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灵从师尊老登那儿争取到了每月四百中品灵石。

“算你有钱，”纪灵撇撇嘴，接过老登递来的钱袋子，一下收进储物袋里，“给我了就是我的了，不能反悔……”

红衣青年失笑，摸了摸她的头：“给你的就是你的了。”

纪灵大惊退后一步：“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突然如此惺惺作态。

接着跳上本命剑：“恨死你了陆问安……”

随后她在陆问安含笑的目光中飞速离去。

进了自己房间的纪灵四处探查一番确定没有异样后，才安安心心拿出一张传音符，给伏黎发语音消息。

先说了这几日见闻，又讲了师尊反常似要作妖，最后着重骂了那破吧唧卖五百个下品灵石，不知道怎么想的，还有人买。

伏黎很快回音说是呀是呀，怎么卖这么贵。

纪灵再发了几条消息，伏黎大概还在忙，等了一阵也没有再回讯息来。

在案前坐了一刻，纪灵才觉得连日来的疲惫占据了身体，她起身准备去附近灵泉放松一番。

她刚一脚踏进灵泉，门便又被拉开。

灵泉汤池分男女，但泉眼到底稀少，所以一向是开放式供众弟子使用。

但各宗首席弟子们也是单独分有一处灵泉的。

来人是蛛绪师妹。

她见纪灵在这亦是惊讶：“噫，师姐走错了吗？”

纪灵看看门口的牌子。

哎，这就尴尬了。

她忙道歉要出去，却被蛛绪一推又进了水中泡着。

“外面冷，一起吧，”蛛绪师妹道，但没解开身上的衣服。

师姐妹一同沐浴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只是……

纪灵愕然：“你就穿着衣服吗？”

蛛绪突然不说话了。

她少有这样安静的时候，纪灵以为她触到了鬼族的什么忌讳——难道鬼族沐浴是要穿衣的么……

但蛛绪突然道声师姐说得是，接着三两下解开衣衫，露出少女身躯。

纪灵啊的叫了一声。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这样的身体。

密密麻麻的伤口横亘竖排，像是瓷白玉瓶被摔碎，又被人不甚关心地一点点拼起来，拼出了一个名叫蛛绪的人形。

蛛绪踏进水里。

水没过她的身体，没过她的伤痕，只露出她漂亮的脸与蒸腾着水汽的头发。

她歪了头，露出一个笑：“水温很舒服呢。”

纪灵回过神。

弟子们口中一年四季都穿得严严实实的鬼族师妹的秘密的答案展现出来。

不是因为鬼族人的身体都满布疮斑，不是因为鬼族人的身体都如其人一样阴森可怖羞与示人。

是因为身上有伤，骄傲又古怪的师妹不愿露出来。

这个被族人驱赶的假帝姬。

纪灵突然觉得鼻头酸酸：“是吗。”

蛛绪笑了，笑得双眼闪闪：“是啊。”

纪灵先一步擦净了身体穿好衣服回了剑宗屋内。

刚踏入门内，耳边便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真是，每次沐浴都要花那么多灵力封住我五感。”

接着那男人靠在了桌上，手里把玩着她桌上小砚：“难不成我还会对你一个小屁孩感兴趣？”

“你要是争点气快点把你那肉身化出来，我也就不用天天费心思了。”纪灵翻个白眼。

“你也知道我还要化肉身啊，”男人鬼面下看不清神情，“还捅我呢。”

纪灵不耐烦：“捅都捅了，赶紧回去待着，我要睡觉了。”

鬼面男人哈哈笑，忽然靠近了她道：“我现在受制于你，将来我总会凝出肉身，摆脱这些……来报复你。”

纪灵哦了一声：“那我争取早点死。”

说完她掀被子钻进被窝，也不管鬼面男人还站在一旁。

疲惫已经占据了她的身体，少女背对着他安然入睡。

鬼面男人放下手中小砚。

“可怜的孩子。”他说，最后看一眼满地月霜，紧接着消失在月下，“怎么不怕我呢。”

睡到日上三竿，纪灵伸懒腰走出门，看见外面石阶上坐了一大一小两人，正低声说笑。

晏秋来道：“伏小道友还真是有趣，怪不得师妹与你交好。”

伏黎拍拍他肩头：“晏师兄才是青年才俊啊，修道30年便已半步出窍，吾辈当如是。”

纪灵道：“我看你俩都有趣，大中午的不睡觉跑我这来聊天。”

二人都回头，伏黎先走上来朝她嘻嘻笑：“姐姐，我们早上就来了，看你还睡着，等到现在呢。”

伏黎这样做她倒是不惊讶，但晏秋来么……

这么早就来找人想必是要紧事，这样敲门叫醒她就好，居然也等到现在……

“出什么事了，”纪灵走上前，揉揉伏黎毛茸茸的头发，看向晏秋来，“又急又不急的。”

晏秋来看了眼她放在伏黎头上的手，收回视线道：“临近入门大选，执法堂事务繁多，恐怕这几日不能陪你再去调查，人手不够还要麻烦你巡视宗门……”

这样啊，纪灵点点头答应，便要御剑去巡山。

伏黎哎哎两声跟上，也从腰间拿出储物袋，招出条漂亮地毯。

“买了个新的，”他将地毯铺好，毛茸茸的地毯顿时悬空，伏黎一跃跳上，向纪灵一笑：“走吧走吧。”

“老天，这看起来好贵啊。”

“我说我会赚钱的嘛。”

“那我什么时候能拿分红？”

“下月，有一笔钱下月才能下来，可以多分一点。”

纪灵哼了一声，但还是放慢了御剑速度，等着伏黎跟上。

伏黎稳稳当当坐在飞毯上，向她摆出一个端坐佛像般的姿势。

纪灵被他故作老成的样子逗笑，本命剑稍偏了角度，眼见着剑风要劈到前方结界上。

下一刻不知哪里飞出一道剑气，拦住了她歪斜的剑风。

两厢碰撞，一黑一白的气息蒸腾又消散。

一黑发少年也出现在二人眼前。

他抱着剑，朝纪灵一笑：“师姐，别来无恙。”

…………

…………

气氛有些古怪，因为伏黎看见纪灵脸色瞬间变了，从本命剑上一跃而下，手中也聚出刀刃要刺向那突然出现的少年人的脖颈。

“师姐进益好生之快，”那人被抵住了喉头，却仍带着笑意，骨节分明的手覆在纪灵腰侧，姿态亲昵。

二人对视，少女手伏在他胸膛，依赖……少年手稳住她腰间，体贴……

若此时有弟子路过，定要叹一句世风日下竟是如此白日宣淫的荒谬场景。

伏黎眯起眼睛。

他看到那少年指尖出冒出红艳如滴血的尖爪。

纪灵紧绷着身体，咬牙切齿道：“老规矩，你先放开。”

少年笑得身体震颤，连带着她覆在其上的手也震颤：“师姐该让让我才是。”

下一刻二人猛地分开，纪灵手中刀刃消散，又将本命剑重挂回腰侧。

少年指尖利爪已然退去，正漫不经心整理胸前坠饰。

伏黎这才下了飞毯，走到纪灵身侧，看他二人氛围着实微妙，又有了拱火看热闹的心思，便挑挑眉毛道：“姐姐，不介绍一下么？”

纪灵斜眼睨他一眼：“你倒是胆子大，”又侧目向那少年剜去一份眼刀，“也不怕鹬蚌相争渔人落水。”

“哪有如此用典啊，”少年人笑，看着伏黎为少女系紧剑穗，笑意渐渐收起，“师姐真是一点没变呢。”

随后他又转向伏黎，摩挲着手中剑柄，抬头敛眸微微一笑：“初次见面，我是万剑山饮霜剑主座下弟子，锦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