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他是一人前来的,身边不见任何侍从。
少年随即放开阎婉的手,抬手轻轻为她拂去发丝上的雨珠,他的眸光干净纯澈,淡然开口道:“我送你回去。”
“啊?”
为何他还是这般温柔美好,可阎婉不能沉沦其中,她忙摇头道:“不用了不用了,我家离这不远,可以自己回去的。”
阎婉听说古代男子十五岁束发,在此之前都是绑着两个牛角辫。
可是他却已经束起长发,发髻间是一支淡青色玉簪,除此之外再无其它发饰,既素雅又不失清贵。
难道他已经过了十五岁?不像啊,大抵是因为身份不同的原因吧。
“你没有雨伞,如何回去?婉儿身娇体弱,可千万不能淋了雨。”对于阎婉的拒绝,少年向来不会就此作罢,这次亦同。
可是……
阎婉不想与其有何牵扯的,纵然他很吸引她,可她不能破坏别人的家庭。
阎婉很犹豫,很为难。
“走吧。”少年轻轻一语,不容阎婉反驳。
他的声音既温柔又悦耳,攻破了阎婉最后一道防线,心软得一塌糊涂。就好像被迷了心神一样,阎婉乖乖的跟着他走了。
两人并肩而行,中间保持着一定距离。
走在少年的身旁,阎婉是大气都不敢出,心神荡漾飘飘然。
这把油纸伞似乎不够大,两人中间又隔着一条鸿沟,青雀把伞都偏向了阎婉这边。阎婉悄悄侧目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的发丝与衣衫都被淋湿了些许。
阎婉心中顿觉愧疚,慢慢向他靠近,中间只留有咫尺之隔。
这样,他就不必把雨伞都偏向她了。
如此温柔体贴的少年,他钟爱的女子一定会很幸福吧。
不知走了多久,阎婉蓦然抬眸,才发现竟已到了阎府。看着阎府的匾额,阎婉不禁心中暗叹,这么快就要向他告别了吗?
阎婉停下脚步,转身对他说道:“我已经到了,多谢。”
少年没有说话,只是轻点了下头。
“告辞。”阎婉朝他微微颔首,随即转身提着裙裾跑进阎府。
她没有再回头,纵然心中有所不舍,可也必须割舍。今日的相遇,算是弥补了上次望湖桥的遗憾吧,今后若无缘再见,便各自安好。
阎婉刚跑进府中,就看见了迎面走来的阎姝与阎染。
“阿姐!”
一看见阎婉,阎姝便激动地走上前拉住阎婉的手,神情略显急切,“阿姐去哪里了?阿爹他们都……”
“阿姝!”阎婉反握住阎姝的手,打断了她的话,“我身体有些不适,怕是无法再出门,妹妹可否替我向阿爹他们说一声,燕王府的婚宴我便不去了。”
“不去了?这是为何?”阎姝的表情十分讶异。
阎婉下意识地看了她一眼,眉头轻轻皱起,不知该如何解释。阎婉之前是打算去燕王府参加婚宴的,但是经过这一出,阎婉已然没有了关注李祐的心思。
对于阎婉与他们的牵扯,阎姝一概不知,这会亦不好解释。
正在阎婉沉默之际,阎染走上前两步,他看了看阎婉,随即对阎姝说道:“小妹,阿姐这是淋了雨,得及时处理才行,至于婚宴哪有身体重要,我们去向阿爹说一声就好了。”
没想到阎染还善解人意,阎婉禁不住朝他舒心一笑。
经过阎染这番话,阎姝的神色若有所思,随后点头道:“那好,阿姐,你快些回屋吧,我们去找阿爹了。”
告别了阎姝两人,阎婉独自一人走在府内。
这府上的亭台阁楼、长廊水榭皆是张灯结彩,满眼繁华,古代的女子都会希望有这样一场盛大的婚礼吧。
像李祐这般有权有势的王爷不是阎婉的,像青雀那般清雅的公子也不属于阎婉。
难道她在这个世界,如此不受欢迎?
罢了,想太多也无丝毫益处,阎婉还是去琢磨如何在这发展自己的势力。
阎婉回到屋中稍微整理了一下,然后就开始到处翻箱倒柜找东西。找寻一番无果,刚好看见来端茶送水的蓝玉,阎婉立即向她询问:“阿玉,你可知晓,我上次带回来的那只小锦囊被放在了何处?”
“可是那只蓝色的锦囊?”蓝玉一边将茶水放在桌上,一边看向阎婉。
阎婉连忙点头,“是的。”
蓝玉将茶水倒好后,直起腰身神色若有所思,随即转身去往窗前的柜台。
她打开最底边的小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精致小巧的锦囊,起身兴冲冲地走到阎婉面前,双手恭敬地呈上,道:“二娘子,上次您说要奴婢把这个处理掉,奴婢看这锦囊着实精贵,便不舍得扔掉,所以就替二娘子收了起来。”
没想到阎婉如今还在找锦囊,蓝玉顿时觉得自己的做法很正确。
经过蓝玉这么一说,阎婉才恍然想起来,之前被李祐冲昏了头脑,觉得这锦囊留着也再无用处,所以就交给了蓝玉。
阎婉赶忙接过锦囊,好在蓝玉没有扔掉,果然是个机灵的丫头!
虽然以后可能不会再相见,但是留个念想也是好的,届时若有需要,还可以将这锦囊卖了换些银钱。
按照古人的礼法,成婚第三天是归宁日,阎婵会回府探望双亲。
李祐舅舅的女儿是阎家嫡长子之妻,也就是阎婉的长嫂,因此李祐与阎家素来交好,此番阎婵归宁,李祐理应会陪同。故而,阎婉特意待在院子里足不出户,不想煞了那两人的风景。
阎婉这几天都在练习写自己的名字,实在是枯燥乏味,于是阎婉挥笔写下了其它的字。
青雀……
看着白纸上歪歪扭扭的两个字,阎婉不由得一惊,她写那人的名字作甚?
不过他的名字笔画虽然也不少,但好在没有“阎婉”这两个字复杂,写起来轻松多了,竟比阎婉写自己的名字还要好看些。
看见这个名字,阎婉的脑海里就不禁浮现那翩翩少年。
“阿姐!”
屋外一声清亮的叫唤,顿时打断了阎婉的思绪,她连忙拿起另一张白纸铺在上面,将青雀的名字给掩盖住。
而后,阎婉才不慌不忙地回应,“是阿姝吗?进来吧。”
阎婉仍手持毛笔坐在案台前,在阎姝推门而入时抬眸看了她一眼。本想继续钻研练字,但见阎姝的神色似乎有些不对,阎婉遂放下笔,看着向她走来的阎姝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阎姝是典型的大家闺秀,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非是有重要的事才会来阎婉屋中。
今日是阎婵归宁日,难道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阿姐,宫中来圣旨了,许公公指名要阿姐去前厅接旨!”
“圣旨?”
听到阎姝的话,阎婉是一脸茫然。
她压根就与皇宫沾不上边,也不认识宫中的什么权贵,怎么会有圣旨给她,莫不是与李祐有关的?
阎婉身为大臣之女,对圣旨要绝对的遵从,不知这道圣旨是什么。
阎婉怀着忐忑不安的心,从案前起身出了房门,与阎姝一同去往前厅。来这近半年了,对于阎姝提到的许公公,阎婉是略有耳闻,听说其人是皇帝身边的大宦官,在宫中颇有威望。
上次来阎府宣读赐婚圣旨的,都只是宫中的无名太监,这次却让许公公亲自前来,可见皇帝对此事的重视。
听说李世民是位明君,应该不会为难阎婉这样的平民百姓吧?
纵使抱着侥幸心理,阎婉还是不免担忧,于是便向身旁的阎姝询问道:“阿姝,今日是三妹的归宁之日,你可知,三妹与燕王都来了吗?”
“三姐来了,但不见燕王。”阎姝如实回道。
阎婉不禁脚步一顿,“他竟没有来?”
李祐现在可是阎家的女婿,归宁之日,怎会不来拜访岳父岳母呢?不过这样也好,省得等下遇见了尴尬。
为了让心中的忧虑得到安定,阎婉加快了向前厅而去的脚步。
等她到前厅时,众人都已跪倒一片,就连阎婵也跪在其中。现在的气场异常严肃,阎婉一眼便看见那手持圣旨的宦官,她来到那宦官面前,恭敬地下跪俯首,“臣女阎婉,听候宣旨。”
看着礼仪得体的阎婉,许漓颇为满意地点了下头。
好在阎婉看过的古装电视剧不在少数,再加上这几个月以来的观察,古代的礼仪多少熟知了一些,不至于在这种场合失仪。
按照礼节,阎婉是小辈,本应往后跪,但这次圣旨是给她的,所以她便要与阎让并排。在阎让的另一侧,是身为燕王妃的阎婵,众人都敬畏地低垂着眉眼,唯有阎婵抬眸直瞪阎婉。许漓见此,轻咳了两声提醒道:“燕王妃……”
受到许漓的示意,阎婵这才不情不愿地收敛起眸光。
接下来,许漓便开始宣读圣旨。
什么应天顺时,受兹明命,什么行性温良淑德含章,阎婉压根听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不过,末尾有一句引起了阎婉的高度注意——“着其册封为越王妃,于腊月完婚。”这不就是赐婚的诏书吗?阎婉顿时就慌了,这个越王又是谁,皇帝为何要册封她为越王妃?
众人听完宣旨,皆是一怔,尤其是阎婵。
她不顾场合,抬起头直视许漓,诧异地说道:“许公公,这怎么可能?圣上怎会……”
“阎娘子,接旨吧。”许漓没有理会阎婵,而是弯腰将圣旨递给阎婉,只见他神态和蔼,眉眼间笑意吟吟。
阎婉犹豫着接过圣旨,扭头看了一眼阎让。
阎让同样瞧着阎婉,凝重的眼神中带着些许讶异,但他什么话也没说。
阎婉随着众人一同缓缓起身,这道圣旨拿在手里,就犹如烫手的山芋,让阎婉深感不安。就这样无缘无故被赐了婚,她连未来夫君是谁都不知道,古代女子的命运竟是如此。
不过越王这个封号,阎婉怎么感觉有些熟悉呢……
对了!上次她从醉香楼出来寻找阎府时,曾到过越王府前,那华贵的府邸至今还历历在目。既然阎婉的夫君是位颇受恩宠的亲王,那阎婉能当上王妃也是一件不错的事,可这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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