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娘子……”
正在阎婉练习写字之际,门外忽传来了低沉的叫唤声,听声音似乎是蓝玉。
阎婉手下的笔一顿,抬头向房门看去。
自从来到唐朝后,阎婉发现自己都要成文盲了,很多繁体字不怎么认识,更加不会书写。好歹是大家闺秀,为了在这生存下去而不露破绽,阎婉便决定练习写毛笔字。
阎婉发现这屋里有不少书画,应是原身留下来的,阎婉就照着那些书画来练习。
如今也终于是“有模有样”了。
阎婉稍微沉吟了片刻,对着房门说道:“进来吧。”
房门被轻轻推开,蓝玉应声而入。
此时的阎婉已经收回视线,目光重新落在面前的字画上。这是她好不容易练会的几个字,看起来勉勉强强算是端正。
蓝玉低着头走上前,朝阎婉欠了欠身,低声说道:“二娘子,这是燕王府送来的。”
听到燕王府三个字,阎婉眸光一怔。
本来她的心思还都在练字上,但是这个人的名号扰乱了阎婉的心绪。她扭头看向蓝玉,只见蓝玉恭敬地递上一张卷起来的纸条。
阎婉略有迟疑,她是不想再与这人有何牵扯了。
但是转念一想,阎婉或许可以借此与李祐扯清关系,于是她便接过了纸条。
以往的李祐可以不顾礼节,硬闯阎婉的闺房,而今的燕王却只敢暗地里约阎婉,连见个面也有所顾忌了。
好在阎府上下都在忙着筹备婚事,阎婉想出府并不是什么难事。
望湖桥,是阎婉初次见到他的地方。
今日天气晴朗,阳光正好,阎婉加快向望湖桥而去的脚步,她倒想看看李祐对此有什么说辞。
湖边柳树成荫,阎婉沿着柳间小道来到望湖桥。桥上站着一个人,侧身对着阎婉,他静立不语的样子,倒还真有几分皇家贵族气息。
阎婉刚踏上望湖桥,李祐便已察觉她的到来,缓缓转过了身。
“阿婉!”他还是那般俊逸亲和,一看见阎婉,便迫不及待地走上前,伸手就欲握住阎婉的手。
而阎婉却快速地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了李祐的手。今时非彼时,她坚决要与李祐保持距离,秉持着男女授受不亲的原则。
见此,李祐的手一顿,随即慢慢收了回去。
面对漠然的阎婉,李祐的热情也收敛了少许,望着她略带愧疚地说道:“阿婉,对不住,我食言了……”
“燕王殿下这说的哪里话?”阎婉恭敬一笑,“殿下没有什么对不住臣女的。”
“阿婉,你听我解释。”燕王殿下这个称号犹如利刃般刺进李祐的心里,他激动地拉住阎婉的手,不让她再躲避自己。
阎婉也没再闪躲,任由李祐拉着她,阎婉确实想听听他那所谓的解释。
见此,李祐垂眸长叹了口气,五官分明的面庞尽显忧愁,缓缓道:“我向阿爹提了赐婚之事,怎奈阿爹却因阎让的进言,坚持让我娶阎婵,我阿娘也赞同,所以这桩婚事……”
“非你所愿。”阎婉接下了他的话,“但你无可奈何。”
李祐没有回话,间接性的默认。
这些天以来,阎婉设想过很多可能,如若李祐是真心,那么很有可能就是身不由己,皇帝不同意。
“阿婉,虽然现在的局势我无法扭转,但只要你肯等我。”李祐直接握住阎婉的手,眼中情真意切,“只要你等我,等我有朝一日大权在握,定许你十里红妆,白头偕老!”
末了,李祐又犹豫着补充道:“或者,只要你愿意,我现在也可以纳你入府。”
“入府为妾吗?”阎婉同样轻叹了口气,缓缓抽出了自己的手,抬眸平静地看着眼前人,“阎婵是我的嫡妹,又是正妃,我若为妾,今后就都要在她的压迫之下过日子。你纵有心护我,可有时也会力不从心,就像你现在这般。”
纵使他心许她,可他无法将阎婉明媒正娶,心有余而力不足。
在古代共侍一夫没什么大不了,但若为妾,正室又不是个善茬,妾室将会过怎样的日子可想而知。阎婉可不想做个卑微的侍妾,与阎婵这样的人共侍一夫。
“你说等你大权在握,可我三妹仍是你的妻子,你又能将她如何?”
阎婉并不想将终身幸福托付在李祐身上,时间可不等人,这天底下又不是没有其他好儿郎了。李祐在阎婉眼里,没有达到值得托付的标准,他现在的身不由己,要么是他的心不够坚定,要么便是能力不足。
阎婉缓缓转过身去,望着那波光潋滟的湖水,眸光深长而悠远。
“阿婉……”
李祐望着面前单薄的身影,眉宇紧锁,眼底是痛心与错愕。他的心神本没有这般沉重,可李祐没有料到阎婉如此决绝。
阎婉从怀里掏出那块令牌,转而递给李祐。
阎婉的手在空中停顿了半响,李祐并没有伸手去接令牌,阎婉晃了晃手中令牌,说道:“这个蓝玉留着也没什么用处,你若不要,那我便拿去当了。”
虽不是纯金,却也能值几个钱。
阎婉来之前便想好了,李祐若是不要,阎婉就卖了换钱。
李祐犹豫了片刻,还是接过了令牌。
“燕王殿下,祝你幸福。”
阎婉最终还是选择祝福李祐,因为在她眼里,李祐并不是个坏人,他还是值得拥有幸福的。
话说完,阎婉果断转身走开了。
萍水相逢,好聚好散。
“阿婉……”
看着阎婉决然离去的背影,李祐感觉双腿无比沉重,竟无力追上前去,只能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她渐行渐远。
望湖楼之上,少年长身玉立,阳光洒在腰间那青蓝玉佩上,熠熠生辉。
少年的视线随着那抹倩影而动,直到那身影消失在道路的尽头,他才缓缓转动目光落在李祐身上,接而淡然一笑。
阎婉头也不回就走了,接下来应该好好钻研生存之道才是。
阎婉没有在外面过多逗留,离开望湖桥就直接回了阎府。如她所设想的那般,这次没有人为难于她,连阎婵也没碰着。
若是李祐逃不过兵败身亡的结局,那么趁早了断也好。
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快便到了桂花飘香的季节,也就是李祐与阎婵的婚期。阎府张灯结彩,全府上下一片喜庆之色,连侍从丫鬟都是一脸欢喜的笑,唯恐有丝毫晦气被主子怪罪。
阎让是当朝大员工部尚书,阎婵又是当朝燕王妃,阎家算是走上荣耀巅峰了。
全府上下都很喜庆,唯有阎婉的院落冷冷清清。
应阎婵的邀请,阎婉是要去燕王府赴宴的。她来到前厅,凤冠霞帔的阎婵正在拜别父母。
有钱人就是不一样,阎婵头上戴的金冠步摇都是纯金的,璀璨夺目。大红色的衣衫也极为华丽,浓妆艳抹更显阎婵妖娆妩媚,顿时成了最耀眼的人。
众人将阎婵送至门口,花轿已经停在府外,迎亲队伍足足占了大半条街。
这场面,比阎婉在电视剧里看到的还要盛大。
阎婵在亲朋好友的祝福声下进了花轿,随从侍女跟了一路,锣鼓喧天好不热闹。
李祐也穿着大红喜服,骑在那高大的骏马上。
他的目光在人群之中流转,最后定格在最里边的阎婉身上,那深沉而无奈的注视不禁使阎婉心神一怔。
阎婉随即微垂眼帘,避开了他的目光。
这场盛大的婚礼,本来是李祐许给阎婉的,然而穿着大红嫁衣的却成了阎婵。
“吉时已到,起轿!”
随着礼官的一声高呼,李祐不得不收敛眸光,骑着马随同迎亲队伍离开。
阎婉抬眸望着那俊逸的身影,说到底,她心里还是有些不痛快。其实李祐也是一个不错的人,就这么被阎婵抢去了,如此善妒的女人,根本配不上李祐。
随着迎亲队伍的离开,宾客们也逐渐散去,最终只剩阎婉一人站在府前。
阎婉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想的,看着李祐离去的身影,她竟有些蠢蠢欲动。最终还挪动了脚步,向着他们离去的方向一步一步走去。
自己究竟还有什么不甘心的呢?阎婉也不得而知。
走过了几条长街,那马背上的人都未曾回头看过她,阎婉缓缓停下了脚步。她跟着他做什么,是不舍吗?舍不舍得都要舍得啊,紧揪着不放只会苦了自己。
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雨,阎婉很快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往回跑。
虽说她要去燕王府赴宴,可也不是这样跟着迎亲队伍去,而是要乘坐阎府的马车与其他亲朋好友同往。
雨越下越大,街上的行人也纷纷退避。
“啊——”阎婉只顾跑路,没有注意到脚下光滑的地面,硬生生的滑了一跤,跌坐在地。
最近还真是诸事不顺,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便时常淋雨,今日又是如此,阎婉当真怀疑,这雨水就是她的克星。
没办法,虽然摔得很疼,但她还得起来。
然而,就在她准备起身之际,忽然感觉到雨水没有淋在她身上了。
阎婉好奇之下,察觉到身后站着一个人,阎婉缓缓扭头看去,那块色泽温润的青蓝玉赫然映入眼帘。
青雀?
阎婉倏然抬眸,那少年低眉注视着她,目光温和含笑,修长白皙的手撑着油纸伞,替阎婉遮挡了风雨。
“怎么……是你?”
阎婉以为,这辈子都将会见不到他了。
现在他出现在阎婉面前,还是那般清贵高雅,令阎婉很是错愕。
“婉儿。”少年轻声唤了一句,微微俯身朝阎婉伸出了手,他这是要拉阎婉起来。
阎婉不是没有与男人亲近过,但是面对这清雅少年,阎婉竟有些羞涩不敢与其碰触。迟疑了许久,少年仍是没有收回手的意思,阎婉遂鼓起勇气抬起手,缓缓搭在他的手上。
少年握紧了阎婉的手,轻轻将她从地面上拉起来。
阎婉站稳后,少年并没有立刻放手,这不禁促使阎婉更加意乱神迷,沉浸在他手心的温暖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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