兖州乾封县的县尉升官赴安,空出的县尉由今年科举第一的年轻人上任,原本在县尉手下做仵作的宋锦绣,因此被调到该名新来的县尉手里做仵作职务,继续辅佐新县尉审案。
宋锦绣心底暗暗估算着日子,猜测从长安来的那位新县尉今日抵达,客人远道而来,今后会经常见面,于是便提前去县口迎接。
在县口的茶摊等了一会,来来往往的人,皆未见外乡人面孔。
烈日当头的天气,宋锦绣洁白额头流下汗液,白净面容平静淡然,纤瘦身姿安静屹立路旁,她蹙下眉,心想:难道来的路上耽搁了?箭步走到茶摊主前问话:“你可见过酷似官家的人途径此地,年轻人,来自长安,一看就是从外乡来的。”
摊主闻言认真回想,似乎想起来了,欲回她话,忽然一名身着贵服,肩挎方正红绿配色货郎布包的男子打断话:“摊主,你们乾封县的天气让人满头汗,我一路走来又累又渴,请给我几盏茶喝。”
摊主热情招呼道:“客人从外乡来的吧,六月份的乾封县是最热时期,你来的不是时候,应该在十月来,那会才凉快呢。”
“家住洛阳,喜好旅游,可偏偏身患重病,命不久矣,听闻此地岱山有高人,便约友人一同前来,想一睹高人风采,了却我余生心愿,此次来还携四十块银铤充当旅费。”
一名清瘦布衣男子插话道:“贾兄,您见人便提身带银铤之事恐有不妥。”
宋锦绣听见二人交谈中提及洛阳地名,想起以前和家人居住洛阳的欢乐时光,内心不由得感怀,既曾经是同乡又是病重之人,心生怜悯之情,对他提醒道。
“你同伴此话有理,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口勿泄财,以免遭来横祸。”
贾富仁面目慈善的笑道:“谢娘子好意提醒,你我素不相识竟出言相助,可见是位热心肠之人,今日有缘一见,以后你去了洛阳,报我贾富仁的名字,吃喝住行一律给你打折。”
自从祖父在洛阳离世,一家搬迁致乾封县,宋锦绣从未想过再回洛阳,面对他的热情不好应答,客气致谢之后。
抱胸靠于木桩,她身形纤瘦,身着高腰单襦裙,神色清冷严肃不好惹,但样貌年轻,肌肤白皙五官俊俏,甚是美丽动人,别有风情。
摊主招待完客人,猛然想起这名娘子问过话,忙施以歉意道:“哎哟对不起小娘子,方才有客人要茶把你忘了。”
“说的哪里话,我没有打搅你的生意吧。”
“没有没有,我记起来了,确实有两位年轻的外地郎君途径此地,一个像读书人,相貌周正,仪表堂堂,另一个腰挂横刀,魁梧凶狠,像个逃犯又像江湖人士,在你来这不久便朝那个方向离开了,离开前还问过我衙门在何处,可能去往衙门了。”
宋锦绣听完摊主的话,点点头暗暗将描述的外貌记下,向摊主道声谢,又扶手作揖向两名洛阳人士告别,转身走回自己的家中,往床上一躺,呼呼大睡起来。
他们去到县衙自会有衙役招待相关事宜,轮不到她一个仵作操心。
天色漆黑,房内寂静,突然响起一阵敲门,沉睡的宋锦绣被声音吵醒,不高兴的皱起眉头坐起身,一边穿上衣服一边穿上鞋子下床走去开门。
门一打开,没想到门外却空无一人,宋锦绣疑惑的走出去探了探头,发现一个人影也没有,心想是哪家孩子恶作剧吧,便重屋里关上门想重新回到床上。
哪曾想,门外又响起敲门声。
宋锦绣有些烦躁的再次走去开门,可门口依然空荡荡,但就在这时,一个圆滚滚黑乎乎的东西在地上滑溜的滚了过来,最后停在宋锦绣的脚下。
夜色漆黑瞧不清是什么东西,宋锦绣心中纳闷是什么东西,好奇的弯腰下去捡起来。
一道惊雷闪电劈下来,突然狂风大作,那道光来得正是时候,宋锦绣瞧清手中捧着的是一个头颅,这颗头颅满脸刀痕裂开皮肉模糊了整个五官,血淋淋凸起的眼球死死的瞪着她。
分明死了,但仿佛还活着。
宋锦绣惊恐尖叫一声,惊慌失措的扔掉头颅,这时听见有道低哑苍老的嗓音冲她道了声谢谢,感谢她归还他找了许久的失踪头颅,宋锦绣感觉一阵头皮发麻,想逃跑但双腿无法动弹,直接发软瘫坐于地。
惊恐之余瞪大双瞳,缓缓的抬起头,看见在电闪雷鸣,雨水倾盆之下,有一身穿盔甲失去脑袋的无头鬼骑于马背之上,怀里搂着一个头颅,头颅的嘴巴张张合合冲她说话,场面相当恐怖诡异,令人毛骨悚然。
这时,一阵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震得人耳朵发颤,宋锦绣猛然睁眼大口喘气,浑身冷汗衣衫紧贴背脊,下意识去开门。
忽然想起刚才做的诡异噩梦,刚要下床又发颤的收回了脚丫,不由得多了个心眼,小心谨慎的握紧斧头走去开门,管门外是人是鬼,若是鬼直接砍了便是。
门一打开,看见门外站着的是衙役阿杰,这才稍微松神,语气不免有些怨气。
“阿杰?深更半夜不睡觉有什么事吗?”
阿杰显然跑着过来的,整个人气喘吁吁,直言告知道:“久居客栈发生一起命案,我奉县令之命邀宋娘子前去验尸,协助新县尉探案。”
虽然夜半三更,但久居客栈门口挤满凑热闹的围观百姓,身着官服的衙役持刀镇守两旁,一名衙役给宋锦绣开道将人送进客栈。
“宋娘子来了。”姚县令姚启看见稳重走来的宋锦绣,摊手挂笑的向苏衡介绍,“苏县尉,这位就是我跟你提过的仵作宋锦绣宋娘子,逝世的祖父曾在朝为相,与我姚家是世交,父母也离世,家中剩她一口人,她的恩师曾在狄仁杰手下做事,之前协助旧县尉侦破过不少诡案。”
苏衡扶手敬道:“宋娘子,想必姚县令已向你提过我的事,那就不用多加介绍,此趟验尸之务,劳烦宋娘子。”
宋锦绣给他回下礼,抬起眼睛看他,发现是个五官周正,一身少年正气的年轻人,微点头淡淡回道:“我正有此意。”
一具衣冠整齐,面部干净的尸体安详的正面躺于床上,双手并于身子两侧,如果不是腹部的大片血迹提醒,还以为这人只是睡着了。
“竟是他?”看清此人面容后,宋锦绣语气有些惋惜之意,心中很不是滋味。
苏衡问道:“此人是宋娘子的朋友?”
宋锦绣摇了摇头,眼中携带几丝悲悯:“不是,只是在昨日县口茶摊有过一面之缘。”
宋锦绣发觉尸体平躺的姿势太过安详,有些古怪,凝重道:“尸体可有人碰过?”
一名店伙计道:“没有。”
宋锦绣俯身近尸仔细观察,左手掰开嘴巴,右手插入银杈,静候片刻,银杈从口内撤出,未见银杈变黑,思索一番,问道:“你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
“是,我是店里的伙计,今日也像往常那般给住店的客人送水洗簌,没成想房中有死人,发现尸体后,我立刻跑去衙门报案,跑时太慌张还撞了下刚从屋里出来的王石。”
宋锦绣默默记下伙计的话,看着伤口分析道:“死者腹部一处致命伤,伤口直径约六厘米,深度四十厘米直穿内脏造成口腔溢血,初步判断凶器是吐蕃刀。”
仵作验尸,随旁有一位负责记录的衙役,正在提笔记录宋锦绣的验尸内容。
苏衡脸色微微讶然,一边思考一边说道:“居然是吐蕃刀,我朝商户在贞观八年便与吐蕃有贸易往来,吐蕃刀以制作工艺复杂和用料丰富,价格昂贵,便于携带,削铁如泥而闻名,寻常百姓买不起,富贵人家倒很是喜爱。”突然眸光一亮,语气透着几分急切:“宋娘子你看看颈部这两处伤口,能瞧出是什么凶器吗?”
宋锦绣点下头,拨开颈边衣角,脑袋凑近仔细观察伤口,看了一会,思索片刻,无奈的摇了摇头:“左侧脖颈有两道模糊血口,距离相近,切状平整,应是死后被利刃刺入用力捣弄所致,但又像被猛兽撕咬,此伤口太过古怪,凶器暂不明确,我也是第一回见。”
“但初步判断,死者死于昨夜戌时三刻。”
宋锦绣抬起头,爱莫能助的看着他,生平第一次被这伤口难住,像猛兽尖牙狠狠刺入,但若是猛兽所为尸身不可能如此完整,凶犯又为何故意做出多余的伤口?
“苏县尉,您审问死者的同伴了吗?”
苏衡说道:“你没来之前,我勘察死者房间,发现房内没有打斗痕迹,又审了店主伙计以及死者同伴王石,没有破绽和嫌疑,这是他们的证词。”
接过递来的笔记,宋锦绣认真的看起来。
上面记述,店主在戌时六刻给贾富仁和王石办理入住,贾富仁住二楼拐角癖静的五号房,王石则住在隔壁。
办理入住后,王石搀扶醉酒昏迷的贾富仁回房,在此期间,贾富仁隔着门向伙计要了三回水,到了宵禁亥时四刻,店主看见贾富仁出门。
【宝子们,你们有福了,作者有将近五万字的存稿,四舍五入怎么不算是十万字呢,可惜这点收藏肯定上不去榜了,o>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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