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诛山虽富有矿石，却并无冶铁技术。狄虏人凑出供养军队刀兵的铁器已经大不易，像弓箭这种战后不易回收的兵器仍多是木箭头。

木箭头的杀伤力有限，所以西南人并不常用弓箭。一般只有身手不错，射箭准头好的士兵才能用上特供的铁箭头弓箭，箭头涂毒，讲究一击必杀。

而这样的人，按照西南内部的军功制度，很容易成为将领。

简单点说，在西南人中，只有将领会射箭。

战场在外城，本就不方便骑马，而且目前也并没有找到有效的战马防毒措施，所以叶辉此战便没有安排骑兵出战。只有他一个骑着战马穿梭于敌军之中，本就有作为诱饵的意思。

如今敌人一箭射来，却也暴露了对方将领的位置。

叶辉自知自己是个靶子，对身后异动早有防备，只见他引战马回身，整个人向后仰去，便躲过了飞来的箭矢。

他看准弓手的方向，策马冲去，一路将手中长枪舞得虎虎生风，沿路的敌军根本拦不住他。

狄虏的弓手在叶辉接近的途中仍然不放弃射箭，但都被叶辉手中的长枪扫开了。

随着接近，叶辉逐渐看清那弓手的样子。虽然叶辉不认识狄虏的将领，可看那弓手穿着，便知道此人身份不低。

还是那个原因，受制于冶铁技术的落后，西南士兵多穿藤甲、木甲。但是眼前的弓手一身大良制式锁甲，大良对军备管辖向来严格，就算是有奸细将手伸向军备，但在重重检查之下能拿到的数量一定很少。

眼前的弓手能穿着大良的战甲招摇过市，想来其在狄虏内部身份不低。可惜北门这边的大良将只有叶辉一个，无法辨别此人是谁。

不过没关系，杀了此人让方怀来认尸体也是一样的。

叶辉心念电转间便向着弓手一枪.刺去。

弓手本来站在一处房顶上，周围有两名士兵保护，利用高度优势向叶辉射箭。没想到叶辉仗着自己兵器长由下方攻来。

两侧的士兵忙用军刀架住叶辉的长枪，帮助弓手防备。谁知道叶辉早已想到，变刺为扫，左右各一下，便将两个士兵扫下了房顶。

这时胯.下的战马突然长嘶一声，原来是弓手趁着叶辉空门大开一箭射来，却射到了马身上。此时叶辉也顾不上战马，他借着战马前蹄仰起的力道顺势跳上了房顶。

同时仍旧一枪.刺向弓手，弓手急忙抽出腰间佩刀招架，两人站在了一处。

两人一交手，叶辉就知道眼前的弓手不善于用刀，更何况一寸长一寸强，自己的兵器还占了优势。叶辉心中有了底，动作便大开大合了起来。

打赢这个弓手不是目的，尽快灭掉燃起的黑烟才是。现下可没有时间给他和这弓手磨磨蹭蹭地交手，尽快料理了他。

叶辉这样想着，心神也不再放在防御周围之上，谁想到，又是一箭向着他的后心射来。

待到叶辉发现远处房顶还有人举弓时已经来不及，自己的长枪被眼前的弓手用长刀架住，除非弃枪，否则躲无可躲。

可眼下的情况，弃了枪就是把自己的命送给对方。叶辉咬了咬牙准备硬接这一箭，若是运气好，这一箭应当无法穿透自己身上穿的铁甲。

正这时，又是一箭射来，同时而来的还有战马疾驰的声音。此箭后发先至，将射向叶辉的箭撞偏了。

叶辉扫了一眼马上的青年，来人正是长久不见踪迹的卫桓。他大喊一声“烟里有毒”便顾不上他了。他收枪再刺，动作迅疾，面前的弓手还在因为新出现的敌人怔愣，来不及反应便受伤了。

卫桓听了叶辉示警也不再靠近，还下令自己率领的大军退后。西南人行事之前应该也计划过，如今风向黑烟全部吹进了内城，卫桓自城外来，只要不靠近就不会受黑烟影响。

叶辉得势不饶人，招式越发凌厉，至于身后的弓手便全部交给卫桓处理，只一门心思地对战眼前的人。

眼前的弓手身手、兵器全部占优，便节节败退。叶辉一枪双刺，将眼前弓手的双肩都刺伤便不再进攻。卫桓赶到得及时，他如今人手充裕，可以留眼前人一命回去审问。

叶辉将眼前的弓手踩在脚下，回身看后出现的弓手，此人身手似乎比前面这个好些，脑子也灵光些，射了几箭虽然全被卫桓挡了，却也不显颓势，如今见叶辉这边的战斗结束萌生退意。

叶辉怕这人跑了，便向那边掠去。卫桓在远处看见叶辉动作便明白了他的意思，用箭将此人往叶辉的方向赶。

此弓手又冲着叶辉弯弓射了一箭，卫桓仍旧一箭射偏，谁知道射偏的箭去势仍旧不减，向着被叶辉留下的受伤弓手而去。

叶辉猛地回头，只见那箭没入那人腿上。叶辉知道那个人已经活不了，这是杀人灭口，他们果然逮到了狄虏的重要人物，却并没能获得有用的信息就让人死了。

如果卫桓没来，叶辉本也打算杀了他的。可卫桓来了，叶辉便贪心了起来，想要更多。如今无法得到这更多，遗憾的心情便越发明显了起来。

叶辉发了狠要留住这弓手，本来如今狄虏人被两队大军夹击，他们也逃不出去。可这弓手大概是铁了心地不准备给大良留下一点消息，在叶辉追上他之前便掏出自己的随身匕首自绝了。

这边首领一死，狄虏人又失去了人数优势，军心涣散，很快便投降了。

可有毒的黑烟还是没有解决，叶辉叫来身边的小兵，让他去城内找面巾分发给卫桓带来的人，自己凑到黑烟周围查看情况。

凑近一看便发现这烟下是有明火在烧的，只是全都闷在最底下，若是不处理应该能烧很久。

叶辉环顾四周，最好将这堆东西摊开然后再盖上土灭火。只是这处理的过程一定会接触大量的黑烟，面巾可能并不能挡住其中的毒，非常危险。

叶辉倒是愿意身先士卒，可不提他独立一人处理一个毒烟堆需要多少时间，狄虏人一共燃了五堆，光靠他一个人的力量也不知道要弄到什么时候去。

不得不说，狄虏人此招真是险恶，只要这毒烟飘起来，他们的目的也就达到了。北城门的这些军队，全都只是用来拖延大良处理毒烟堆的。

叶辉不能强迫自己的士兵去死，他站在房顶上，将情况与士兵们说得明明白白，然后就飞身而下向着最近的毒烟堆而去。

原本的西南边军也跟在他的身后一起行动，只是西南边军拒绝帝京来的士兵一起干活，还要把他们推得远远的。

金啸卫无法，便去处理战俘。剩下的人，就在城中扫荡，以防有漏网之鱼。至于卫桓和他带来的士兵更是被叶辉要求不许靠近，恨不得让他们退回去外城门处。

场面一时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叶辉带着边军干活的声音。众人拾柴火焰高，众人灭火也灭得快，一个时辰后，外城的这些黑烟就全部处理完了，此时南城门那边还能听见厮杀声。

叶辉挂心南城门那边的战况，分了一部分兵去支援，这时候才有时间和卫桓了解情况。

卫桓也知道自己失踪会带来多大麻烦，与叶辉汇报的时候尽量言简意赅。

“我是被西南人阴了。我们突然遇到一阵大雾，本来都已经扎营休息了，却突然冲出来一队西南人，我们在雾中交手，当时场面乱糟糟的，战斗结束才发现不知道走到了哪里，军中的老兵也不认识路。

“找路花了很多时间，而且战斗中还丢了一些辎重，我们的口粮本来带得就不多，若再不找到边军所在我们就要没东西吃了。

“运气比较好的是看见了黑烟，我们把他当做道标一路走过来，看见云川城城门大开便赶紧过来帮忙。幸好我来得及时，不然世子哥哥你就危险了。

“不过雀儿姑娘没在你身边吗？若是她在，便不会有这么惊险的事情发生了。”

叶辉觉得心跳有些加快，身上却有些冷，还不住地冒冷汗，不知道是不是毒发了，刚刚在处理黑烟的时候他吸入了很多。此时虽然听见了卫桓的问话，想要回答却觉得口唇麻木，说不出话来。

两人此时正在城内行走，卫桓见叶辉不回答转头去看他，才见他整个人面白如纸，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卫桓吓坏了，连忙喊军医。

周围的士兵听见动静，七手八脚上来帮忙，把叶辉抬进了军医营中。

卫桓跟在后面，见一直没见到雀儿姑娘，便拉住身边的一个士兵问。

不巧，卫桓拉住的这个士兵是西南边军，雀儿来去匆匆，又一直跟在叶辉身边存在感不强，西南边军见过她的人很少，“俺也没见过世子殿下身边有姑娘啊，可能是留在王府里了？或者小将军等被南门那边打完了去问问副将吧。”

卫桓心里嘀咕，在帝京的时候两人形影不离的，叶辉如今倒下了却没见雀儿姑娘，不会是被叶辉扣在了帝京没来西南吧。那雀儿姑娘听说了叶辉中毒该心疼死了。

这时候，南城门有消息传来，狄虏人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