”
孔蔓生对她的出现充满了复杂情绪,“你说过这里很安全。”
女工笑了笑,“是很安全,毕竟你不能把所有问题都推给染坊吧?”
礼服店老板收到布料时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古怪,“几位客人确定要用这种布料制作西服?”
她撑着桌面附身问,眼里还带着一缕临终关怀式的友善。
徐非弋:“是的,我们就用这种。”
礼服店老板叹了口气,她还挺喜欢这个年轻人的:“那就祝各位穿着的时候不会遇到雨天吧。”
两天后玩家们拿到了制作好的礼服,春之森美术馆有自己的开馆时间不受灰塔的限制,只要取得了入场资格便可以随时进入场馆,只是孔蔓生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到艾伦他们。
伊琳脸上仍旧是挥散不去的浓重悲伤,她穿着及地的红色礼服,“德特的心愿就是参观春之森美术馆并亲眼观看《视天使之歌》这幅名画,虽然他不在了,我们还是要完成他的心愿。”
“是的,如果允许的话我们打算拍一张画作的照片放到他的墓前。”
西装革履的艾伦举起手中的小型相机,科洛依旧沉默寡言,三人似乎并没有发现孔蔓生他们的队伍中少了王宛枝的身影。
门口的雕像威严地分立两旁,比起其他外形奇怪的建筑,这座青砖垒成的碉堡倒因为造型格外正常而显得格格不入。
在一座充满彩色梦幻艺术气息的城市里,最有名的美术馆却用着最沉闷的灰色砖石做外墙,外表上这座四四方方的房子不像美术馆,更像是西式审美之下的地上陵墓。
惨叫男被雕像扎穿的场景给了几人过于深刻的印象,尤其其中一樽雕像手上的红痕还未洗去,文伟几人都是等到伊琳他们进去后才跟着大部队进入美术馆的。
与馆外的沉闷气氛不同,美术馆内色彩一下就跳脱到了众人眼前,入户处一汪半米深的喷泉正汩汩往外冒着水柱。
喷泉顶上是一副彩色漆金的壁画,画上两名穿着飘逸长裙背后描绘着金光万丈的日轮的女神张开翅膀将靠在她俩腿上正在熟睡的神祇保护了起来。
神祇双手交叠平放于腹部,他面色从容平静,一抹细细的红鳞从他脖间探出正扬起头靠近神祇的眉心。
仔细看那居然是一条拇指粗细的红色小蛇。它呈90°张大的嘴还在前移就快要触到神祇的皮肤,可两位女神仍旧言笑晏晏。
画面的含义转瞬就变了,两位微笑的女神究竟是保护着他还是把他摁住好让小蛇吞噬掉他呢?
“很奇怪的画,看得让人不舒服。”倪狻做出判断。
此外喷泉左手边墙面上浮雕出一行行文字,近看之下竟然是他们在这个副本中遇到的第二处明文规则:
1.早上九点开馆,晚上五点闭馆,闭馆后请参观者不要逗留在馆内
2.衣衫不整者不能进入,如果需要参观,请在礼服店制作礼服正装
3.没有佩戴参观者胸牌的人会被驱逐出馆
4.如果看见黑衬衫白西服和白裙子的参观者,请立刻告知策展人,展馆将立即关闭
5.每个分馆展出《视天使之歌》的时长为一小时,请参观者注意时间
6.如果在展馆中任何地方发现了老鼠,请不要吝啬你的鞋底
7.主馆中不能饮食,如果您饿了,请前往左侧的餐厅用餐
8.注意,请不要直视《视天使之歌》
“黑衬衫白西服?白裙子?”唐开左看看右看看,“不穿统一颜色的服装不是进不来吗?”
但徐非弋没有说话,他一目十行扫过入馆规则,眼皮轻轻颤了颤。
入馆的规则被写在馆内这本身就是悖论,如果馆外他们没有遇到伊琳艾伦几人还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才能得知这条入馆规则。
策展人是一位身高超过一米七的优雅短发女性,她约莫三十多岁,穿着与参观者不一样的白色裙装向所有观展人隆重地鞠躬行礼。
“欢迎各位前来参观春之森美术馆,我是本馆的解说员格洛莉亚,本美术馆成立于XX年,距今已有百年的历史。”
“馆中珍藏有218幅名家画作,74件大型雕塑,另有1246幅摄影作品,其中有很多诸如《骷髅与起舞少女》、《碗莲》、《海边旅人》等传世名作,希望各位能在本馆拥有一次愉快的观展之旅。”格洛莉亚撩起耳后的头发,甜美地朝着众人朗声道。
“各位参观者的胸牌请于服务台领取,请注意,胸牌若遗失将不能补办,所以请各位一定要保存好自己的参观胸牌。”
“当然,如果您已经参观过本馆的镇馆之宝《视天使之歌》,也请不要吝惜您宝贵的时间而错过其他展厅,我们余下的馆藏同样精美,一定会给您不一样的体验。”
她说完进口处几步远的服务台前很快就围满了人,孔蔓生他们也排队领取到了自己的胸牌。
所谓的胸牌是小小一个蔷薇花形的徽章,稍有不注意确实很容易弄掉。
同时领到的还有一张参观券,上面有八个空格。
“闭馆不能逗留在里面,那算不算是规定的时间啊?”赫正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徐非弋打量着目之所及的空间,道:“算不算晚上出去就知道了咯。”
“请问,《视天使之歌》在哪个馆里?”一旁领到了蔷薇花徽章的艾伦向格洛莉亚问到。
刚才策展人介绍美术馆藏时提到的名家画作里并没有这幅画,但他们就是慕名前来观看这幅名作的。
格洛莉亚姣好的面容短暂地颤了颤,她笑道,“《视天使之歌》的展出时间每日不定,你可以根据本馆发布的公告选择展馆参观,但是否能有幸见到这幅画就全凭个人的运气了。”
什么叫全凭运气,难道《视天使之歌》还是会移动的吗?
孔蔓生正想发问,格洛莉亚却率先向所有参观者道:“如在参观中遇到任何问题可以向服务台求助,祝各位好运,能参观到自己心仪的画作。”
她匆匆离去,似乎不想再被人问起关于《视天使之歌》的问题。
美术馆中人络绎不绝却也不算拥挤,徐非弋认为既来之则安之,游戏要求每位玩家在美术馆中度过六天,也没说一定要和《视天使》之歌一起度过。
雕像放在每个通往不同展厅的走廊正中央,春之森美术馆的展厅命令十分独特,从Am到Kl一共八个展馆。
与文艺气息十足的馆名不同,每个展厅似乎就是简单的用两个字母随意组合了一下就凑成了名字。
孔蔓生抬头,Am厅就在喷泉的正前方,厅前酒红色天鹅绒告示板上贴着一张斜体字告示:
本厅将于10-11点展出《视天使之歌》
本厅下午不再展出《视天使之歌》
他连忙喊来徐非弋:“这也是规则吗?”
“应该是。”他看了眼时间,现在还不到10点,“先进去看看。”
Am厅内稀稀拉拉有四位女士和五位男士已经在参观了,他们之间互相不认识,穿着的礼服款式也不尽相同,看样子都是自备的。
几位女士立在一副名为《沙漠河流》的画作前,漫天黄沙把整幅画的色调压得昏暗到压抑,黑色迷雾后忽然流淌出一条晶蓝色的河流。
强烈的视觉反差越发将河水的蓝凸显得浓郁,原本应该代表着生机的水流竟给人一种窒息之感。
孔蔓生恍然间仿佛置身在迷蒙到不见天日的黄沙之中,他眼前蓦地出现一条清澈的河流,孔蔓生如蒙大赦跳进河中,可水流很快就侵袭了他的肺叶,赶走了最后一丝空气。
就在他即将窒息时,一只手捏住他的两颊做了个鸡屁股状的“喔”形,孔蔓生条件反射一般拍掉了捏他的手,他回神就看见徐非弋捂住手背幽怨地看着自己。
“就算几位女士很美丽你这样看着人家也是不礼貌的啊。”他语调是满满的抱怨。
《沙漠河流》前的几位女士回过头来,原本她们还因为自己被人偷窥而不愉快,见孔蔓生一脸无辜她们就只是友善地笑了笑。
“我哪有……”
“嘘,别出声,10点就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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