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期间有过交谈,又目睹贾富仁夜子时回到客栈。
宋锦绣心中发出疑虑,戌时六刻的贾富仁本就是个死人无法走动,怎会向伙计要三回水,除非死尸复活,夜里扮作生人出门游魂,但鬼神之说无稽之谈。
审问入住的客人,皆回答夜里没听见打闹声,死者的随身包裹里银铤和一本自己撰写的《贾氏游历记》安静放在桌上没有人动。
同伴王石坦言家有妻女,在洛阳靠卖豆腐为生,与贾富仁是多年好友,又自述当天夜里在屋内睡觉从未出门,第二天听见店小二大喊死人了,睡眼惺忪走出去看是谁死了。
恰巧被慌不择路的小二撞歪了下身子,看见贾富仁大门敞开,原来是好友死于房中,悲痛欲绝扑到尸体旁嚎啕大哭,哭着哭着越发心痛,禁不住昏了过去,医者诊断是太过伤心导致心绞痛昏厥,和店小二证词严丝合缝没有漏洞。
在几人的证词当中,宋锦绣发现几乎没有问题,除了店主证词有漏洞,翻给苏衡查看,苏衡翻阅一下,也觉得确有漏洞,二人便一同寻到店主再次审理。
宋锦绣审问道:“店主,我再问你一遍,昨晚你真看仔细贾富仁出门了吗?”
“我昨晚真切看见贾富仁了,见他宵禁出门担心出事,问他去往何处办什么事,他突然骂我嫌我多管闲事,真不知好人心。”
宋锦绣抬手用力拍桌,声音闷沉响亮,大声喝道:“胡说八道!你真看清他的脸了?真是贾富仁本人跟你说话?莫不是看见鬼了吧,贾富仁死于昨夜戌时三刻,不可能在亥时四刻跟你说话,从实招来,欺瞒县尉是大罪!”
苏衡初次任职查案,没有任何办案经验,目睹宋锦绣凶巴巴的样子,被突然提名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便学着她的样子,佯装生气凶狠拍桌:“没错!敢欺瞒本官!本官让你看颜色!”
体型魁梧的李浩武见状,默默的拔出横刀架到他脖子上,用凶狠的眼神瞪他:“老实招来,配合县尉办案!否则,死!”
“大侠莫冲动……死……死了?我……我这是瞧见鬼了?”店主脸色瞬间苍白,身子哆哆嗦嗦,颤抖的拿起茶杯喝口茶,缓了缓神冷静下来,面色凝重的回忆起来,“昨晚店里往来都是客人,我不会全部记住,只听见他一口外乡口音自称是贾富仁,但他戴黑色帷帽遮住整张脸,所以我就没瞧清他的脸。”
此番盘问效果显著,店主的证词是条至关重要的线索,宋锦绣心中有了搜查的方向。
苏衡若有所思道:“也就是说不一定是贾富仁本人,有可能是他人假扮。”
宋锦绣分析道:“假扮死人的动机是什么?掩盖行凶脱罪说的过去,但为何行凶?为了钱?可是杀了人钱没拿走,可以排除为财杀人的动机。”
“对啊,包裹里二十五块银铤分文不少,肯定不是为财杀人。”
宋锦绣惊讶:“二十五块银铤?”
苏衡愣了愣,道:“对啊。”
“死者物品给我看看。”
掀开包裹,里面有一本未完成的游历部,字迹秀娟有力,文笔斐然,记录的是贾富仁这些年所见所闻的山川河流,奇闻异事,美食风俗,另外还有二十五块银铤。
宋锦绣想起昨日白天在县口遇到贾富仁,听见他说共带四十块银铤,来此地是想一睹岱山隐士高人的风采,现如今仅剩二十五块银铤,丢失的十五块银铤去哪里了?被凶手拿走了?
“苏县尉,我有一事相告。”
“你说。”
“我昨日亲耳听见贾富仁身带四十银铤,为的是游历岱山想见识一名隐士高人。”
“莫非和岱山的隐士高人有关?”
“需要亲自前往岱山查一查,还有一个疑点我想不明白,贾富仁死于昨晚戌时三刻,王石带贾富仁回的客栈,小半个时辰的时间里,为何没发现贾富仁已死。”
“我也怀疑他,审问过他这事,当时问话,他面色坦然毫无心虚的表现,自述贾富仁衣服遮得严实不知身上有伤以为喝醉才昏睡,至于肌肤冰冷,他本患疾病,偶尔体弱发寒是常事,我质问他没有说实话,他反问我若是杀了人又怎会带尸体招摇过市,我一边觉得有道理无话反驳,一边苦于没证据,拿他没办法。”
“他说的有一番道理,捉拿凶犯讲究证据,不可错冤无辜,更不可放过真凶。”
宋锦绣与苏衡立刻动身去往岱山调查,期间苏衡给宋锦绣介绍也一同前去的伙伴,名叫李浩武,该伙伴是名武夫,长得魁梧高大,习一身好武艺,练一身健子肌,武一手好横刀。
他们来到岱山林道,宋锦绣锐利的眼神扫荡四周,不放过一丝蛛丝马迹,这时,她发现地上的车轮印,蹲下来仔细观察起来。
苏衡见她蹲在地上观察车轮,自己也跟着蹲下来,仔细瞧车轮印,没瞧出什么来,疑惑道:“宋娘子,这车轮印何不妥吗?”
宋锦绣目光变得炯炯,嘴角扬起意味深长的弧度:“确有不妥。”
马车碾压过地面露出的车轮印极深,推测车上共载三人,泥土翻新的色泽估摸在昨夜,仅有一辆马车经过此地,行驶的方向是通往县城,从岱山林道抵达久居客栈需要花费约小半个时辰,只需向在昨日把守县口的值班守卫人员询问,便能找出昨夜经过岱山林道的马夫姓甚名谁。
通过目前获取的线索,宋锦绣有思有感,思路越发清晰,心中对此案有了新的推测。
宋锦绣道:“有两个人作案动机极大。”
苏衡道:“那二人也许就是杀害贾富仁的凶手。”
李浩武一头雾水:“是谁啊?为何我听不懂你俩说的话。”
马夫被衙役押送上堂,面堂跪下,心中甚是不解:“大人,为何把我捉来,我可没犯罪。”
“我何时说过你犯罪了,你这是不打自招了?”
马夫硬气挺腰,道:“您看见我的脸了吗?”
苏衡不解:“何意?”
马夫道:“脸上写着正义凛然四个大字!既是正义之人,又怎会犯罪!”
宋锦绣审道:“你昨晚乘车途径岱山可见过什么人?”
“岱山向来有鬼神的传闻,到了夜里哪有人敢去那。”
“还敢狡辩,拖下去打二十板子。”
“别别别,我说,我说还不行吗,是,我见到人了。”
宋锦绣推测道:“你在岱山遇到贾富仁,杀害贾富仁,又用马车把尸体运回客栈,意图脱罪栽赃他人,手段残忍卑鄙。”
马夫瞳孔放大:“我没有。”
苏衡面色威严,步步紧逼道:“你见他自洛阳来,怀揣金银,人地不熟,身处荒无人烟之地,遂起邪念,残杀之后,再埋尸荒野,夺取金银。”
马夫霎时慌乱不已,哭丧着脸道:“大,大人,若我真杀了那俩人,那王石为何还活着?”
宋锦绣听见这话,倏然抬起头,心怀疑虑,通篇只提到过贾富仁,他怎会知晓王石,莫非一直暗中关注,或者二人真策划谋害了贾富仁夺取钱财?
目光投向苏衡,与苏衡对视一眼,苏衡看懂她眼中暗示,清了清嗓子,重拍案板,威严喝道:“大胆暴徒!我可没提到过王石,你却知道他这个人,我看你是财迷心窍,持吐蕃刀捅入贾富仁腹部致其死亡,没杀过人的你慌了神,王石见你慌神趁机抢走你手里吐蕃刀,局势瞬间反转,原本对贾富仁钱财怀意的王石,便提刀说服你把此事隐瞒,你同意了,二人商议计划分配脏款,因此十五块银铤在你那,二十五块在王石那。”
“吐蕃刀?那玩意我见都没见过。”马夫听后忍不住笑出声,“您的想象力可以写话本了,一定可以大卖名声大噪。”
宋锦绣大声喝道:“大胆!公堂之上竟嬉耍县尉,你面前的是新来的苏县尉,当今大唐的科举第一才子,新官上任三把火,小心火烧你头上,还不快快如实招来!”
“我冤枉啊,我真没杀人。”马夫一脸无辜和无奈:“既然您说我有十五块银铤,拿贼总要捉脏吧,银铤在哪?没有证据可不能冤枉好人。”
李浩武发现苏衡眼神示意,明白该自己出马了,便把从马夫家中搜到的银铤拎上来,摊开裹布摆放于桌上,呈现给众人瞧。
苏衡说道:“这是在你家灶厨地下搜到的,你可真会藏啊。”
看见银铤的一刻,马夫满脸疼惜,狠瞪一眼李浩武,胸腔起伏高声大喊不舍:“我的银铤!”
宋锦绣说道:“既承认是你的银铤,物证已在,还狡辩吗?”
马夫像是认命的长吁口气,一屁股坐到地上,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不知是对失去本不属于自己的银铤而痛心,还是对被官府查出真相即将面对审判的绝望,反正面如死灰,似乎失去了对生活的希望。
“我招!我全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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