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淼想了个挣钱的办法——捕鱼。
村外的小河说小也不算小,说大也算不上大,流经村外这一段,河面宽的地方约有七八米,窄的地方仅有二三米,河水清澈,河底的石头清晰可见。宋淼找了最窄的一处下水,下半身陷入清凉的水中,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水可真凉啊。
在水里待了几分钟,宋淼上来了,河水比他判断的还要深一些,而且水太凉,在水里待久了,他怕身体撑不住。
第一个办法不行。宋淼开始尝试第二个办法。
他将带来的箩筐放入水中,等到箩筐完全沉入水底,他将挖来的蚯蚓扔进箩筐里,蚯蚓的气味在水中散开,他蹲在水边石头上,时刻注意着附近游鱼的动静。
宋淼在河边待了一下午。事实证明,第二个方法也不行。这河里的不知名小鱼太精了,宋淼折腾了一下午,蚯蚓全被它们吃了,鱼是一条都抓不到。
宋淼没有气馁,他回家苦思冥想了一晚上,第二天去山里砍了一根竹子回来,回顾着记忆里的竹篾编织技艺,磕磕绊绊的开始劈竹篾、编渔篓的过程。
宋淼的双手在劈竹篾的过程中划出一道又一道伤口。每一道伤口带来一份疼痛,他手上有密密麻麻的伤口,旧伤正愈合时又被扯开、不经意时又添几道新伤,纵横交错、鲜血淋漓。
密集刺人的疼痛拨动宋淼不稳定的神经,每当这时他只要想到牛,便能按捺住情绪,继续劈竹篾、编织渔篓。
渔篓的样式肚大颈窄,编织好后在篓颈处系上绳子,渔篓中放入鱼饵,在岸边找个合适的地方将渔篓放入水中,就能开始捕鱼了。宋淼牵着绳子蹲在岸边,注意着渔篓的进鱼情况,他要在合适的时机迅速将渔篓提上来。
一个下午的时间,宋淼换了十几个地方,捕到几十条鱼,大的有两三指宽,比巴掌略长一些,小的只有一指长宽,被宋淼挑出来又扔回河里了。在原主的记忆中,这种鱼在集市上能卖到不错的价格,只是捕捉起来实在费工夫,一天下来不一定能捉到三五斤,不值当专门放下地里的活儿来抓它。
宋淼没有别的来钱的路子,这是他思考对比后,找出的最适合他目前情况的生财之道。
捕获的鱼被宋淼养在水缸中,第二天、第三天,他依然每日抽出半天时间来捕鱼,直到第四天,这一天赶集,他很早就起来了,搬了一口小一点的缸到牛车上,然后将昨天准备的水倒进小缸中,再将鱼捞出来,放进小缸,盖上竹盖帘,竹盖帘上压一块石头。
宋淼锁了院门,将牛车的车辕驾到牛背上,头顶月朗星稀,他驾着牛车出发了。
到集市时天刚亮,街上人流如织,熙熙攘攘,宋淼找了个位置停下,掀开竹盖帘,坐在车辕上等客来。
“石溪鱼!多少钱一条?”
宋淼报出价格:“二元一条。”
问价的人看他一眼,说:“我看看鱼。”
宋淼示意,随便看。
问价的人伸手在缸里捞了捞,连续捞了好几条上来看,眼里顿时就有了喜意。大手一挥,“二元一条是吧。给我串上五条。”
这缸里的鱼大小都差不了多少,太小的宋淼扔回河里了,稍小一些的他自己煮了吃了,只留一些大小相差不多少的鱼拿来卖,统一价,二元一条。
宋淼捞了五条,用麻绳一串,打个结,同买家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今日开门红,第一单生意入账十元。
早上还没结束,宋淼的鱼卖完了,他揣着一兜子钱逛集市,还没捂热乎的钱全都花了出去,换回来的是牛车上渐渐增多的各种物资。
油、盐、布、棉花、肉、粮食、糖……全部都是必需品。
没有了金手指可以时不时抽出的火柴和木炭,在这个没有打火机的世界里,宋淼需要储备一些火柴,还需要储备一些木炭,前者方便迁徙路上随时可以生火烧水做饭,后者在寒冷的冬季方便携带取暖。
火柴需要买,木炭可以自己制造。在每天烧火时将火红的木炭夹出来,放入陶罐中,然后将陶罐盖紧,燃烧的木炭就会慢慢熄灭,等到它完全熄灭时,拿出来,下次需要用的时候重新点燃就可以用了。
宋淼没做过这种事情,第一次做都是磕磕绊绊,但这实在是很简单的事情,有了第一次,后面很快就熟练了。
往后的日子里,宋淼一边捕鱼、卖鱼,一边用卖鱼的钱添置生活物资、每天雷打不动的储存木炭,他还在努力的把自己吃胖。
因为胖子比瘦子扛饿。
七月底,宋淼暂停了捕鱼活动,开始挖花生。半亩地花生他用了两天时间挖完,又花了一天时间清洗、晾晒,紧接着开始刨土豆。
土豆不耐储存,挖出来后,宋淼参考红薯干制作方法,把一部分土豆煮熟后切成片晒土豆干。
收黄豆、割稻子、晒菜干、挖红薯、晒红薯干……
每当他的情绪将要滑向低落的深渊时,只要想一想牛,他立刻又有了干活的动力。
“牛需要我。”他自言自语道。
地里的作物收获完成,宋淼卖了大部分花生,卖了大部分土豆和红薯,期间又去集市上卖了两回鱼、购买粮食等物资,时间一天天过去,他为度过灾荒做的准备越来越充足。
九月来临了。
宋淼出发的前一天,他思虑再三,假借先人托梦的名义,给村长提了个醒,他说:“我收到我爷爷托梦,他告诉我明年会开始干旱。我要去南方了,你们要是看着情况不好,也往南方去吧。”
提醒了他们,宋淼心里舒坦了,回到家里做最后的检查,明天一大早,他就要出发了。
村长家里,村长夫妻看着宋淼走远,村长往烟袋里填着烟丝,村长老婆道:“这孩子,看着像是病的更加厉害了。”
村长道:“什么病!那不过是胆子小了点,别乱说话。”
村长老婆道:“胆子小胆子小,从小到大都说是胆子小,我看分明是脑子有点毛病,如今都开始发癔症了。什么他爷爷托梦明年会干旱,这话你信吗?”
村长划擦火柴点起烟,不说话了。
九月初三,秋风萧瑟,一大早,宋淼挑着担子走在前面,牛拉着车,跟在他的身后,车上载着满满当当的家当,上面盖着防水油布,预防迁徙途中的雨雪。小狗跑到他们前面去,时不时停下来等他们,偶尔会追着草丛里的虫子跑一阵,追够了又会跑回来。他们一人、一牛、一狗,在这个深秋的日子里,平静的踏上了迁徙的路途。
越往南走,气候越湿润,便是冬季,山野之间也随处可见苍青碧绿。
宋淼出了村庄,一路沿着官道走,官道旁,每隔二十里有一个供旅人歇脚的亭子,每隔六十里,有一座能提供食宿的驿站。宋淼和牛一天走不了六十里,他们的行李太多又太重,路上走走停停,一天下来只能走二三十里。宋淼大部分时候在路边露宿,后来慢慢的变成每天固定走二十里,晚上在亭子里过夜。遇上驿站,宋淼就仍然夜宿路边。
官道不是直接向着东南方向的,宋淼出发时向南走,官道上遇到分岔路口时,有时候向南走,有时候向北走,大方向上,他奔着东南方去,实际的行进途中,路程曲曲折折。
这个冬天过去,宋淼来到楚南地区的一座小城。
这座小城中水道交错,家家户户有船,人人行舟。房屋在水路之间,水边斜垂杨柳,掩映着屋前屋后,青瓦白墙。
“外乡人,你从哪里来?”
水道小船上,有青葱少年扬声询问,声音清脆,眼中流露出好奇。
宋淼看看他,嘴唇动了动,道:“路过。”
“你说什么?”少年撑船靠近,船舷贴着堤岸,他将竹篙插进河底,固定住小船,仰头问道:“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宋淼低头看他,稍稍放大了一些声音,道:“我从很远的地方来。”
少年好奇道:“很远是多远?”
宋淼想了想,说:“走了三个多月那么远。”
“哇!”少年惊讶道:“那是很远了。”他看着宋璟,打量了一番,又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呢?”
宋淼回答他:“我路过这里。”
“路过啊。”少年看看他身后的牛车,又看看一身风尘满面风霜的宋璟,问:“你是流浪的侠客吗?”
宋淼摇头,说:“不是。”
少年又问道:“那你是游商?”
宋淼依然摇头,说:“也不是。”
少年说:“那你是做什么的?”
宋淼想了想该怎么回答,突然反应过来,他为什么一定要回答萍水相逢的少年的问题呢?
宋淼低头看看少年,说:“我要走了。”
他牵着牛离开,少年乘船在岸边跟着,清脆的声音追问道:“你要去哪里?你真的不是游走江湖的侠客吗?”少年满目好奇。
宋淼不再搭理他,牵着牛沿着青石街巷进入城中。离开了水边,少年跟不上来了,少年的追问声被他甩在身后。
宋淼想在这座小城中停歇一段时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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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宋淼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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