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董天青和孙府官民勾结,蛇鼠一窝。此人虚伪狡诈不可信。”
董天青回府,一脚踢翻了黄花梨木的瘸腿椅子:“孙必富这个蠢才,连家里的狗都管不出。”
他冷笑一声:“也是这次别人替他背了锅,算他好运。”
屋里烧了地龙还有火炉,他气得满头是汗,脱了衣服,坐在榻上吩咐:“把这消息透给孙必富,让他自己了结。”
旁边缠上一个妖娆细挑的男人,董天青半卧在他怀里,摸了几下胡子捻捻:“那个叫陈从玉的收尸人,派人跟着他,如果有异常立刻来报。”
时间回到昨晚深夜,陈从玉从客栈出来后一路往孙府去,他穿着黑衣,飞檐走壁,像一只轻盈机警的黑猫。
孙府戒备森严,相比之下管家的府邸就好进多了,就在一个小巷中,连个护卫都没有。
陈从玉进来的时候还在默默吐槽,自家弄得这么破,真够吝啬的,比他还要吝啬。
陈从玉蹲在房顶上,等着屋里两人结束睡觉,但出乎意料,管家穿好衣服后径直出去了,和女人说话道别时还带着火气,话里像是再说什么叫做董什么青的事儿多麻烦。
陈从玉立刻意识到自己来错了地方,本着来都来了的想法,陈从玉还是选择进去。
屋里装潢比院子里好一些,看得出来是个女子的房间。
陈从玉在屋里轻轻翻起来,希望管家会把账本这些重要东西放在养的外室这里……个屁。
这给的消息真够不准的,业务能力大大下降,回去得好好收拾他们,陈从玉想,转头要走,却不想瞥见床上女子的面孔。
“你。”
他脱口而出的声音将女子惊醒,女人惊叫着醒来,却在看到陈从玉的脸时,声音戛然而止。
空荡的房间回□□人的声音。
“大人?”
“大人怎在此处?”那女子披好衣服出来,月光下的脸庞温顺清丽。
陈从玉敲敲桌子:“我还想问你呢,你好好的在这里跟那男人搅和在一起干嘛。”
三年前,他经过并州遇见一家四口惨死,唯一活下来的就是当时上山采药的女儿。
死因也很简单,不过是当地有个恶霸强占田地,杀了人全家。
那时他驾着驴车经过,女人站在家中枣树下面,正要上吊,屋里门缝里淌出一大片血。
“你为何要死?”陈从玉困惑,兴许是那时业务还不熟练。
女子双手已经搭在白布上,回答:“我父母兄弟皆死,我活着还做什么。”
陈从玉现在想来,当时他应该脑子被驴踢了,否则怎么会说:“那你死吧,你死了刚好可以喂饱附近的野狼。”
陈从玉没理她,进屋一趟又出来说:“你爹娘说想要你活着。”
随后走出家门,身后房里爆出一阵哭嚎。
嘶,当时应该留下来的,起码还能赚一笔,失算失算,都是当时太爱装了。
“大人当年救下我,我一直心怀感激,但父母之仇岂能不报,我得知孙材就是杀我父母凶手后,便假意委身于他,等待时机。”女人请陈从玉坐下,娓娓道来原因。
“原来如此。”陈从玉点点头说道,“说来你我目标倒是一样,我今日过来是为了找些孙材助纣为虐的证据,料理他,不想来错了地方。”
女子起身走到柜子旁,打开了一个暗格,里面是一些书册,更多的是一些零碎的纸片。
“这是我这些年来,收集来的证据,为的就是扳倒孙材,可惜我还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大人,一切全都交于你了。”
陈从玉神色复杂,当年随手一举便有了今天的结果,他接过出去,到门口时又回头说:“你收拾收拾东西走吧,不出意外的话,孙材明天就会死。”
女子潸然泪下,一桩心事就此了解,大人救了她的命,也救了她的心。
陈从玉轻功很好,在房屋间极快地穿梭。出来太久,即便走前点了安神香,但为防万无一失,尽早回去的好。
“原来是这样。”程老三听完陈从玉讲述,不由感叹老大做事真是随心所欲,但有时又有奇效。
陈从玉这边却有些尴尬,早上刚骗完文寻,现在就自己揭穿了。文寻看着他,眼神和往常一样,但他就是看出来一种被欺骗的可怜样。
“从玉还骗我说昨夜没出去呢。”文寻回头笑笑,很是坦荡,看起来不想有芥蒂的样子,“看来是我睡得太熟了。”
陈从玉也附耳打趣道:“公子还说我,你昨晚根本没起来,后半夜一直盯着我看,还以为我不知道吗。”
文寻落在轮椅扶手上的登时抓紧,脖子上突起的喉结在陈从玉视线里缓慢上下滚动。
陈从玉像是被线团挑逗的猫,试探着想要扑咬视野里的“线团”。
“公子这么紧张干什么。”
细微的气喷洒在文寻耳边,他下意识转头观察陈从玉的表情,却忘记如今他们的距离。
几乎是他扭头的瞬间,陈从玉撤步离开,两人的鼻梁在空中很细微的擦过,只有一瞬的触感,随即消失不见。
陈从玉哈哈大笑,像是自己的恶作终于剧成功了说道:“放心吧,公子,我是不会半夜偷偷拿你的金子的。”
其他几人跟在后面,像是穷书生和富家小姐话本里的小丫鬟们,必须存在但又显多余。
陈璧酝酿会儿开口:“那接下来怎么办?”
陈从玉想了会儿,也没说出什么办法只说:“告御状说不准可以,但董天青现在肯定派人监视我们,最近还是先忙自己的事,让他们看到我们什么也不知道。”
话落,看向陈璧,这话显然是安慰她的。陈璧在田间劳碌了半辈子,脑子里装了亲人田地便装不下其他了,但此刻她眼神里又闪起火焰,仿佛真想到日后跑到京城为自己女儿申冤的情景。
“县令大人真这么说的?”孙老爷坐在椅子上,笑呵呵地问坐在下位的差役。
差役端起茶碗慢悠悠地喝了口:“县令老爷有什么好骗您的,孙老爷现在要做的应该是赶快料理了您的那位管家才是。”
“不多留了,孙老爷若无吩咐,小人便退下了。”
孙老爷起身:“哈哈,慢走慢走,替我多多感谢县令大人。”
差役走到门口听见这话一拍脑袋:“瞧,小人差点忘了,孙老爷可以要记得这是谁替您瞒下来的。”
“自然自然。”
看着人走远,孙老爷面上的笑一下子落下来:“把那孙材给我叫来,不,不用了,来人,将他直接打死,扔在门外。 ”
“就说,我孙家出了这样一个残害百姓的人十分失望痛心,愿意以命抵命。”孙老爷说完,喘了口气,眼睛一眯又道:“不是说有个收尸人报的官,把他的下落行踪透露给岭上的人。”
下面人拱手疑惑:“那收尸人原来就是杀了小当家的人?”
孙老爷冷笑一声,把玩着手上血红扳指道:“我说他是他就是,就这样办。”
文寻回去的时候脚伤又变重了,兴许是擦药不勤的缘故,总之很难上楼了。
最终还是陈从玉把人抱上去,文寻看着温和有礼,其实也挺固执,说不跟那个白羚讲话就不讲,陈从玉几乎可以窥见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文寻都要长在他身上了。
不行,得加钱!
算了,还是不加了。
陈从玉穿上那衣服站起来给文寻展示,身上是一件黑色衣袍外面同样罩了件黑色氅衣,倒与文寻的某些衣服有些相似。
他一身黑色,大氅毛领围在脖子上,苍白的脸半藏在黑貂皮里,隐约透出几分和陈从玉不太相符的阴郁森然,幽深的像是黑林中可以夺人性命的鬼魅。
不错不错,这衣服估计得值不少钱,陈从玉手指捻捻毛领,这确实算得上贵重了。
“多谢公子。”
文寻坐在床边像是没听见这话,看着他出身,直到陈从玉再次叫他才猛然回神。
“从玉穿什么都好看,就这样穿着吧。”
陈从玉却将大氅脱下:“现在穿不了,衣服宽大不方便动手”
文寻皱眉不太赞成:“动手?从玉可是要对付孙家?”
陈从玉挠挠脸:“也不算是,但总不能把孙家这个祸根一直留下这里,而且恐怕我今天闹着一出他们早就盯上我了,不如先下手为强。”
文寻反驳:“可就算杀了他们,倒是又该如何脱身。”
“所以说我还没想好呢,再说吧,再等等。”屋里安静下来,陈从玉突然拍掌,想起什么事匆匆出去了。
该死的诡异的气氛。
“程老三,你果然还在这里。”陈从玉下楼,看见坐在桌边和绿意侃侃而谈的程老三。
程老三扭头眼睛一亮:“老大,这衣服真衬你。”
陈从玉一巴掌拍开程老三想要摸衣服的手:“别转移话题,你还有个忙没帮我呢。”
之前说好互相帮忙,现在轮到程老三了。
陈从玉在自己一个包裹里翻找一会儿,找出一根桃花簪和几两银子。簪子是他在王桃花头发上取下来的,银子就纯纯是补贴了。
他递过去:“你找个人把这些东西送到郊外桃花坡东头第五户人家,找一个姓张的女人,就说这是她女儿留给她的,让她买块地好好养活自己。”
见程老三眼睛等着银子不动,他拍了人头一巴掌:“听见了吗?不许给银子贪了,找个靠谱的。”
程老三点点头,拿着东西和聊得正在兴头上的绿意告别后,就出去了。
“公子,你可是要帮那收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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