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梨一开始并不知道那人是谁，只是见她同国师大人坐在院子里喝茶说笑，很是投机，便知身份不一般。
那小姐身着烟霞色蝉翼纱裙，纤细的腰肢，明媚的笑容，忽然站起来，一手叉腰一手伸出指头去戳国师的肩，好像是对待熟悉的朋友，国师大人面色淡然，并不在意，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
阿梨没看清那位小姐的长相便转身了，觉着自己来得不巧，正要离开，便被顾崇玉发现。
他叫住阿梨:“怎的来了便走？”
那小姐也看着阿梨，好奇的目光让阿梨将纸笔匆匆放在身后:
“我……既然有客，奴婢不便打扰，先告退了。”
顾崇玉听见阿梨的自称，仔细打量着她，见她确实紧张，只以为是见了陌生人的缘故，温和道:
“这是沈候爷家的千金，你唤欣宁小姐便可。”
阿梨福身道:“见过欣宁小姐。”
沈欣宁“嗯”了声。
她方才好像听这宫女自称“我”，虽很快改口，但即使听错，从顾崇玉的态度看，这宫女和他的关系也不简单。
顾崇玉是什么人？虽待谁都有礼，但主动和一宫女介绍自己的朋友可不多见。沈欣宁自小认识顾崇玉，他对什么人都淡淡的，除了真心想要交好的。这也导致同他亲厚之人并不多，这么些年，也就她一个常来看望。
沈欣宁来了兴趣，她问好友:“这是哪个宫里的？”
“金月宫。”
顾崇玉回答，他估摸着阿梨是来请教的，便道:“我知道是何事了，你过会儿再来。”现下不方便，他还要同人商量事宜。
阿梨小声应了，走出去前还听那欣宁小姐追着国师大人问是什么事需要“过会儿再来”，那轻松的语气让她赶紧加快脚步。
先前行礼时她看到了欣宁小姐的相貌，凤眼挺鼻，不是小家碧玉那般秀气，有一种说不出的大气。
欣宁小姐同国师大人是什么关系？
阿梨想到这里忽然拍拍脑袋:“我想这个做什么。”她又不是对面爱打听人消息听八卦的张媒婆。
但心里就是有些涩涩的，闷闷的。
那曾想开口询问的话，也就埋没在肚子里了。当天她没再去，国师大人也没派人问。
她连着一个下午都无精打采，也就勉强坚持着替娘亲诵经，有时心不在焉，都没听到其他人的叫唤。
“你是怎么了？”翠婶得空了问她，“病了？”
有宫女说酸话:“怕不是当了副掌膳，就飘起来了吧？”这话当然不是直接同阿梨说，是阿梨听想要讨好她的人说的，但她也没争论。
这几日公主依旧宴请众多好友，小厨房还是忙着，便没有时间出去，阿梨沮丧了一阵便恢复了，投入到忙碌中。
谁知有一日国师来找她了，说是前几日在修缮经文注解，对没来往的原因解释了一番。
他还送了一个小礼物，是用铜制作的小人。阿梨接过便惊讶地发现，小人同自己长得一样，婴儿肥的脸，杏眼圆圆，正在傻笑。
我……我真的这般傻笑过吗？阿梨很是怀疑，但以往的那点儿情绪都飞了，此刻只有愉悦，她笑嘻嘻收下。
“奴婢会好好珍藏的。”
上次便听阿梨自称“奴婢”，顾崇玉有些不适:“一下子懂规矩了？”
阿梨收了笑，过了一会儿才回:
“嗯。国师大人面前，宫女不是自称奴婢吗。以前不懂尊卑，国师大人您不是让奴婢学身边的人么，她们说身为宫女最忌讳尊卑不分了。”
那些大宫女即使说话甜，做事巧，也都很守规矩，小宫女更是卑微，都默默做事。也有不守规矩的，被打板子、扔杂务司、送浣衣司。
她后来看见过犯了错去扫偏街的小宫女，几日功夫便老实了。
那日的欣宁小姐据说是京中第一才女，阿梨没想到会是这般爽朗的人。她想了想，大概也是身份所致吧，沈候家的千金，同宫女天差地别，和国师大人又相熟，是不必拘着的。
可想想自己的身份，如今便同在公主、太后面前般称呼顾崇玉了。
顾崇玉却不满。
要在意这些个规矩，在同阿梨初遇时便在意了，这丫头真是傻瓜，以为谁都能得到自己的亲自教学么？叫了这么久的“我”，如今倒是要改了。
他将送阿梨的铜人取回来。
“既然如此，以后也不必见我，不必来请教，你我在路上相遇也不必打招呼。”
他还要说:“这铜人，也就不能作为礼物送你了。宫女同当朝国师，怎能如此？”
阿梨木了。她忽然就很难过，觉得国师大人所说是对的，可是国师说的这些“不必”，她真能做到么？
她低头不语，顾崇玉等了会儿没听到回话，去看她，发现这丫头正揉着眼，抽抽噎噎哭了！
她哭了，顾崇玉却笑，将东西又塞回去，摸摸阿梨的头。
“我不喜欢见你在我面前规矩，你也不必如此。往后还是从前一般相处，这是我准许了的。”
阿梨抬头，国师大人清俊的面容上挂着淡淡的笑，阳光在他头顶，发上便有层光晕，让人觉得温暖。
她看了会儿顾崇玉，破涕为笑，摸摸小铜人。
“嗯。”
她还未干的泪滴在眼角，顾崇玉便上前，替她抹掉，之后愣住:
这举动太过亲密熟稔。
阿梨没感觉，她想起了什么，问顾崇玉:“大人，上次的萝卜小人可好？”
她也是有用萝卜刻国师大人，然后送出去的，一想到这，又道。
“这便是‘礼尚往来’呢！”
这是近日学的词吧，还懂得学以致用了。顾崇玉回答道:“那萝卜我自然也妥善放好了。”
他看着阿梨的小梨涡又现了出来，心道，傻丫头，你觉着是“礼尚往来”，可知还有种说法叫“定情信物呢？”
阿梨又叽叽喳喳地说近日如何忙碌，当她提到她还留了个萝卜小人，时不时供奉时，顾崇玉又僵了。
这送我的萝卜小人，你拿来供奉？
顾崇玉开始疑惑阿梨对她和自己关系的定位了。
阿梨心里虽对国师有好感，但也只是好感，还弄不清状况……国师开始不淡定了hhh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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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特殊的权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