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思渊饿着肚子进了叶辉屋子,当然还是饿着肚子出来的。不过出来的时候,他脸上的笑容憋都憋不住,想来两个人定是相谈甚欢。
夜间,王大人在酒楼设宴款待几位。
青州这地界,是著名的鱼水之乡。前朝时候,各地日子都不过不下去,青州矬子里面拔将军,勉强算是个宜居地方。
这些年过去,海晏河清,青州更是奔着生活富饶去了。晚上这顿饭,就有那么一点铺张浪费的意思。
在座的除了叶辉全成了锯嘴葫芦,一言不发,只顾埋头猛吃。叶辉与王大人推杯换盏间不动声色,阿谀奉承也照单全收,时不时还要做些悲痛姿态。那演技,别提多逼真了。
叶辉这样,王大人难免对他心生轻蔑。一个在京中吃喝玩乐的纨绔,怕是见着死人都要吐几回的公子哥,翻不起什么大风浪的。
王大人对叶辉放心了,叶辉也对王大人放心了,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直到把叶辉一行人送回府衙,王大人脸上的笑意都没歇过。
“这王同孤看着胆子不大,不像是能搞事的人。”
回来以后,叶辉便又捉着梁思渊进了自己屋。同行的荣格和卫桓都不是会动脑子的人,梁思渊好歹也是个文臣。叶辉一路至此其实还是一头雾水,勉为其难,也只有与梁思渊商议了。
“他若是不搞事怎么不第一时间来救人,若不是三皇子急智让我们烧衣服烧马车架子取火,怕是都等不到世子您来救了。”
梁思渊摸着自己的肚子,打了个嗝。好久没吃到正经吃食了,没忍住就多吃了些,他也不把自己当外人,倒茶喝茶一应自便。
叶辉不怕王同孤搞事,就怕他不搞事。听了梁思渊的话便换了个问题:“你们这一路下来查到什么了,怎么还招来了杀身之祸?”
“不知道。”梁思渊特无辜地看着叶辉,“要是知道谁搞事,咱们干脆回去不就行了,何至于再往青州跑这一趟。”
叶辉知他说得有理,又问:“那你们这一趟查出些什么了?”
梁思渊仍旧用无辜的眼神瞅着他:“世子,这工部每年派官员下乡可是惯例,我们工部的人这一趟叫做外出公干,和来查案的三皇子不是一个系统的。他查到什么了,也不会同我们说。”
叶辉知他说得对极了。就李渊那性子,查到什么都自己在心里算计,就算是同一系统的,也不见得会说。可不知为何,叶辉看着梁思渊这样自来熟就来气,又问:“那你知道点什么?”
“我什么都不知道。”长时间盯着叶辉,傻子也能发现他生气了,梁思渊赶紧安抚他,“我知道世子您和三皇子是一伙的,这趟出来发生什么大事,我只有跟着三皇子才能活。眼下嘛,就是抱紧世子您的大腿就行了。”
梁思渊眼神无辜,举止乖巧,也就是他还算是一副清瘦书生的样子,做起来不让人觉得恶心,只是想抽他。
叶辉心说,你这是要抱大腿的态度?你这是想当大腿的态度吧。面上却一点不显,只平静地指了指房门,示意送客。
梁思渊从叶辉脸上看见了一个大写的“滚”字,知道他这是被自己逗弄急了,笑眯眯地就告辞了。
哪知道梁思渊刚一开门就见着一把刀迎面劈下,吓得他连连急退,脚下一绊,直接坐到了地上。这时候,梁思渊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一声尖叫,指着门口说:“世世世世世……世子……”
他话音都没落,就见那持刀的黑衣人脸朝下直直地倒下来。这时候梁思渊看见了院里的情景,一片狼藉。卫桓和荣格已经从屋里出来了,与那些黑衣人拼杀到一处,地上躺着不少人的身影。
叶辉闻声走到门口,看了一眼,一眼就认出其中刀势最盛的那名黑衣人。她不伤荣格卫桓,专捡着黑衣人砍,一刀一个,没有失手。
雀儿使大刀和她用指间刀完全不是一个风格。只见她运刀大开大合,每一刀都抡至圆满,劈下的气势重逾千钧。只是如此运刀,空门大开,若是被敌人捉到机会,几乎没有防备的办法。
不断有人摸到雀儿身边,叶辉看着一阵揪心,刚想往外冲,又想起来屋里的梁思渊。
叶辉扬声喊:“卫桓过来,保护梁大人。”
卫桓听见了,却被三个人缠住,过不来。又有黑衣人见着叶辉出来,便从雀儿身边退走,冲向叶辉。
叶辉见雀儿身边的人少了些,暂时放下心来。黑衣人距离叶辉远近不一,像他冲过来便是一个接一个的。只见他一个后仰躲过黑衣人一招劈砍,顺势便捡起了之前死在门口那个黑衣人手中的刀。
叶辉的刀法与雀儿的有些相似,却远比她要保守,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招式,胜在敦实稳重,攻守兼备。
黑衣人功夫不济,多人围攻也不能伤及一行人,叶辉出来之后更是颓势明显,只听角落里一声呼哨,黑衣人便撤走了。
雀儿见状,也一同追了上去,叶辉跟了两步,没跟上,回院子里见着卫桓和荣格正围着梁思渊嘘寒问暖。
“哟,梁大人这是伤着了?”叶辉见着梁思渊站都站不住,还要卫桓搀着,心中莫名快意。
梁思渊颤巍巍的说:“下官……下官腿软。他们……他们怎么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刺杀。”
叶辉见梁思渊如此,知道他是真的被吓得不轻,从幸灾乐祸里勉强分出来一点同情心,对他说:“地头蛇就有地头蛇的活法,咱们也压得住,梁大人安心。”
卫桓和荣格想把梁思渊扶回他自己屋里,谁知道梁思渊刚走到叶辉门口就抱着门版不撒手了:“我不走,今日若不是我在世子屋里,我已经凉了。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去而复返,我不走!我要和世子一起睡。”
叶辉听了,上前直接拎着梁思渊的领子,把他整个人提起来,嘴里一边叨咕:“谁要和你一起睡,乖乖回屋,雀儿来了还没地方睡呢。”
梁思渊死命挣扎,又抱住了荣格,喊着:“荣将军!荣将军您救救我,我要和您一起睡。”
荣格是个心软的人,见梁思渊小脸被吓得煞白,又想着这是个文弱书生,便说:“世子,梁大人手无缚鸡之力,若真的有歹人去而复返怕是不能自保,不如让他和我一起住吧。”
叶辉反正是只要他不来打扰自己便怎么都好,闻言立刻松手,梁思渊把荣格抱得更紧了。最后是梁思渊半拖半拽着荣格回了屋。
过了一会儿,卫桓提着两桶热水进了小院。几个人皆是满身血污,刚刚叶辉回来的时候他就去找热水了。顺便出去看看,他们这里动静这么大,怎么一个来查看的都没有。
“真是邪门了,外面一个人都没有了,连咱们带来的人都不知道去哪了。”卫桓一边说,一边想叶辉屋里的水桶灌满。
叶辉拦住了卫桓灌水的动作,想着雀儿不知道什么回来,怕她回来撞见自己正在洗澡尴尬,便不急着这事。
“你们几个先休息,我出去转一圈。若是雀儿回来……”叶辉想了想,估计雀儿回来见着自己不在,就是在院里等着,不会去问别人,便没再说下去。
叶辉留着自己屋里的灯,便出门去找他们带来的人。之前王同孤没带叶辉他们去看他们的人住在哪里,叶辉也没问过,这时候只能凭着经验一间间搜过去。
他在这知府府衙里转了一圈,果然如卫桓所说,一个人都没有。搜寻一无所获,叶辉压下心里的担忧回了他们暂住的院子。
荣格和卫桓的屋子里还亮着灯,想来经过之前的事,他们也不会这么早就睡。叶辉没打算打扰他们,直接回了自己屋。
卫桓还是给他屋里木桶灌满了水,放到仅仅是温热了。雀儿还没有回来,也不知道追到哪里去了。叶辉坐在桌边,一面等着雀儿,一面思索今晚发生的事情。
他们这屋子结构成迷,叶辉与梁思渊坐在桌边,左右都没有采光的窗子,竟然直到开门才发现门外的厮杀。只是这黑衣人动作实在密诡,连点声音都不出的,他们二人在屋内,竟是一点都没察觉到外面的动静。
只是,这黑衣人又是从哪来的?他们这一行人可是皇帝钦点的,若是出了意外,谁来担这个责任?金啸卫的士兵们又被他们骗到哪里去了,现在可还平安?
雀儿为什么突然来了青州,李渊那里可还平安?
事情桩桩件件都透着诡异,叶辉想来想去,都没捋出个思路来。更让人不安的是,雀儿一夜未归。
叶辉枯坐一夜,一直等到天亮,门外响起王同孤的惊呼声。叶辉看了看自己周身的血污,用早已冷透的水擦拭一下便出门了。
院子里,王同孤已经指挥人手将满院的尸体清理干净,行动迅速得匪夷所思。
王同孤见着叶辉赶忙迎上来:“世子,这是出了什么事呀,您可有受伤?”
叶辉一夜没睡,看着也有些憔悴,语气更是不怎么好,“王大人,这我还没问你出了什么事,你怎么倒问起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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