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从玉回去的时候,客栈门口文寻已经收拾好东西了。
“文寻公子当真与我心有灵犀。”
“我见你还不回来,就知道你去孙府了。”文寻坐在驴车上拍拍后面的包袱,“我都给你收拾好了,咱们走吧。”
于是陈从玉直奔那匹健康的多出来的马,翻身上去。
文寻:?
“从玉不驾驴车了?”
陈从玉摆摆手:“不坐,驴跑得太慢。”
文寻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盯着前面的驴屁股一阵沉默。
哒哒哒,文寻抬头看见陈从玉骑着马走到车旁朝他伸出手:“公子与我同乘吧,这样驴能跑的再快些。”
“好。”
天旋地转之间,文寻被拉上马,坐在陈从玉身前。
他听见陈从玉在耳边说话:“老驴,这次车上可没人,你可得跑快点,我们可不会等你。”
驴子歪歪头,发出一连串不明所以的怪嚎,接着以一种陈从玉从未见过的速度,埋头往前冲。
“走吧,驾!”
“等一下,你们去哪?”远远地听见有人喊。
陈从玉回头看见程老三驾着马车跑过来,“你来干嘛?”
程老三又疑惑又委屈:“我来汇报你交给我的任务啊,东西都托人送回去了,你们现在就要走?”
啊,差点忘了。
陈从玉直截了当:“我杀了孙必富,你现在是上了我这条贼船了,跟我走不走?”
“行啊,走呗。”程老三跟没事人一样一口答应下来,驾着车风驰电擎地撵在驴后头,惊得它又是一通叫唤。
真是好说话,陈从玉很欣赏。
一行人男男女女,朝城外疾驰而去。
“咱们接下来往哪走?”
陈从玉迎着风大声说:“把路再绕回去,我熟悉的路干什么都方便。”
之前为了甩开土匪,不暴露目的,他特意稍稍绕路,没继续北上,先往西走了并州,谁成想并州腌臜这么多,现在干脆回到正轨。
“好。”文寻好说话,也大声回道。
“公子,你比我高,能往我怀里靠靠吗,有点看不见前面的路。”
“啊,好。”文寻试探着弯腰,靠进身后男人的怀里,风迎面拍打上来,前面是飒飒寒风,后面是宽阔温暖的怀抱。
陈从玉抽空朝下看了眼,文寻一张脸吹的发白,眼睛被风冲得微眯,但硬是不说一句话。
他感觉有些好笑,把身上披风往文寻身上扯扯,连带人的脸都盖住:“公子帮我拉好披风,风灌进来好冷。”
“好。”
一连走走停停,跑了十来天,中途马都换了三次,他们终于到了易州腹地。
临川城外。
“你看,这队人真奇怪。”
“还真是,谁家把驴供起来。”
“别说,还挺好笑的。”
过路人对着一辆车小声讨论起来,手指也指指点点。
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只见一辆板车上躺了头“尊贵”的驴,正悠闲地咀嚼着嘴里的干草,前面两匹高头大马拉着板车。
正是陈从玉的队伍。
入城的队伍畅通无阻,但出城的倒排出一条长长的队伍,门口聚集了一堆人,像是起了什么冲突。
“你凭什么不让我们出去啊,你们要找人也不能把着门不让人出啊。”
“就是啊,我还有一车的货,误了时间怎么办。”
“找不到那是你们衙门能力有问题,就会欺负我们平头老百姓。”
几个人围在一个像是捕快的人周围,和他理论。
那小捕快长得俊秀,见状急红了脸:“我知道,我知道,各位叔叔伯伯稍安勿躁,这不是没办法了么,大老爷下的令,我们也是怕犯人跑了。”
“那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捕快挠挠头,纠结半天扭过脸不说话,只管看着人不让出去。
“府衙怎能如此行事。”一个如清风明月般的声音出现,一个蓝衣公子从一辆厢式马车上下来,走到捕快面前问:“城内出了何事,为何把人都堵在这儿?”
小捕快不说话,其他人七嘴八舌起来:“还不是城里出了几起凶杀案,他们找不到凶手,干脆把人都堵在城里不让出去。”
蓝衣公子颇为不赞同地皱皱眉说道:“你们大人在哪?在下沈赋,请求拜见。”
捕快又挠挠脸,搞不明白这人是谁怎么张口闭口就要见大人,也不报名字这怎么通传。
陈从玉听了一耳朵,暗道临川县令还是这老瘪三样。
“哎呀,你是陈从玉?”检查文书的人大叫一声。
小捕快也听见了,也不管正在说话的公子,赶紧跑过来:“你是陈从玉大人,就是做接袍使的那个?”
见陈从玉一头雾水地点头,他如释重负地吸了口气:“快去禀告大人,陈大人人来了!”
旁边的人腿脚麻利地往里跑。
闻浔因旁边的白羚驱马靠近低声对他说:“主上,那个穿蓝衣服的是今年的探花沈赋,您之前在陛下的琼林宴上露过面。”
“嗯,我知道。”温浔因戴上了帷帽免得被认出来。
沈赋见小捕快匆匆忙忙地跑过去,也顺着看过去,心下好奇,这位“陈从玉”到底是何人,怎么听来临川县令等了好久的样子。
他看见那位“陈从玉”低着头跟小捕快说话,姿态亲和甚至有几分宠溺,脸上像是总带着笑,面容苍白,唇色浅淡,穿着一身黑衣裳,黑氅披在身上,厚重地垂着,很贵气又有一种很……美的感觉。
他向你看过来的时候,眼睛是那样幽深漆黑,像是一面平静无波却又暗藏杀机的深潭,慑人心魂,偏偏有些病气的脸色,又在说,这人很好招惹。
沈赋见陈从玉望来,连忙低头给人拱手说话:“在下,在下沈赋,您可是与临川县令相识?”
陈从玉行走在外,主打一个笑脸迎人:“不错,他人其实……他来了。”
“陈小兄弟,你终于来了,我老早就收到消息,苦等了好几日了。”远远的就看见一个头发花白大概四十多岁的男人走过来。
此人走近还不等继续诉苦,就看见陈从玉一身光洁华丽的衣服:“陈兄弟,你发了?”
陈从玉向着沈赋介绍:“这位就是县令扈大人。”
扈县令跟着看见沈赋迟疑道:“您是?”
沈赋拿出文书:“在下沈赋,前往幽州阳峡县就任县令的。”
扈县令拍拍脑袋大笑:“啊,我记得沈大人大名,今年皇上钦点的探花郎嘛。”
“正是在下。”沈赋悄悄红了耳朵看向陈从玉,钦点成探花,也不稀奇,沈赋容貌清正,体态修长,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翩翩公子。
“实在是急事脱不开身,沈大人咱们稍后再叙。”扈县令礼貌告别,准备拉着陈从玉到一边倒苦水。
沈赋连忙出声:“扈大人稍等,可否让我也参与,说不定能帮上什么忙。”
扈县令也是头大,也拉着他到一边:“陈兄弟啊!你不知道这歹徒多凶残,先后都杀了三个人了,都是拿锤子砸死了,死的可惨了。”
“死者都是谁?”
陈从玉问到了关键,扈县令脸皮都皱到一起了:“胡富商和张员外还有一个住巷子里的许老头。就是这胡张两家逼着我赶紧找到人,实在是没办法了。”
沈赋疑惑:“所以把城关了,为了避免凶手出去,那过路的人怎么办?”
扈县令大手一拍,语气严肃起来:“问题就是过路人啊,凶手一定在他们其中。”
“你为何如此肯定?”
“那还有其他可能嘛?临川的人我都快认过来遍了,是绝对不可能做这种事的,肯定是外面人干的。”
陈从玉心里一声叹息,接上之前回答沈赋的话,扈县令这个人虽然业务能力不高,但还算爱民如子,治下也清廉。
沈赋没想到是这个理由,一时语塞。
陈从玉接着问:“都是在哪发现的?家里?”
他对这两人有个模糊的印象,都很有钱。
“胡老爷是在戏楼死的,你知道的,他爱听戏。张员外是在青楼死的,哎呀说出去还怪不好听的,就是好色。那个许老头不怎么爱出来就喜欢傍晚出来和人下棋,谁知道回家路上死了。”
陈从玉有些想起来了,他接着问:“现场打斗痕迹呢?”
“没多少,戏楼和花楼房间的摆设还好好的。”
“死亡时间?”
“从七天前开始,挨得很近,几乎是隔一日就有一个,就是这样才没办法排查。”
“那应该不是过路人,极大可能是城内居民。。”
扈县令问:“为什么?我怎么什么都没看出来?”
沈赋也扭头看向陈从玉。
陈从玉没怎么解释,说了句“放人出城吧。”就扭头回到队伍里。
“哎!好好好。”扈县令赶紧吩咐下去。
沈赋亦步亦趋地跟着陈从玉,见陈从玉回头瞥他问他还有什么事,他才停住,支吾着也没说话。
一直等到陈从玉走远,他才拉过那个小捕快问:“那位陈公子是什么人,扈县令为什么这么听他的?”
小捕快皱着脸想了一会儿:“我也不清楚,我回临川没多久,听说陈大人是接袍使在这条道上还挺有名的。好像是几年前路过这里给大老爷断了几桩案还住了一段时间,兴许就是这个原因吧。”
沈赋点点头,眺望着往陈从玉那边看。
文寻看着陈从玉先是跟小捕快说话,接着又跟那个沈赋县令交谈了半天。
脸上的神色早就冷下来,也就是帷帽挡着看不清,周身气质冷漠,空气都写满了“我很不爽”四个字。
绿意了解自家主上,早早地退下免得触上司霉头,白羚站在一边,面上带着笑,其实早就恨得咬碎一口牙。
“文寻公子怎么突然带起帷帽了?”陈从玉骑着马慢悠悠过来,自从文寻伤好了以后,两人就分开了,中间脚伤复发过几次,随着时间流逝也都好了。不过为了以防万一,陈从玉拿纱布给文寻脚踝缠了几圈,免得再出问题。
“没什么,这里空气我不喜欢罢了。”
戴帷帽能隔绝净化空气吗?陈从玉穿过来太久了,常识问题都差点迷糊过去。
文寻公子向来纯良,跟个兔子一样,爱闷着声不说话,陈从玉总想逗逗他。
他跑到人旁边调笑道:“公子不会是看看我跟别人说话生气了吧。”
文寻公子没理他,带着帷帽的头扭到另一边去。
陈从玉心里噔一下,真生气了,他也没干什么啊。
他跟着转过去,两匹马亲亲热热地靠在一起。
“让我看看,公子真生气了?”陈从玉手伸到人帷帽旁边,像是话本里调戏良家女子的纨绔子弟一样,骨节分明的手指轻佻地挑起人家的帷帘,探着身子往里看,程老三只觉自家老大一举一动像个采花贼。
文寻的脸露出来,清冷又温柔的美人,就这样微抬着眼有些哀怨地看向陈从玉,他花瓣一样的唇轻轻开合:“我没生气。”
陈从玉哈哈笑了几声说:“没生气就好,我以为是我逗过火了,那咱进城吧。”
文寻身躯微顿了下也伸出手拨开陈从玉的手走到前面,声音不咸不淡:“嗯,进城吧。”
程老三跟上陈从玉踌躇着开口说:“老大,其实我觉得现在文公子才像是生气了。”
陈从玉拧眉看了他一眼道:“文寻公子都说没生气了,你少‘觉得’,你觉得你的‘觉得’能靠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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