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因果盯着眼前才到她胯的小孩儿，很是稀奇。

自深渊归来，就只听的魔族被逼退至魔渊地界。

除去合欢宗地下圣兽体内的魔气，这还是她至今为止见到的第一个魔族。

书因果弯腰看着他，“你是？”

那小孩倒是不怕生，睁着一双大眼睛回望着她，“我叫纪平，你见过的族长，是我爷爷。”

书因果目光上移，落在了他额头两边只露出尖的魔角。

那纪爷爷是奇怪，可再如何探查，他也至多是个有过修行的修士。

依古籍所载，凡人与魔族可是有着生育隔离的，即便是相结合成婚，也断不可能孕育生命。

怕是不知从何处飘来至此，纪族长好心收留认作孙子。

这小魔既能在此处长到这般年纪，还能在这外边到处行走，想来村中人皆是认得他，便是没曾做过恶事。

书因果看着他进了屋，不久便领着长也走出来，作揖道：“长也师兄。”

“苏师妹，”长也同样回了一礼，又转向她身旁的人，“千师弟。”

千枕风抬手作揖，却并未开口应答，目光近乎一直贴在身旁的人侧脸。

长也瞧着他的异样，见苏师妹并未有不适模样，便没有多问，“苏师妹，你可有见着齐宁？”

书因果如实道：“方才见过，她说去拿药了。”

长也正想着要去找，一直站在一旁的小魔开了口，“我来的路上见到了，让她拿了药就去爷爷那。”

说罢，他就转过身带路去，也不去管身后几人是否有跟上。

三人跟在其后，书因果低声道：“长也师兄，你可认得他？”

“不认得，”长也摇了摇头，又看了看高过小魔头顶，露出一点的小角，“是何种灵兽化形么？可又不似灵兽啊。”

以幼童便可化形的灵兽，可说是千百年难有，可若是说圣兽，同一地界里，绝不会生出两种类别的。

再者，正常灵兽化形，几乎是以鲜亮颜色做主，在阳光下可以说是能闪瞎凡人双眼的爱好。

可面前这孩子的属性，他属实是瞧不出。

书因果听着他皱眉疑惑地模样，有些好笑。

作为天道宗弟子，不曾亲见过魔族，也都不曾看点书籍的。

看这思考模样，怕是都不曾往魔族身上想了。

这五百年间，天道宗上下，都到了不惧那魔渊之中正潜藏着的危险了么。

走至院前，就见里头木桌上摆了几盘清炒的菜，有荤有素，有筷有碗，就只等着人入座。

纪平身子矮，站在栅栏下，正好挡住了整个身子，他轻声道：“你们进去吧，我方才在厨房打下手时先吃过了。”

说罢，他不管不顾的转身离开。

几人看着他离去背影，心下奇怪，但也并未多想。

长也走进院中，盯着坐在石桌前，身子还算挺拔的老者，拱手作揖道，“爷爷，我回来了。”

纪族长将手里握成一把的筷子分好，又摆好，头也不回的打趣道：“长小子，走出去这么多年，也不晓得回家里头看看？”

长也愧疚地低了头，“爷爷，是我不孝，这些年，您和其他家人可还好？”

“好不好的，你瞧不出来？”纪爷爷哼了一声，继而道，“都过来吃饭罢，不然饭菜可都凉了。”

“纪爷爷，咱们几个都已辟谷，到了不需进食的修为了。”齐宁唤人唤得顺畅，笑嘻嘻地解释着。

纪爷爷停顿许久，不满的哼笑，“修士怎么了？修为高怎么了，就算是成神了，回家也得吃饭，不然啊，还以为家里苛待呢！过来坐下。”

书因果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使了个眼色，便带头走了过去坐下。

待到几人入座，纪爷爷拿起筷子，目光又扫视一圈，奇怪道：“小平那孩子呢？”

长也道：“他说方才在厨房内顺道吃了，之后便自己走了。”

“吃了？那小子何时吃了？”纪爷爷蹙眉，又摇了摇头，“罢了，估摸着是不习惯这么多人的场合。”

因着那头上的小角，他也是自小就晓得自己与他们这些人样的不同。

再加之小娃儿们都不懂人情，拿他取笑也有过。

他这个做家长的几次出面教训过，可到底是小娃儿心里的坎，到如今也是爱躲着人多。

书因果听着他无奈叹气，拿起筷子随意夹了些菜，道：“长也师兄，你是纪爷爷的孙子，怎得不见你父母呢？”

长也看向她，疑惑一瞬，立刻明白她的意思，“苏师妹，我并非是爷爷的亲孙子。”

他当年是顺着村前一条小河漂下来的，恰好是流到这世外村。

又被当时正于外边散步的纪爷爷发现，将尚在襁褓中的长也从河里捞了起来。

他可也是纪爷爷一把屎一把尿，又当爹又当娘的拉扯长大。

长也陆陆续续说了许多，纪爷爷时不时也补充了些内容，让这段回忆更为细节，却也整得长也几次胀红了脸。

除去日常冷着脸的千枕风外，书因果和齐宁当属是听得最入迷的。

书因果笑道：“那种这般说，纪爷爷也是活了有几百年的了？”

她自醒来后，便探查过，这老人家身上并无修炼痕迹。

长也入宗有数百年，这老人家一副垂暮之年，却是能活到如今？

说到命长，她也有一个印象，天道宗藏书阁的古籍中，是有记载过“长生种”一族，但他们皆是以年轻样貌生活，与这老人又有些不同了。

而至于那黑煤球的话，什么此处时间是外边的数倍，借这纪爷爷也可验证一番。

纪爷爷抚了抚小胡子，哈哈道：“女娃娃这是在试探我这老头儿？”

书因果笑笑，“不敢。晚辈只是纯好奇罢了，若是纪爷爷不方便说也无妨。”

纪爷爷笑着晃了晃脑袋，直言道：“我们这村中人少有外出的，都是一天一天活的咯！从我当上族长至今，长小子可是唯一一个非要往外头跑的。”

“原本如此，那确实怪长也师兄不孝了。”书因果一副了然的派头，又是将长也做挡箭牌的提溜出来数落。

若是按纪爷爷所言，倒是与那黑煤球的话不谋而合。

那么，所谓的“收获”，又是给她的何种线索呢？

未等再细想，一道大喊声自远处来，将她的思绪拉回——

“族长！不好啦！出事了！”

只是那人出现的属实慢了些，待到几人疑惑起身时，才见一个身材瘦削，头上裹着布条的男子冲到了院门口。

他弓腰撑着膝盖气喘吁吁，又断断续续的重复道：“族长、长，不好啦、出事、了！”

纪爷爷吹着胡子，不满道：“族长这儿好好的呢，哪儿出事了？”

这些个娃子总是这样的，有事儿没事儿，只要是寻他，就要将他咒上一番！

“不、不是，你家那那个、”男子还是没缓过劲来，甚至一时间想不起来要说谁，只得将手放到头顶描述，“那个头上长角的娃儿！”

“他进后山洞里头了！”

纪爷爷顿住片刻，才明白他说的什么，瞪大了一双老眼，“你说什么？！”

书因果刚侧眸，便与不知何时转过头来的千枕风对视上，做了个耸肩的动作，决定还是再听听这其中的事情。

长也上前搀扶住老人，皱眉问道：“爷爷，后山洞里到底有什么？”

他束发之年才离村，再此前便也是年年都听得谈论后山。

也曾无数次好奇询问，可无论是作为族长的纪爷爷，还是村中其他人，却是都以他年纪尚小，不必知道得那般多为由给拒了回应。

甚至于当年他意外走至那山洞口时，还遭纪爷爷揪着耳朵提回去，挨了好大一顿数落。

纪爷爷变了脸色，厉声道：“这不是你该知道！”

那男子接过千枕风不知何时端过来的水，咕嘟咕嘟猛灌几口，“那、族长，纪平那娃子呢？该如何是好哇！”

纪爷爷思忖良久，最后又只得重重叹气，“听天由命罢！早便说过那里边不让进不让进！实在是不听话！”

两人模棱两可之言，也未让旁的人得了多的内容。

可见着纪爷爷和这位村民对其间话题避之不及的模样，书因果等人也是未开口再问。

那人惋惜离开后，纪爷爷转身看向几人，试图扯点子笑容。话几度欲出又停在嘴边，不知如何开口。

书因果自是他此刻的兴致实在不高，也先一步开了口，“纪爷爷，我看天色也不早了，长也师兄身子尚未好全，余下的事儿不如就明日再做打算？”

早些回去，也好早些做“今夜勇闯神秘后山”的计划。

若是纪爷爷与那人不那般神神秘秘的谈论，她或许是没什么兴趣。

那般说法，如何能不引起好奇呢？

既然得不到在知道的人嘴里得不到答，那便只能她自己去寻了。

纪爷爷似是松了一口气，点头道：“好、好，那你们就也先回去好好休息了去。”

与纪爷爷告别后，几人就朝着来时路归去。

漫步土路上，也是别样的宁静安逸。

修行宗门所见景色几乎皆是白云蓝天间，高山瀑布景。

这凡间村落，未有那般整洁严肃之象，有万物生灵各自生长，亦可见凡人于田野间的亲身劳作。

“苏师妹，”齐宁慢下几步，将原本走在书因果身侧的人挤开，又凑近了道，“你有什么邪恶的打算么？”

“什么叫邪、恶的打算？” 被问及的人歪头看向她，将那并不有好的词咬得极重。

“苏师妹，我虽认识你不算久，可也算几次与你并肩作战了吧？我还能不了解你！” 齐宁假咳两声，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

“苏师妹！你就同我说说呗，我保证不捣乱的！” 见她并不吃这一套，又带了些央求意味，又补充道，“计划里顺便加上我！”

“小师妹，勿要胡来！” 不等书因果开口，一旁的长也便先一步接过了话题，训斥一句。

随后，他便语重心长的看向另一人，“苏师妹，那后山洞内全村人都不可入的，其中到底有什么也无人知晓，你可万万不可去做那危险的事儿。”

书因果思忖一瞬，笑中满是算计，“长也师兄，你若是担心也无妨，随我们一同去不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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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后山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