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入长绝前尘事了

天刚蒙蒙亮。

老城主匆匆赶来后,得知儿子文修早就死了,后来不过是张天师假扮的,那些孩童也是张天师用来炼丹修炼的材料,痛哭流涕言愧对苍天,当即自裁谢罪了,而死去的人并不会因此醒来。

留下周崇光看顾着剩下的人醒来,其余事情交给丹君处理,李知行回到武院拿起自己的包袱便朝家跑,秀娘还在家等着她呢。

只是她的宝珠,李知行终究没能找回来。

“娘!我回来了,娘?”

李知行一进门没看到秀娘,院子里的菜好些日子无人打理已经枯死了,鸡也不见了。

满屋子都找不见人,大屋桌上的辣子鸡已经干瘪得不成样,酸笋也发臭了,米饭落了一层灰,不知哪日新做的菜还没有动过就放在那里等着谁回来吃一般。

邻居婶子听到声音赶忙跑过来,“知行回来了。”

“是啊王婶,我娘呢?她怎么不见了?去哪里了?”

王婶眼眶唰地红了,“你娘她没了,你走没几天她就去了。”

李知行脑袋一片空白,“您说什么?”

原来秀娘在李知行走后没日没夜地织布,直到有天像是恢复了神志,把自己打理的干干净净,头发也一丝不苟,挨家挨户地上门道谢,说她这段时间给大家添麻烦了,那时大家都以为秀娘的疯病好了,人也精神起来,都替她高兴,却没想到秀娘回去后便撒手人寰,被邻居发现后合计着将她葬了。

“葬在哪了?”

“城郊十里坡。”

“宝珠的衣冠冢就在那儿。”

十里坡,秀娘捡到她的地方,秀娘早就活不下了。

李知行坐在秀娘坟前,手里捧着靛青的凌云纱,上面血迹斑斑,骇人得很,只是看着就能想象到织的人是如何熬尽最后一滴血,油尽灯枯,倒在机杼前。

她小心翼翼地放在包袱里,整个人埋了进去轻声道:“娘,我没找到宝珠,妖怪死了。”

“欠娘的一顿饭,还不了了。”

微风轻轻吹过秀娘坟前的一盘辣子鸡,还有盅酸笋,香气拂过李知行的脸庞,像是秀娘的手,这是她做的,这两道菜她已经很熟练了,做得很好。

“也许济宁师伯说得对,我真的是天煞孤星。”

李知行没看见腰间玉佩亮起绿光,绿意站在李知行身后,眼里全是痛心怜惜,她想起来了,她是谁。

临行前李知行去了趟城主府,她找丹君询问长绝的消息,丹君知道她是传说中的修士,告诉她临安地处偏远,继续往西到陇川或许能找到什么线索。

陇川兴盛繁华,据说小玉壶与上界相连时就曾是一大仙城,既然是仙城,想必会有与“仙”有关的人事物。

打听完李知行便踏上前往陇川的路,只是她不知道还有两个人在等她。

周崇光没等到李知行再回来,但他已经知道她不是凡人,她是修士,当日那一剑来的漂亮,来的及时,来的势不可挡如春日惊雷,把他的心也震野了。

咚咚咚——

“老大是你吗!我就知道你没忘了我!”隋棠在家等了好几日也没等到李知行,整个人都蔫巴巴的。

李知行救人的事情他都知道了,只能说不愧是老大,可他找不到她,只能等她来找,城里最大的酒楼富春楼就是他家的,只要她随便一问就能找到他,却好几日不见人影,他好伤心,被抛弃了嘤嘤嘤。

“?!怎么是你?”

门外人挑眉,“怎么就不能是我?”

隋棠脸皱成一团,一脸不情愿。

“不请我进去坐坐?”

“……请。”

-

华灯万彩,陇川城的夜比临安热闹富庶得多,各式各样的吃食在街边叫卖,重新刷了一遍李知行的新鲜度。

半月前临安城,仙风道骨的两个人刚刚进城。

“师父,你确定小师妹她在这儿?”女子气质凌厉严肃,一袭冰蓝长裙,对边上顶着一张俊俏脸皮嬉皮笑脸的男人发起质问。

“啊哈哈,你师祖他老人家给你师父我的东西怎么可能不准呢?罗盘显示的就是这里没错呀。”冲虚真人挠挠头,他们刚到这里,罗盘突然左右摆动,又往回指了,“难不成这罗盘年久失修,有延迟?”

“……”女子拿过罗盘,良久目光幽深,道“师父,你忘了实时更新。”

“哎呀,那我们赶紧往回追!”

-

陇川今夜举行河祭,一年一度祈求风调雨顺。

醒木一敲,“万丈水祸淹仙城,蛟龙游定陇川河。”茶肆中说书人娓娓道来。

“犹记清平四年,黑云压城,川流暗涌,巨浪之下人如鱼虾……危急关头隐有蛟龙入水,搅动乾坤……只见大祭司从天而降,吟咒挥旗,风雨立停……”

李知行跟着人群向陇川河走去。

汹涌的大河,浪掀得比五六个人还高,拍在半圆高台上哗哗作响,声震十里。

“祭祀,启。”

方鼎盛酒,焚香九柱,玉帛数十陈列案几之上,台上大祭司身着螭龙纹玄袍,玉石叮当坠在身侧,晃动起韵律。

一祭,奠玉帛。

鼓声咚咚,奏《甘霖》,各色布匹锦缎投入河中,似九彩虹练。

二祭,献酒。

扬起干戚,左手执玉钺,大祭司跳得越来越玄奥,动作复杂难辨其形,是一种古老的器舞。

三祭,进生。

一张供案盖着红布被抬了上来。

如果就到这里,倒是稀松平常,随着巫师舞动得越来越快,那张供案上的贡品也同前头儿的玉帛扔进了河里,

李知行盯着大祭司脸上的青铜面具,水波纹图腾时隐时现,心道这纹路像极了……巫。

人祭?!

大浪转瞬就吞噬掉供案,而红盖头掀起的一角下竟是一对童男童女!

“承巫之庆,受福无疆。”

乌泱泱的人群争先恐后举起杯碗,着魔一般接着洒下的酒水,方尊中原本无色的清酒在祭祀后变得血红,是神赏赐的玉液琼浆,泽被众生。

没人注意到有人跳进河里,人群中横冲直撞逆流拨开的路下一瞬立马合上,好像从未有过痕迹。

高台祭司宛如神祇,面具下眼珠转动,沉静地俯瞰密密麻麻的人头,宽大袖袍中的手掌动了动。

陇川河水流湍急,夏天还没过,河水就已经冰冷刺骨,李知行放出神识不断搜寻那两个童男童女,终于在深处找到他们,一手捞着一个冲出水面,这一冒头岸上的人鸦雀无声,从抢夺酒水的魔怔中清醒,都被这个破坏祭祀仪式的无礼丫头惊到了,随后议论纷纷。

大祭司终于动了,玉钺指向李知行,声音似乎充斥怒气:“何人破坏祭祀,将金童玉女放下!”

而河水似乎被怒气引动,水下漩涡深不见底席卷深吸似巨蟒之口,要将李知行三个吸入水中活活吞下,李知行想要运气穿过急流,谁料一股麻痹的感觉缠住她,竟然让她一时间灵气全无,顺势被河水卷走,此时河面又恢复汹涌。

绿意从玉佩中显出,傀儡身不受河水麻痹,护住李知行一路飘向下游,待到无人处,将他们三个捞了上来。

不多时,察觉有人来了,绿意闪回玉佩。

“哎呀呀,可算追上了,我说徒儿,这回师父没骗你,你小师妹真在这儿了。”冲虚捋了捋不存在的胡子,一扭头就看见前面地上躺了三个人。

等李知行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软塌上,难道这又是谁的梦?

殿内构造清雅出尘,颇有仙家气度,就连灵气都比外界浓郁得多,丹田如同久旱逢雨,灵气冲入四肢百骸滋润干涸苦地。

她起身朝门口走去,才发现自己是在一座山上。

青山灵秀,聚气而出,几处殿宇琉璃瓦光下云遮雾绕,真真是恍若灵山,谪仙忘尘。

“诶,你醒啦!”对面大殿里走出来一个黄衣少女满手油往嘴里塞着鸡翅膀,看到李知行醒了兴奋地大喊:“飞来人啊,小嘶妹醒了,嘶父大嘶兄二嘶姐狗蛋!”

李知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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