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要离开,戚鸿御便也没再拖延时间,收拾了些重要的物什后便碾着夕阳的余晖将马车拉到了客栈前。

这倒也不怪他们走的急,老皇帝崩逝在即,几位皇子皇孙也即将在这一两日之间回到盛京,实在是时间不等人。

戌时三刻,夜幕低垂,繁星点点。

客栈外房檐下挂着的灯笼齐齐熄灭,直到朝阳坐上马车时他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他看了看坐在身边的系统和对面戚鸿御,再三迟疑,“师父,咱们要是现在走的话,那客栈里的那个客人怎么办啊?”

朝阳没问这是要去哪里,因为他觉得比起这个无害的问题,显然还是即将一觉醒来就要面对空无一人的客栈的那个人更为紧要一些。

车外,萧临羿与哑伯并排坐着,哑伯轻甩手中鞭子,车轮开始辘辘转动。

戚鸿御道,“他若是个安分的人,那自然会安然无事,若是不安分,客栈里那些机关也够他吃一顿了。”

呃……

朝阳抓了抓头发,那万一要是客人半夜饿了出来找吃的呢?

“想那么多做甚,那个小子有功夫在身上,还能死了不成?”戚鸿御扫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朝阳嘀嘀咕咕,他又不知道那个客人会不会功夫,再说哪有客栈老板把客人丢客栈自己走了的情况啊?师父的脾气真是越来越大了。

听着车内渐渐停歇的对话,萧临羿后背靠着车厢,目光看着远处的夜空神色晦暗难辨。

这夜,才刚刚开始。

漫无边际的树林中,装扮简单的马车极速奔驰。与此同时,刚刚熄了灯的客栈中。

舟无渡目送远去的马车消失在夜色中,他将微微推开的一扇窗户掩上,转身到房中的木桌旁拿出火折子将一盏油灯点亮。

葳蕤的光晕将他的影子放大投射在墙壁上。

他提着油灯推开房门往楼下走,漫无边际的步伐在大堂里游荡了一圈便朝着厨房走去。

‘不愧是覆玄苍的徒弟,口才果真了得,三言两语便将戚鸿御说动,本以为早来些还能接近一下戚鸿御,没想到刚好被他将人劫了去。’舟无渡四下瞧着,戚鸿御他们走的急,说不定会在这里留下什么把柄,若是能找到自然最好,日后也可借机发难。

秉着这种心思,舟无渡一步踏入后厨。

“咯嗒!”

‘嗯?什么声音!’

舟无渡皱眉,不等他细思,脚下忽然踩空,整个人便不及反应向下坠去。

舟无渡没想到还会有这种机关,心中不免一惊,他反应迅速,立刻护住手中油灯,待落地后便迅速就地一滚离开原地。

晃动的光影逐渐稳定,舟无渡警惕的打量四周。一转身,只见身后不远的角落里缩着两团黑影,貌似是活物。

舟无渡走近了才看清楚那两团黑影原来是两个抵首而眠的人,“你们……”

似是被他的动静惊醒,其中一个人有些恍惚的坐起来,然后像是被惊到了一样的看着舟无渡。

“老三?!!!”

舟无渡:“?”

他看着那个脸上脏兮兮的人有种越看越眼熟的感觉,于是舟无渡把油灯凑近,仔细打量。

惜泊禹将凑过来的油灯一巴掌拍到地上,他气势汹汹的站起来,“好啊你个老三!你竟然敢无召进京,我就知道你心思不纯!”

舟无渡,或者是说化名为舟无渡的惜隐舟,他用被打了一巴掌的那只手掏了掏耳朵,虽然现在灯没了,但不用看他就已经知道这人是谁,“小二哥,你又何必这么说呢,你不也是无召进京的吗?”

二哥就二哥,还小二哥,这在惜泊禹眼中跟挑衅没什么区别了,“你才小二你全家都是小二!”

惜隐舟笑了笑,“二哥,咱们可是一家人。”

惜泊禹被他再三戏弄,终于忍不住炸了,“我今日就替皇爷爷好好管教一下你这个不孝不悌之人!”

说着,就要撸袖子冲上去。

忽然,有人拽住了他的衣摆,“二哥,别冲动。”

惜隐舟听着这声音,微讶,“四弟?”

他心中念头一转,便也了然。

老二老四本就是一母同胞,背后也都是江太傅一脉,没道理惜泊禹来盛京惜岫白不来。

但皇位只有一个,老二与老四之间必有一个人是被放弃的。

转眼间,惜隐舟便将江太傅属意的人选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哈,一母同胞又怎样,最后不都是要为了一个皇位争的个头破血流?惜隐舟略带讥讽的扯了扯嘴角。

“三哥。”惜岫白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相比于惜泊禹来说,他就显得冷静多了,“三哥怎会在这个时候进京?”

“皇爷爷病重,做孙儿的自然要来侍奉,更何况有诏书在前,我自然要进京。”惜隐舟回答的自然。

“你怎么可能有诏书!皇爷爷不可能单独召你进京,你定是在撒谎!”惜泊禹推开拦在自己身前的惜岫白,理直气壮的向前一步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必然是觊觎储君之位,老三啊老三,皇爷爷只是生个病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来了,哼!果真是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惜隐舟:“……有没有人说过,你跟老四根本不像是一母同胞的兄弟。”

明明是同一个环境,惜泊禹的性格与惜岫白简直就是南辕北辙。

惜泊禹抱臂,“我不是四弟的同胞兄弟还会是你的同胞兄弟吗?你想的美!”

惜隐舟连连摆手,“不不不,我可不敢。”

别说是不是的了,他想都不敢想。

闻言,惜泊禹却是忽然拍了拍他的肩,得意一笑,“那还真是不好意思,你还是得叫我一声二哥。”

惜隐舟:“……”究竟该不该称赞你这突如其来的聪敏呢?

他深吸一口气,还是决定先聊正事,“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他来这里是为了戚鸿御而来,难道惜泊禹与惜岫白也是?

惜隐舟心中渐渐警惕,如果真是这样,那又是谁将这个消息告诉他们的?

狡兔尚且三窟,那些人既然能有他这个备选,那便不可能只有他这个备选。

但惜隐舟还是想的太复杂了。

惜东溟共有六个儿子,但奈何都不中用,成年后便各自为他们划了封地出去,独留下几个皇孙在身边教养待年岁差不多了才送回封地。而在四个成年皇孙中,若说惜东溟最疼惜哪个孙儿,那便只有惜泊禹了。也正是因为如此,惜泊禹当初听到惜东溟病重的消息,也不管有诏无诏就急吼吼的要往盛京来,若非惜岫白跟着,恐怕还没到盛京就有了个私自入京的罪名。

只是他俩走的路也不巧,惜泊禹嫌随从的人太多拖慢了脚步,就轻装简行的带着惜岫白先行一步,结果中途迷路,好不容易遇到个客栈还因为走的急忘带银子被人给扣下了。

是的,没错。

惜泊禹两人就是朝阳口中前两日吃霸王餐的那两个。

听完惜泊禹义愤填膺的说辞,惜隐舟一时无言,只能表示自己又一次被惜泊禹开了眼界。

但这也暴露了一个消息,他道,“那你可知私自入京的后果?”

虽然他自己也是私自入京吧,但估摸着这时候入京的诏书也差不多到封地有一两日的功夫了,自己只是提前了一两日,而惜泊禹和惜岫白两人可是比自己的一两日还早一两日啊。

这里面有一个信息差,若是只有惜泊禹在这儿说不定还能忽悠一二。

“既然三哥接到了诏书,那我与二哥自然也是有诏入京。”惜岫白心思百转。

惜隐舟欣慰点头,“还是四弟机敏。”

那他们可就谁都不能说谁是无诏入京了嗷。

老二与老四的封地最为靠近盛京,但他却与他们差不多时间走到一个地方,到时候入宫了,他这个小谎还是瞒不住。

——

日光熠熠,人影疏疏。

匡义门中,有一人急急奔走。

议事堂,一个身着墨绿长袍,手持黑白羽扇,气质稳重的中年男子站在堂中。

应鹿南看着来人,“山玉,何事慌张?”

昆山玉道,“覆九思回来了。”

应鹿南眉头微动,“那他可有带什么人回来?”

昆山玉答,“还有……还有戚师叔和一个少年。”

虽然是意料之中的结果,但应鹿南还是不免一怔,“真的,回来了啊。”

“师父……?”昆山玉轻声试探。

应鹿南摆手,“无碍,你且去备茶。”

“是。”昆山玉拱手,刚要退下,就又被叫住。

应鹿南道,“用君山银针。”

昆山玉点点头。

他刚退出议事堂便与一行人擦肩而过。

萧临羿走进堂中,先与应鹿南拱手道,“九思不负所托,为掌门人请回了戚师叔。”

应鹿南朝他微微颔首,“你辛苦了。”

话虽说着辛苦,目光却是越过萧临羿看向了他身后的戚鸿御,应鹿南张了张口,“……师弟,好久不见。”

戚鸿御却只是打量了他一眼,便把目光移开,“张嘴就套近乎,我们有这么熟吗?”

应鹿南道,“是啊,十三年不见,确实生分了不少。”

戚鸿御嘴角紧绷一瞬,“你让这小子找我回来就是为了叙旧?”

应鹿南摇了摇手中羽扇,“不,我只是没想到你真的会回来,一时惊讶。”

“那你惊讶完了吗?”戚鸿御道。

“诚实回答,还没。现实而言,足够了。”应鹿南道。

“不必顾左右而言他,我只要知道你的计划。”戚鸿御微微皱眉。

“明日,送……”应鹿南话音一顿,他看向朝阳,“你叫什么名字?”

“啊?”朝阳还在看着四周的新环境走神,听到眼前这个貌似是师父师兄的人问他,朝阳愣了一下,很快又反应过来,“我叫朝阳。”

应鹿南继续方才的话,“明日送朝阳入京,朝中会有人接应。不出两日,惜东溟崩逝,他会留下一道遗诏让朝阳认祖归宗,这段时间诸王仍在封地,接诏入京的几个皇孙必然大乱,自有机会让朝阳登基。”

啊?啊?啊?

什么崩逝?什么认祖归宗?什么登基?

朝阳一脸的茫然。

他都没反应过来说了什么呢,怎么就说到登基了?

“这么简单?”戚鸿御质疑,“你怕不是再耍我吧?”

“这个局,我做了十三年,师弟不该就这么怀疑我。”应鹿南晃着羽扇,“这是师弟要了解的过程,至于其中种种因果导向,交给我处理就好了。”

简单来说,大致流程是这样的,结果也会是戚鸿御想要的结果,他只需要做个明白的糊涂人就好了。

戚鸿御眉心隆起,“十三年,希望你这做了十三年的局不是纸糊的。”

“必不会让师弟失望。”应鹿南道。

戚鸿御轻哼一声,“你最好是说到做到,我带朝阳先去休息。”

应鹿南向前跟了一步,“师弟的房间,我还为你留着。”

恰好昆山玉将茶端进来,应鹿南出声道,“只是,师弟不留下喝一杯茶吗?君山银针。”

“你的茶,我怕我喝不起。”戚鸿御脚步微顿,一手提着朝阳肩膀处的衣服将人半提半拽的拖了出去。

应鹿南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久久叹息,“十三年了啊,师弟的性格一点没变。”

萧临羿和系统排排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他手里托着一杯刚沏好的茶吹了吹热气,“好心”提醒道,“其实还是变了一些。”

应鹿南盯着他手里的茶,“九思,你倒是变了不少。”

萧临羿继续道,“昨日我听师叔一口一个‘老东西’的如此唤掌门人,今日竟一声也未闻。”

应鹿南:“……”多谢你啊,但我并不想知道。

他在主位落座,忽然注意到萧临羿身旁的小孩儿,“这是哪家的娃娃?”

前几日离开匡义门的时候还没有,这才几天的时间就带回了一个小娃娃?

萧临羿喝了口茶,“去寻师叔的路上捡到的,我观他资质不错,有意收为弟子。”

“真是捡的?”应鹿南质疑。

虽然如今世道混乱,路上捡个孩子不是什么稀罕事儿,但是观这孩子行为举止,也不像是什么难民,实在不像是路上随随便便能捡到的那种。

“是九思有什么让掌门人误会的地方吗?”萧临羿拧眉反思,又提出质疑,“原来在掌门人心中,九思是会做出抢人孩子之事的人吗?”

如果这时应鹿南对这句话表示肯定,系统其实还是很愿意冒着风险支持他的。

但奈何应鹿南并没有选择这个选择,应鹿南握拳轻咳一声,岔开话题,“他叫什么名字?”

萧临羿沉吟片刻,最后道,“他失忆了,给他取什么名字我还没想到。”

毕竟系统一直都是被“系统系统”的叫着,萧临羿一时间确实没想到系统还没名字这个问题。

应鹿南:“……这小娃娃的年岁也该有个名了,尽早想出来吧。”

萧临羿又饮了一口茶,并对他的话表示赞同,“有道理,我这就回去想。”

说着,便将剩下的半杯茶放下,带着系统离开了大堂。

应鹿南欲言又止,你就是来糟蹋东西的是吧?

一直侍候在一旁的昆山玉替他说出了心里话,“呸!覆九思就是故意的!”

这人在外游历七八年,从他回来匡义门就开始不平静,真是让人越看越不顺眼。

应鹿南轻咳一声,“山玉,注意言行。”

昆山玉瘪嘴不应声。

本就是实话,有何说不得!

喜欢的宝宝点点收藏嗷~[红心][求你了][红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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