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太美了！”
“是桃花太美了！”昭儿故意更正他，又一本正经地说，“今日有幸与日理万机的秦王一起游苑赏花，一定要赋诗助兴！”
“洗耳聆听！”世民也故意摆出像要听十八学士分析形势政策的“秦王”口吻。
“上苑桃花朝日明，兰闺艳妾动春情。井上新桃偷面色，檐边嫩柳学身轻。花中来去看舞蝶，树上长短听啼莺。”昭儿一边游转于桃花之间，一边朗朗道来。
一袭白衣胜雪，翠色玉带轻轻勾勒出曼妙的身姿，伴随着轻盈的步伐，丹羽云飞岐头履上两颗红色的珊瑚珠子若隐若现……本不是夺目耀眼的服饰，可是秦王妃偏偏能让这满园春色成为装点她的背景！
看到世民痴痴的目光，昭儿突然笑着提高了声音，一边往树后面逃，“林下何须借远问，出众风流旧有名……”
“好个‘出众风流旧有名’！”世民一听昭儿在拿两人第一次偶遇的场景打趣，心情顿时仿佛回到了少年时代，便跑上前去要捉住她……
本是安静的桃苑，因为两人的穿行欢笑，此时更多了一份生动的美！
翌日，文学馆。
“你们看看，王妃写的诗！”秦王罢笔，心情大好！
十八学士之中虽说年纪偏大者居多，听是王妃的诗，又见秦王啧啧称美的表情，却也都凑了上来，但见秦王飞白体潇洒写来，却也颇具趣味！
上苑桃花朝日明，兰闺艳妾动春情。
井上新桃偷面色，檐边嫩柳学身轻。
花中来去看舞蝶，树上长短听啼莺。
林下何须远借问，出众风流旧有名。
“秦王妃雅兴，一副春日美景！‘偷’和‘学’，用得颇妙！”房玄龄捋着胡子说。
“果然林下之风，大唐新声！”薛收赞道，因才识与族兄薛德音、侄子薛元敬齐名，世称河东三凤。
因父亲薛道衡与高士廉相交甚好，两家来往颇多，他与当时的长孙小姐也颇熟识。当年的小姑娘嫁入唐国公府、成为秦王妃，一直被人称赞。秦王这两年在府时间多了一些，除却在学士府谈古论今，想必和秦王妃也是琴瑟和鸣让人羡慕！王妃一时兴起作诗，年轻秦王忍不住拿出来显摆，想到当年经常出现在高府的唐国公府二公子，心里也是有些暗笑！
“幸以林下风流做结，否则流于宫体，并非文雅端正！”虞世南一副正儿八板的样子，却也点头称是！
许敬宗则在他身后指指撮撮，对左右无声言道，“老古板!老学究！”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世南兄所言亦是，无忌也会提醒妹妹！”长孙无忌笑着说道。
看虞世南尴尬，李世民则大笑道，“世南不必介怀！王妃与我本是自娱自乐，我一时得意忘形，拿给大家共阅了！”
“尝闻王妃披图阅史，只是没有想到——”虞世南容貌怯懦、生性沉静寡欲，哪里能够想到秦王妃写出这样的诗句，秦王还写出来共赏，确实超乎他的意料！毕竟是耿直忠谏之人，说的却是实话……只是没有想到秦王和秦王妃会成为未来的陛下和皇后，让他见证了很多与众不同，在皇后英年早逝之后，连一向板正严谨的自己，看到皇帝悲伤不已的模样，忍不住在诗文中将他们比作牛郎和织女……
但当世民将文学馆的事情告诉昭儿，昭儿有些不好意思，还是很在意，“下次我可不敢再写诗了，省得你拿给别人看！”
“不仅是我觉得好，大家也称赞，谁不知道秦王妃‘出众风流’呢？”世民笑道。
“世民——”
“好，以后写诗只读给我听，我自个独美还不行吗？”世民假装告饶……
齐王府。
其实当天在禁苑，世民和昭儿忙着自己赏春唱和，却没有留意自己也成为别人眼中的风景……
“齐王！”致柔轻轻的声音把失神的元吉拉回了现实。
“啊，啊——桃花真美！”元吉尴尬地说道。二哥和二嫂禁苑里的一幕碰巧被他和致柔看在眼里：昭儿依旧是那么美丽，孩子和越来越多的王府事务并没有改变她的个性，活泼一如从前，眼睛也清澈明亮一如从前，可是她的眼里只有二哥，那灿若桃花的脸只为二哥而展颜，那天籁般的笑声只有二哥可以听见……
“江山是大哥的，昭儿是二哥的，元吉有什么？”元吉心里想着，好像什么好事都轮不到他，因为嫉妒和愤愤不平，不由地握紧了拳头。男人天生争强好胜，李元吉也是一样。所以他一心只看着大哥的、想着二哥的，他永远不会爱上身边的妻子致柔，因为他要的是致柔像她一样的美，而不是致柔……
本想拉着一向只在酒色和厮杀中寻找快乐的齐王赏桃花，没想到偏偏遇到秦王和秦王妃……
致柔在心里苦笑：自己长得像秦王妃，但终究不是她？时间的错位，让她出现在元吉生命中的时间比较靠后，可是如果她先出现，元吉会爱上她吗？她不知道。不过，倒也觉得无所谓，因为她也不爱脾气暴躁的元吉。对于丈夫，她有时侯甚至会觉得同情；继而又想，自己甚至连元吉这样默默喜欢着一个人的体会都没有，又有什么资格同情他？
她和元吉说不上好坏，她以为自己能改变他，可是没有！新鲜劲儿过去，元吉还是那个元吉！有时候腻在身边求欢，有时候就整天见不到人，他也不会问问她好不好，反正齐王妃有人侍奉；她也不会问他怎样，反正齐王府有的是女人。她是他的正妻，还是什么？她不知道。
虽然元吉与建成比较亲密，致柔闲暇的时候，却更喜欢去找秦王妃，或许是她们年龄相近，比起大嫂也更容易亲近，或许是因为知道丈夫心中的秘密吧，忍不住想去了解这个女人……
谈起元吉，致柔是总说还好，昭儿则每次都像在说自己的亲弟弟，总是对她说，“好妹妹，元吉是脾气不好，他二哥还不是一样，你要多担待他一些！”接着又笑道，“当然也不能太纵容他！”
怎样算担待，怎样又不算太纵容？致柔总觉得她和元吉隔着些什么，不像二嫂说得那样简单。
偶尔她也会看到秦王，但是她会发现秦王本来是兴高采烈地出现，发现她也在就客气地寒暄一下，继续忙事务去了。听元吉说过后宫妃嫔对秦王不满——高傲、不苟言笑、不把人放在眼里……她眼中的秦王也大抵如此！秦王的赫赫战功和英雄事迹她不关心，只是心里偶尔也会揣测一下，二嫂面前的秦王该是什么样子呢？
她也好奇秦王妃对王府其它女人的态度——她知道大嫂郑观音一向克己复礼，对待建成日益见多的妾室也有些力不从心；齐王府争风吃醋的事情也有，闹闹也就算了，她对于丈夫其它女人的态度倒是有点无所谓，也乐得清闲，反正谁也影响不了她齐王妃的位置——虽然秦王妃和秦王是恩恩爱爱，但王府里不仅有前朝公主，秦王从洛阳也带回不少美女，现在府内还有像燕然那样出身名门的才女，以秦王如日中天的身份和地位来看，以后的女人会更多，她真的不在意吗？秦王妃是真心诚意待那些妾室吗？
但是她看到的秦王妃好像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比以前更成熟了，却也更多了一份淡然……不仅是公主病了，她关心周到；即使一个普通的宫女病了，她也一视同仁，甚至在她去世后，把她的孩子抱来抚养；那个阴世师的女儿都给了正式的名份；洛阳韦氏带了个女儿过来，她也没有厚此薄彼……王府内一片和谐！
她也问过昭儿，“二嫂，你这样做值得吗？”
“一味获取的尽头或许就是一无所有……”昭儿笑着说——为值得的人付出永远是值得的，这后半句却是在心里说给自己听的！
面对桃花肆意绚烂的美景，能唤起人们心底的美好，但并不代表它能阻挡邪恶的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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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春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