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形会议室里,笑声此起彼伏,尖锐刺耳,狄族人都在看北弥,想从他那精致小巧的脸上看到窘迫和羞愤。代王刘赤能兵善战,他们打不过,也不敢当面放狠话,但是这小小的使臣,他们还是能随意拿捏的。
北弥当然知道他们心里盘算的什么,缓缓说道:“各位昨日笑,今日又笑,明日还笑,日日夜夜放声大笑,难道能笑退代国的百万大军?你们在战场上失去自尊,却只能从我这个文官身上找回来,真是悲哀。”
“闭嘴!”若鲤拍案而起,愤怒的指着北弥,“你少给自己脸上帖金了,你连文臣都算不上,顶多是太子豢养的一个漂亮弄臣!”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破事!皇城一共四个花楼,你从16岁开始就出入其中,但凡有点姿色的人,无论男女你都要点!毫无羞耻之心!”
“你还一边以柔媚之资讨好太子,一边勾引四皇子刘诺,使得两兄弟至今关系不和,现在又跟三皇子刘赤混在一起!陛下一共八个儿子,我看你要把他们全部玩弄一遍才满足!”
北弥一愣,平时都被骂奸臣,今天突然被骂色魔,这个攻击方向还挺新颖的,简直就是男版的“互扯头花”。
书里男主是经常去风月场所,但主要是为了物色“美人计”人选,送给朝中官员享乐。
至于四皇子刘诺,他对男主一见钟情,是单相思。不过,这种时候选择反驳,就会陷入自证陷阱,没玩完了,扯不清。
而且若鲤说了这么多事,不就就想证明他是个花心大萝卜,毫无信用呗。
那还不如顺了他的意算了,做真小人总比做伪君子好。
开始飙戏,北弥低头“噗嗤”一声笑了,眉宇舒展开来,杏眼含情,如秋水波澜,雌雄莫辨的柔和五官像干净青涩的少年,自带一种神性,微微一笑就能让人心里发软。哪怕北弥当场挖人心肝,人们都会觉得他是无辜的。
他抬眼,好笑的看着若鲤:“太子整天修仙问道,不近美色,我不能出去吃点好的吗?”
“你还敢说出来!真是厚颜无耻!”若鲤痛骂道。
“别误会了,我可不是你。”北弥冷伸出洁白如玉的手,抓到了刘赤的领子上,用力一拉,让对方弯下腰靠近自己,面对面,微热的呼吸交融着。纤细的手指摁在黑色的布料上,从刘赤的肩膀,滑过锁骨,到颈部,最后停留在突出的喉结上。
细细的描绘着刘赤那清晰的下颚线,北弥眼眸一转,落在若鲤身上,慵懒而柔媚的说:“我想和谁**就能和谁**。”
若鲤怒目切齿,他年轻漂亮时也有过好日子的!
可哪怕这么生气了,他都没法骂北弥丑。旁边那暗卫更是身材健硕,傲然挺立,颇有雄风。
看到北弥平时吃的这么好,若鲤气的牙都要咬碎了。
“哦?嫉妒了?”北弥故意挑衅若鲤,手拽着刘赤想贴在一起,结果硬邦邦的,拉不动,转眼看去,对上了那双冰冷狭长的双眼。
嗯……摸了太多下,在生气了……
讪讪的收回手,北弥站了起来,修长的身形配上宽大的黑绸文官服,更显仙姿儒雅之风。杏眼底部流转光芒,骄傲而狡诈:“我平时是个什么样的人,大家都知道,不需要你多言。”
几个狄族赞许的点了点头,他们遵循弱肉强食,北弥坦荡的邪魅感,反而更有人格魅力。
北弥走到傲暴面前行礼,“人心善变,但是,现实难变。狄族和代国世代为邻,休戚与共,继续打,谁也无法彻底消灭对方,大家都没有好处,代王是基于这一现实提出的和谈。自古以来大政方针,不会因为个人喜好的改变而改变,也不会因为个别官员的撤换而终止。”
他从怀中拿出一块金光闪闪的铜牌,巴掌大小,通体竹节形,刻满铭文:“各位,代王的诚意是能看见摸得着的。”
坐在角落的一位中年男子眼睛噌一下亮了,手轻拍一下木案:“五货通行铜节!”
北弥闻声看过去,中年男子长着圆盘脸,眼睛细长,和其他将军不同,这男子的衣服上绣有鹰图,是皇室成员。
应该就是傲暴的大皇叔,傲商,他养了一千人的车马队,专门把大夏丝绸茶叶运输到西域贩卖。如果有了此铜节,车马队直接从代国运输货物,能节省很多成本。
“没错。”北弥双手将铜节献给狄族王傲暴,“停止战争,互通商货,此乃两族共繁荣的好机会!”
“哈哈哈!”若鲤大笑,“代国人也配和狄族共繁荣?狄族是草原上最圣洁的民族,贵族高雅仁慈,平民朴实善良,而你们!大夏的七个诸侯国都是天生劣种,一个个坏到骨子里,虚伪迂腐!你们只配给狄族做放羊奴!”
北弥质问:“你不是大夏人吗?”
若鲤:“我不是!”
北弥:“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你父母是大夏人,你出生在大夏,在大夏长大成人,你怎么不是大夏人了?”
若鲤情绪激动起来:“少给我说这些!从我到草原起,我就不是大夏人了!”
周围的狄族们轻笑着,得意洋洋,很有优越感。北弥大致明白若鲤没怎么念过书,为什么还能在这里混到一官半职了。狄族的大人物还是在乎体面的,自己不想说掉份儿的难听话,就得养几个小人替他们开口。
“好了。”傲暴抬起手,“十大将军和甘祭司留下商议,其他人请到外面休息片刻。”
人群陆续的走出来会议室,北弥也朝外走去,到了门口回头看了一眼,十位将军和一位祭司紧紧的围绕在傲暴身边,低声说着什么,表情凝重,氛围严肃。
走到这一步,只能先等等看了,但愿能和谈成功吧。
外面,薄云划过天空,风吹草动,蔚蓝的湖泊波光粼粼,今天天气不错,风景也好。
北弥沿着湖畔散步透气,刘赤和李医师回车上取吃的东西了。
若鲤看见北弥独自一人,带着一群小太监追了上来,把北弥团团围住。
“你别太得意了!”若鲤尖细着嗓子威胁,“你昨天害死瑷胜将军,又害得太后瑷珍被王软禁,你骗的了王,但骗不了我!太后已经把所有事情都告诉我了!今天下午,你就等死吧!”
北弥很震惊,不是真的怕若鲤了,而是震惊于脑子不好的反派在做坏事前真的会先自爆。他笑了笑:“好,我等着你来杀我。”
若鲤讨厌北弥游刃有余的样子,更讨厌北弥这张脸!他伸出双手猛推了一把北弥。
脚步一个不稳,北弥踉跄着后退,身后就是湖水。摆动手臂,努力保持身体平衡,千万不能掉下去啊,自己不会泳游!
若鲤紧跟上前,抓着北弥的双肩,两人纠缠在一起,一个想爬起来,一个想把对方摁进水里。
眼看着北弥要倒下去了,冲出个衣衫褴褛的白发老头,他挥舞着赶羊棒,狠敲在了若鲤手背上,北弥才被放开。
身子往后一仰,北弥没有落入水中,而是落到刘赤的弯臂里。北弥气喘吁吁,额头全是虚汗,受到了不小的惊吓,文斗突然变武斗,在暴力面前,纵使自己有千般计谋也毫无用处。
难怪身高两米的壮汉孔子遇见小人了都要敬而远之啊!小人情绪上来了,做什么事情都不考虑后果!
“没伤着吧。”刘赤问。
“没有。”北弥轻摇头,抓着刘赤的手臂重新站起来。
过度惊吓后,北弥面色苍白,瘦弱的身子微微颤抖,宛如惊弓之鸟。紧挨着刘赤站立,怕又被若鲤捉去。
刘赤心里多了几分自责,这人向来体弱,风多吹几下都会病倒,草原这么危险,人又野蛮,自己一秒钟都不该离开的。
见暗卫来了,若鲤还没傻到去挑衅拿剑的人。转头看向刚才冒出来的白发老头,一脚踹把对方踢翻:“蠢东西,敢打我是不是!”
其他太监围了上去,想要拳打脚踢。
刘赤拔出了剑,往前一挥,太监们跑跳着一哄而散。
骚乱动静很大,十来个狄族士兵跑过来了,带头的人扫了一圈众人,厉声质问:“这是怎么回事?”
若鲤委屈极了,眼眶红红的,眼泪掉了下来:“他们这些外族人欺辱我啊!官爷!你可要主持公道啊!我们手无寸铁的,他还要对我们拔剑!”
坐在地上的白发老人大喊:“你在说什么?刚才明明是你想把代国使者推下水!”
若鲤哭泣着:“我没有!我只是和他闹着玩的!官爷你看嘛,他又没真掉下去!”
狄族士兵直接无视了老人,选择相信若鲤。他瞧了一眼刘赤和北弥,心里很气,觉得这两人欺负若鲤。但是王有令,对代国使者要以礼相待,不得为难,只能摆摆手。
“行了!王还在里面议事,不准聚集闹事,都散开!”
太监们一个接一个不情愿的慢慢离开。
见士兵们都转过身去了,若鲤又换了副嘴脸,盯着北弥坏笑着,用手在脖子上比划,暗示过会儿就要把北弥的脑袋砍下来。做完动作了,他大大的翻了个白眼,带着小太监们走了。
白发老人摇头叹气,从地上爬了起来。若鲤平时欺负他们就算了,现在居然敢对代国使者北弥动手,过会儿死了都不一定能留个全尸。
北弥恭敬的行礼:“请问老者如何称呼?”
白发老人拍掉身上的尘土,手背抹掉鼻子下的血,低声道:“寻耐。”
这个名字北弥知道!
小说里有三大国相,赤胆忠心,挽狂澜于既倒,社稷安危,救黎民于水火。哪个诸侯王得到其中一位的辅佐,都能起死回生。
其中寻耐的过往最具传奇色彩,他青年时因不忍看燕国边民被狄族劫掠,带着一百人的队伍前往草原,最后只有他一个人活了下来,还被狄族抓去做了放羊奴,历尽30年寻耐终于找到了制衡狄族的办法,逃回了燕国,从此狄族再也不敢靠近燕国边境。
但是,很可惜,小说里没写具体是什么办法!不然,自己哪需要费这么大的功夫来草原和谈啊!
北弥:“寻老先生,多谢刚才出手相救!我水性差,要是掉进去后果不堪设想。”
“不用谢。”寻耐指了指远处,帐篷角落里站着个小女孩,扎着两个小辫子,发现北弥看过去了,害羞的躲了进去。北弥认出她了,是祭祀时救下的那个小姑娘。
寻耐:“这是我的干女儿婉婉,这次算我还你恩情了。”
北弥还想问点事情,寻耐把赶羊棍甩到肩膀上,转身就走了,显然不想和北弥这个代国使者有太多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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