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

“也可以理解。”裴振国活得恬不知耻,还有姿态来教育他,一边在饭桌上喝着二婚老婆煲的汤,一边叹气。

“你消失三年了,他们都说你死了,我们作为父母,找你都找得崩溃,其他的人都在劝我们放弃,只有他们两个,三年来从来没有停止找你。”

“他们两个都是好孩子,走到一起,我们作为大人都觉得欣慰,毕竟,谁都没有想过你会回来。”

想起今早被丛从踩塌的花园里的草坪。

裴晚安用叉子在面包上抹黄油,听着裴振国讲很多大道理,很想笑。

“倒是你,要不要看心理医生干涉一下?”裴振国斟酌了一下还是在饭桌上说。

“正好你弟……落落也在,就说清楚了。”

“落落他确实不是冒犯你的意思,那次本来是安抚,但小丛那天因为找不到你的事情不顺,喝多了酒,就……”

“落落也是你弟弟,小丛怎么也得对他负责任吧。”

“我们都感觉,你看他们的眼神,最近有些恐怖了,你是不是需要控制一下。”

“先生,”叶槿给了裴振国一个警告的眼神,柔声说,“安安,我们和落落都理解你的情绪,所以看医生,不是为了他,是为了你,我们害怕你走不出来,做出伤害自己的行为……”

裴晚安没什么反应。

裴振国脸沉下去了,其实忍到现在已经是惊人了,毕竟除了懦弱,别的也可能同时存在于一个人身上:

大男子主义。

裴振国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你这什么态度,回来都一个月了,给人脸色看多久了?”

裴晚安没说,只是不想看见你们这三个人,他最终没有辩解,他最近总是懒得说话。

“你也是没脸没皮的,a国那么危险,你非要去,人家说你是上赶着去作死呢!”

叶槿拉不住裴振国的脾气,裴振国:“你别拉我,他小时候起就是一个阴沉的人,初中的时候都敢自残了,怪不得现在也是阴森森地给你弟弟设绊子,你敢不敢说你都在给小丛发什么信息?落落不是第一次看到小丛在半夜回复你的消息了!”

“裴晚安,我告诉你,你妈就是在这也管不了你,在你小时候我一直在R国,是顾雪禾在养你,还把你养到自残!不要弄得好像都是我的错一样!既然你摆出这个态度,当初干什么回来!”

裴晚安还是不舒服。

他昨晚在床上捂了一下午加一晚上,越睡头越昏。

起床的时候嗓子又疼又干,鼻子也不通气,他怀疑自己头顶都能冒白烟。

又测了一遍体温,勉勉强强挂在三十八度。

没退多少。

还起了过敏的疹子,洗漱的时候,裴晚安对着镜子看了眼,他脖子上的痕迹很明显,红点连成片。

这个身体真是要命。

他只能继续穿外套,立高领子把自己裹起来。今天他懒得打扮,素素一身白衬衫坐在桌前吃饭。

现在裴振国又喊又叫,吵得他头疼。

裴晚安不想吃了,转头,目光不可避免的触及到了旁边的叶落落。

饭桌一侧,叶落落朝他小心翼翼抱歉的笑了笑。

“哥哥你别生气,我知道不是你的错,是丛从他……”

裴晚安没应声,他根本不想知道这些人都怎么了。

他沉默着,手机响了一声。

是微信消息提示音。

裴晚安低头扫了一眼,叶槿小心翼翼地问:“安安,怎么了?”

“是小丛吗?”

叶槿这种,端的是一把水端平,让人没有能质疑她的地方,不经意又替叶落落试探的口吻,让裴晚安觉得莫名的好笑。

“应该是阿丛用他家途径通知我们经理以上的人员,一些椰港博览会的内部消息吧。”叶落落像只是随口说,掏出手机看了一下,勉强笑道,“他还没给我发。”

“可能……是还没来得及吧……”

“我也只是有些担心,哥哥行为处事风格,应该不会有那么多人仰慕,甚至因为之前哥哥身上发生的事,拥护的人却仍不减,实在不符合常理……我不说是哥哥就该不被爱了,只是难保那些人会不会有什么目的,哥哥则被一时迷了眼,导致什么自己也不愿看到的事发生……”

那么多人仰慕我,也没让你喜欢我,真是抱歉呢。

你说这些话有什么目的,谁让的?

别太恨我。

裴晚安心里已经有点烦了,把手机往桌上一摆。

叶落落自言自语,求救似的看了裴振国一眼:“我和哥哥我们俩在一块,发谁倒也是都一样。”

裴振国往裴晚安手机屏幕上扫了眼,一眼就看到了上面还有绿色的气泡。

叶落落轻轻咬唇。

裴振国问:“你俩经常聊天?”

一如那天,叶落落问他“哥哥,对不起,你和阿丛,你俩私底下还很熟吗”。

他直接把手机扔给对面:“自己看。”

叶槿看了一眼裴振国,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来,她往上划,发现根本翻不动。

裴晚安和丛从在回国后,

他们的聊天内容不到两面。

最上面,除了早已被格式化的过往聊天记录,就是丛从说最近有个酒会问他去不去,再往下,是昨天晚上的一条,安安,我错了。

最后一条,是刚刚那条信息。

都是丛从主动发的,他没有回复过。

然而就是这样的冷漠态度,丛从依然每句话后面都附赠了一个表情包。

叶槿看完,心里很不是滋味。

裴振国脸色一敛,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移开视线,说了声“总之,心理医生,你再想想吧”。

*

“放下文件就出去。”

裴晚安撑着额头,叶落落在办公室门口,咬着唇,没有动。

叶落落特地留意了一下,昨天晚上丛从是在几点给裴晚安发消息的。

昨天晚上九点多。

那会儿丛从不知道遇到什么不顺突然硬跟他吵架,已经跟他吵完架,俩人一下午都没有说话。忍到八点,叶落落清楚还是要他这边服软,给丛从打过电话,一直没人接。

丛从那时惦记的却是白天裴晚安的神情。

甚至还在一小时后,给裴晚安发了晚安,没有回复他一句。

真是讽刺。

叶落落站着没有动。

裴晚安轻笑一声,语气平淡:“还有要问的么?”

叶落落静静看着他。

他的哥哥,裴家真正的少爷,大公子。

今天由于只穿一件素白衬衫,脸色也透着点不正常的苍白,不再像平时自然浓艳的五官,唇色也淡淡的。

但他还是漂亮的惹眼,五官极立体,清冷又颓废,煽动的长长眼睫毛振翅欲飞,轻巧挑了一个眉,一张脸小到巴掌可以盖住。

不像在裴氏集团行走,即便是他,也要像楼下员工一样精心装点,不气场全开,不敢在众目睽睽下行走,一定要精致妆容淡雅香水正装皮带胸针配套齐全。

大大方方,因为他有底气。

就像早上,他还可以大大方方让别人看他的手机,因为他根本不屑于别人的怀疑,更不屑于丛从的喜欢。

就是这种不屑,反差出早上针对于他的歇斯底里,比小丑还难堪。

叶落落努力压制着心里的情绪,说了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笑吟吟地:

“哥哥,你头发被扣子夹住了?”

天这么热,裴晚安却裹得严严实实,让人在视觉上看着更热。

叶落落说着,伸手帮他弄被缠在扣子里的头发。

然后瞬间,已经拉开露出后颈。

一块一块暗红的印记。

叶落落毕竟有过这方面经验,明白那是什么。

裴晚安没来得及阻止,倒也无所谓,正好凉快了,指尖玩着笔往后一靠,扬扬下巴。

他脖颈曲线漂亮,本就是薄薄一层冷白肌理覆盖,小巧得不盈一握,因为呼吸不畅,能看到每次呼吸颈线的清冽分明。

眼神高傲,头骄傲的高昂着,像是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放弃,一只濒死的天鹅。

水盈盈的白,又沾上星星点点的红,暧昧极了。

“看完了?出去。”

昨天晚上,是温亭湛在外面站了半夜。

叶落落收回手,有点儿尴尬。

裴晚安留意到这个永远柔弱怯生生的人手在发抖。

或许就是在这一刻,叶落落对他正式产生了异样。

*

“叶落落,你在说什么?”

经过集团一楼,四面都是玻璃办公室,是外面场景看得一清二楚,裴晚安突然与丛从对视,人群里的丛从大喊,突然像是抓住救命稻草。

还没来得及开口,先被一个悲伤委屈的啜泣打断:

“我再也没有办法忍耐了。”

叶落落也看过来,直直盯着这边:

“哥哥你去了a国阿尔法克斯湾涉入险境的那三年,我和阿丛到处找你,腿都跑断了,你不知道感恩,回我们家的时候,就开始针对我跟我抢他?为什么哥哥要那么做,你已经什么都有了,我从来没想过要争不该属于我的东西,可,连我自己的东西,也不能留住吗?”

“求求你了,不要抢我男朋友好不好?”

周围人都望了过来。

裴晚安只是漠然站着,却似乎成为风暴眼中心。

“天啊,不会吧,裴总他……要说果然是那个歇斯底里的顾律师的儿子吗,就算有小三介入,离婚也是必然,虽然说小三很恶心,但私生子是无辜的啊,这也太仗势欺人恃强凌弱了。”

“人家男朋友都抢的吗,简直没有道德底线了。”

“主动去了a国,阿尔法克斯湾?前段时间在网上特别热的挽救人质就是说的这件事吧?怎么会主动去那……不会是和那边□□有什么牵扯……”

“别怕,裴家干净得很,应该是个人行为。”

“能说吗,这样人品的人要论报应的话,活该,而且不该回来。”

“嘘,不要命啦,小点声……”

“你们说的过分了吧,要是裴总之前真遭遇了那些,新闻上具体细节你们不记得吗?”

这还是第一次被再提到了在那边的事。裴振国他们怕刺激到他,之前都对那三年避而不谈。

“真的会割腰子,给人拍那种照片吗?”

“听说还有直播的,是真的吗?”

“他怎么活下来的啊?”

“那种地方不靠卖身,真的活得下来吗?”

“为什么要好好跑去那种地方啊,为了没人查身份?不会是背了命案才逃亡吧。”

“而且在那为了生存肯定干了什么辱国的事吧,给白皮人当狗什么的,亏我还拿过他设的员工基金,脏钱,真是恶心,呸。”

越是完美无瑕,人们越相信你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而且靠的不是证据,是直觉。

谣言的最大杀伤力,在于它可以凭空产生,可一旦产生,就永永远远附在身上不能洗清。因为谣言让别人感到舒服、感到解压、感到把造出的神像推翻的快意,至于真相,他们不是你的家人朋友或爱人,你只是茶余饭后一个谈资罢了,为什么,要花心力求证?

身边像是突然涌上来了很多人。

一人一句,问得他头皮发麻,大脑都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他好像前半生都在和他的来处较劲。

他把所有的痛苦归咎在“没有一个美好的家庭”身上,他祸害别人,把“利用”视作“手腕”,他认为他不幸,他可以为了反抗这份不幸,更残忍地对待别人,以向那个叫“家庭”的庞然大物证明,他强大了。

可这种强大,不是击败那个怪物。

而是希望得到“怪物”的认同,让他再回到“家庭”里,变回那个因为缺爱而捂脸痛哭的孩子。

他狭隘的灵魂,让他学不会向其他支柱求助。

因为他永远死在了过去,死在了对“家”的幻想最辉煌的时刻,以后的每次都在让他看似抗争,实则渴望“家”的梦想成真,都在堕落,都在剥掉他生而为人的皮。

然后腐烂,再腐烂。

他有自我,那个强大的自我却仍无法抗衡童年时就留下来的虚弱无助。

叶落落一步步走近,牵住裴晚安的衣角就要下跪:

“哥哥,求求你……”

“嫂子,你在狗叫什么?”

笑里刻意摆的明知故犯的称呼,一只手挡在面前,捏住叶落落的手。

瞬间疼得叶落落眼里的泪多了七八分真切,差一点维持不住楚楚可怜。

“只差一岁,要人家让着年纪只差一岁甚至一岁不到的你?”

“人家刚出生你妈就怀上了,人家还没出生,你妈就跟他爸搞在一起了。孕期出轨知三当三,渣男绿茶狼狈为奸,被你说的还挺清新脱俗的。”

“首先,你妈妈是小三,”

“其次,你妈妈是小三,”

“最后,你妈妈是小三。”

“明白了吗?还要我说得再明白一些吗。”

“因为他站在这里就像一面镜子,映照着整个家里的蝇营狗苟龌龊不堪。他只要出现,都在告诉着你们一个**裸的事实。他爸出轨了你妈,你妈当了小三,你是错误的结晶。”

“所以心虚了?”

裴晚安的睫毛抖了抖,视线上移,撞进了一双浅色眼瞳里。

温亭湛正低头看他:“他有没有伤到你?”

*

“整垮裴家不会比在这边轻松。”

裴晚安在那个瞬间,仿佛看到他正坐在一个烂尾楼的天台上,膝盖上放着一件颜色很明亮的粉色东西。

“我知道。”

阿尔法克斯湾的那只银发疯狗挑起了一边眉,又勾起了恶质的笑意: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

“我帮你。”

《1818黄金眼 老娘舅八点档都市撕逼戏》?

裴猫猫想说:

婚生子的命也是命。

温亭狗想说:

好生热闹呀值得一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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