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灵做完口型便直起身子问小二：“那便拿一份来吧。”

说完便和晏秋来坐在了堂中。

“这里原先还真是个酒楼，”晏秋来看着另一个小二端来了茶水，手指敲着杯壁，“不过生意不好，便早些时候盘出去了。”

纪灵将茶水一饮而尽，又吐着舌头说苦，才道：“先看看吧。”

修道之人耳聪目明，此时又刻意巡视厅内，只听得堂中人熙熙攘攘，人群吵嚷，一男声有些嘶哑，但还是高声说自己新得的小卡如何珍贵，现在还不想出呢。

旁边就有人笑那有些醉了的客人：“贪心不足啊，若是抛价了，你待如何呢？”

嘶哑声音便瞪眼道愿赌服输，又喊店小二再添酒来。

这酒并不算什么好酒，不过能有酒水喝对这些人来说已是足够。

厅里最深处的屏风后时不时传来喊声：“发财了发财了……”

于是厅内变得有些躁动，几番走动有人带来消息，说是价格最高的那张卡被人拆到了，此刻正兑着钱呢。

最高的价格啊，众人看着那一个个麻袋被店伙计张罗着送进去，又有一印着幸字的马车停在门外，几个看不出修为的修士守在旁边，面无表情地向那被店伙计簇拥的客人施礼。

马车辘辘而去。

厅里不知有谁打了个酒嗝，高声道：“这幸明堂真是好地方，中了头筹还派人护送着回去呢。”

这话又引起一阵骚动。

大奖，头筹，车马相送，众人追捧。

谁不爱这些呢。

万一自己能中呢，万一下一份就能中呢。

他们可都都看到了，一麻袋一麻袋的灵石，小二面不改色地装，护卫着的修士面不改色地送，财力雄厚，实力雄厚，怎么也都兑得起这些钱也都护得住中了钱的命。

于是人群中又有人去了屏风后，窸窸窣窣纷乱，里面传来或悲或喜的叫骂和大笑。

晏秋来低声：“可看够了？”

纪灵也低声：“真是……”她摇摇头，真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起身喝了他杯里的茶：“不要浪费。”

话毕摇摇晃晃走了，明明没有喝酒却有些醉了，她人一歪倒向一旁，那是个正拆着什么的中年男人，她顺势坐在他身侧，好奇看着他手中的东西。

那男人先是看她一眼，见是个娇俏的小娘子，便没再说什么继续动作。

纪灵歪头道：“这是什么呀，瞧着与那小卡不一样呢，”她回头指了指身后被小二塞了份卡的晏秋来，“这也是能兑奖的好东西么。”

那中年男人笑了：“好东西呢，”他拆开了拿出给纪灵看，这里面不是那些小卡，而是画着人像的留影石，只是被裹了一层闪光的膜，都有些看不清其上的漂亮画像。

看见她目光，男人几分得意：“小娘子，这可不是留影石，这是拿了新技术拓印来的，胸针。”

“原来是胸针啊，”纪灵作震惊状，又凑近了看，“这样的，能卖几个钱呢？”

男人哈哈大笑，声音有些过于大了，一时间不少视线都凝聚过来，见是个男人正和旁边漂亮的小娘子炫耀什么，目光中又加上几分的含笑。

啧，又是个被女子们迷住的，不知要说出什么话来。

“这工艺多漂亮啊，”男人摸着那胸针，都是直接从一手的留影石上拓印下来的，“这明道仙君多漂亮，你看……”

“这是明尘仙君，”晏秋来忍不住道，“这是那《仙闻录》里的主角吧。”

“是啊是啊，”那男人笑眯眯，目光又转回纪灵身上，神秘一笑，“你猜猜，这人能卖多少钱？”

纪灵道：“三个下品灵石？”

这次那男人一口酒水喷了出来，他比划出五根手指。

“五个下品灵石？”纪灵皱眉。

“错了错了，你这小娘子……”他要伸手揽纪灵肩头，被她不动声色避开，“五百个下品灵石。”

五百个。

纪灵嘶得一抽气。

男人又喝了口酒，正要伸手再揽她，却见身侧已空无一人，那漂亮小娘子旁边侍从模样的男人也一并消失不见。

他摇摇头，又高声笑道他得了明尘仙尊的胸针，又引起一阵羡慕嫉妒，人群涌涌跃跃欲试。

而纪灵二人则是已经在回宗路上。

“如此看来好似是赌博，又好似不是。”晏秋来道，看向纪灵，“师妹有何高见？”

纪灵翻个白眼：“别说这些漂亮话了，这不就是赌博么。”话毕她又念念着什么怎么五百灵石买那破胸针，不是说钱难挣史难吃…世道啊。

“那要如何？戒严不许弟子再去？”晏秋来问。

纪灵再摇头：“你也发现了吧。”

发现啊。

晏秋来笑了。

“那中年男人，正是那先前说不愿出小卡的，故意压了声音说那些话，又大声拆他那胸针。”

“这也是正常的事，”晏秋来从储物袋中拿出那份小卡，“请人做托这种事，也是人之常情。”

“不，他们还有车马银钱灵石，还有免费茶酒。”纪灵道，“来头不小，宗门里那群毛头小子哪里见过这般架势……分明就是炒作嘛，那么一个吧唧……胸针哪里值那么多钱。”

“受欢迎啊，那明尘仙人的故事可是如今修仙界最负盛名的画本子呢。”晏秋来道，“看来如今我们也不能管了，本就是你情我愿做买卖。”

“真当是为了热爱啊。”纪灵摇摇头，“也就骗骗那群上头的小孩。这是有人在背后操纵着呢。”

晏秋来笑了：“所以，看了这么多，师妹还觉得，这是你我二人能管的么？”

纪灵看他一眼，抱臂道：“我可是收钱办事。”

晏秋来惊讶：“剑尊竟是还给钱么。”

“是啊，老登总算爆了点金币。”

“不是，我的意思是，”晏秋来将腰侧荷包取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平日没有师尊发的体己钱么。”

体己钱。

零花钱。

“这些……宗里的师弟师妹都有吗？”纪灵瞪眼。

“有的，我师尊每月给我三百中品灵石。”

纪灵脑袋轰隆一阵响。

她入门有十年，算来就是一百二十个月，如若一月有三百的体己钱……

她猛地一抽剑，一越而上飞速御剑离去。

“找老登理论去——”人消失，话还远远传来。

晏秋来看着剑宗山顶大殿里传来乒乒乓乓各种杂乱声响。

他失笑：“这也是去作泼皮无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