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手上攥着一个白布条,其上写着“青箫阁,琬灵。”这是在他们离开鬼市之前,胡老塞在白泽手中的。
几人都淋了雨,先回府换了衣服后才出发前往青箫阁。
到了青箫阁门前时,阿涂傻了眼。此时已是晚间,只见青箫阁前面挂满了灯笼,无数香衣美人在姿态妖娆的招揽客人。这时,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里竟然是青楼。
“你怎么不提醒我?”阿涂低声埋怨着身侧的白泽。
白泽说晚上就在青箫阁吃晚饭,让她以为青箫阁是个酒楼,所以简单的穿了个素色深衣就出门了。早知道来青楼至少也换个骑装啊。自己这身进去实在是太引人注意了,哪里有女郎逛青楼的啊?唔,除了丹儿那个混世魔王!可是阿涂自认做不到像丹儿那样大胆。
此时,正在闺房与绣花针较量的丹儿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她自言自语道:“是谁在想我?”
“提醒你什么?”看着阿涂一脸纠结,白泽挑眉笑道。
“师兄啊,反正是你要查的事,你自己查吧,我就先回去喽。”看见白泽明知故问,阿涂佯装要走。
“哎,别啊?怎么还急了呢?”白泽赶忙伸手拉住阿涂,笑着说道:“这里虽是青楼,但餐食却是一绝,尤其是他们家的葱姜炒蟹,听说味道极为鲜美。这么晚了,你也饿了吧?先去吃个饭再走也不迟?”
今日在外跑了一天,此刻阿涂确实有些饿了,心想着找个雅间,也不会有多少人注意到她。最后阿涂还是决定不为难自己了,先解决了肚子饿的问题再说。
一进门,阿涂才发现自己想得单纯了,里面的男人看到进来一个貌美的小娘子,都转头看了过来。甚至那些香衣美人也投过来打量的目光,担心这是哪个不懂事的过来抢生意的。不过他们在触及白泽冰冷的目光后,又都赶紧收回了打量。这郎君一看就不好惹。
佯装镇定的阿涂在雅间坐定后,才开始四下打量。
整个青箫阁装饰得极为华丽,不提屋内用具都极尽奢华,连走廊过道的摆件都是珍品。他们坐的雅间是二楼,和一楼的散客一样,主要是喝酒用餐之所。如需要过夜,则是上三楼,一般过夜的客人都会选择直接把酒席搬到房间,与美人共饮。
阿涂点完菜,见小二并没有走的意思,便问道:“还有何事?”
“女郎,可要点陪侍美人?”一般点菜后小二都会问下客人,可是今日是女客,小二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
听到这句话,阿涂直接脸红了。
白泽这厮竟然也不帮忙,还在一旁看热闹,看他笑得那个得意样儿。阿涂把心一横,故意说道:“点!把你们最美,最会弹琴的乐姬叫两个上来。还有我听说那个婉灵也不错,把她也叫来!”
小二见客人豪爽,捧着丰厚的赏银当下更为殷勤。
白泽见她点了陪侍也不拦着,仅笑了笑对着阿涂说道:“师妹好气魄。”
“这婉灵真是个妙人,谁能想到一个黑市买卖路引之人竟然是个青楼乐姬呢。”阿涂不理会他的调侃,反而小声说道。
他们点的菜很快就送了上来,之后便是两个身着绫罗的美人走了进来,其中一个美人的怀中还抱了一把琴。
见白泽一脸憋笑地看自己,阿涂只好硬着头皮让美人谈琴表演歌舞。她自己则是专心吃起螃蟹来。唔,真好吃,现在是螃蟹最肥的时候,果真鲜美。师兄这倒是没骗人。
边喝酒吃着螃蟹,边看美人弹琴起舞,阿涂美滋滋地想,丹儿果然没骗人,郎君们喜好的东西很多都是极有趣的。难怪帝王都爱歌舞宴请,真的没有比劳累一日喝着美酒,赏美人更好的了!
白泽看她一脸痴迷样也懒得说她,只在心里吐槽道:幸好阿涂身为女郎啊,要是为郎君,长得又那样美,还不知道要纨绔成什么样,祸害多少无知女郎!
风林隐赶到青箫阁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幅奢靡的场景。
本来听到卫斐禀告阿涂去了青箫阁的时候,风林隐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这才去小倌馆没几天,怎么又去青楼了?白泽你整日里都在教阿涂些什么?!
看着有些醉意的阿涂,风林隐虽生气,也没什么办法,靠着廊上的柱子,只气恨的看着这个恼人的家伙。
阿涂抬手揉了揉眼睛,嘟嘟囔囔地说道:“师兄,我醉了,我好像看到阿隐了。”
风林隐咬着牙笑着问道:“看到他又如何呢?”
阿涂笑得贼兮兮地说:“抱抱他。”
风林隐嗤笑一声,凭着这拙劣的演技,竟生生把三分醉演成了七分。哪怕知道她是因为怕被自己说教而先发制人,但也不得不承认,这句话很好的取悦了自己。
算了,自己的女人也只能宠着。风林隐走上前便准备把人扶起来带走。
卫斐张大了嘴巴,一脸的不可置信。来得路上风林隐还赌气说这次阿涂若真的来了此处定不轻饶。
“就是这么不轻饶的?”他碰了碰风林隐的胳膊,低声说道。
“与你有关系?”风林隐斜睨他一眼,把人怼了回去。
“自然是没有.....”在风林隐的眼神威胁下,卫斐无奈短暂咽下了想要嘲讽的话。心里盘算着,等回了府一定要把此事好好与阿沅女郎以及郡主说说。
白泽面无表情地看着一楼的歌舞,并不理胡闹的二人。
刚才阿涂点的婉灵一直没到,小二说去叫人,可是一顿饭都快吃完了,人还没来,白泽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便也不顾风林隐在场,直接喊来小二,“去看看婉灵为何还没来?”
小二应了马上去催,便急匆匆地跑上了三楼。楼下这几位一看就不是好惹的,还是再来叫婉灵姐姐下来敷衍一下吧。
敲了半天门,可里面一点动静也无,小二都觉察出不对劲来了,喊了店内的打手一起把门踹开了。见到里面场景,小二直接瘫倒在了地上。
“啊啊啊啊啊” 凄厉的尖叫声响彻整座青箫阁。
白泽等人追着声音也赶紧来了三楼。
三楼最中间的一个屋子,只见一个身着紫粉色阮罗的女子躺在地上。面容青紫,大张着嘴巴,舌头吐在外面。双手半握拳握在脖子处,仿佛要拽开什么,脖子上一圈紫黑色的淤痕。
无影上前探了探鼻息,冲白泽等人摇了摇头,人已经死了。
此刻阿涂也被眼前的景象吓得醒了酒。
风林隐跟在身后,此时也顾不得责备阿涂胡闹。青箫阁算是风林家族内的产业,此刻死了人,他也不能不管。转身吩咐卫斐立刻让人封锁了青箫阁进出。
然后让人把瘫软在地上的小二扶起来问话。
卫斐问道:“发生了何事?”
小二被吓得腿软着站得摇摇晃晃的,风林隐便吩咐让他坐下说。
缓了好半天,小二指着白泽说道:“今日只有这位郎君点了婉灵姐姐,因着并无其他客人,我叫了几次,婉灵姑娘都没答应,我以为她是故意拿乔,就也故意晾着她。
后来郎君又催,我怕惹得公子不悦,刚叫了她几次,但是一直都没人应。我怕出事,便让几位哥哥一块帮忙撞开了门,进来见到的就是这个样子了。”
风林隐看了白泽一眼,讥讽道:“带着女郎来逛青楼狎妓,白二公子还真是浪荡。”
白泽冷冷地回了个你能奈我何的表情,并不说话。
卫斐一反往日的嬉皮笑脸,对着手下正色吩咐道:“去挨个问下,今晚最晚见到婉灵姑娘的是谁,是几时见到的。”
然后又问小二:“今晚可有人进出这个屋子?”
小二摇了摇头,“应该没有吧,婉灵姐姐不喜热闹,平时没客的时候一般都是自己待着。”
风林隐的手下此刻也回来回禀了:“整晚婉灵都待在自己房间,并没出来。最后见到她的人是楼媪,见她不舒服,楼媪还将客人给的一盒子点心赏给了她。”
“把楼媪带来。”风林隐立刻吩咐道,然后又伸手指着左右的房间问:“把左右所住之人都喊出来。”
很快相邻屋的房门都被下人敲响了。
因为客人正在和美人温柔旖旎,忽然被叫出有些不悦,刚要发作,看到屋内坐着风林家主,又瞥了眼地上的躺着的乐姬,立刻吓得不敢作声了。
卫斐上前一步问道:“你们几人今晚可见到有人出入婉灵的屋子了么?”
几人都摇了摇头。
卫斐:“可听到什么响动没有?”
美人又摇了摇头,怕对方觉得敷衍,又赶紧补充道:“没有,没有,她一贯孤僻安静得很,今晚也一样,没什么动静。”
见没有什么线索,风林隐示意卫斐让众人下去。
楼下公子漾也跑了上来,今日他和友人在此寻欢,没想到遇到这种事。此刻兴致没了,也不想在此继续逗留。听说风林隐在此,忙上来求便利。
这个向府未来的家主,一直不务正业,以前风林隐也曾隐晦地提醒过他几次,他每次都玩笑敷衍而过。现在风林家与向府也没了那层姻亲关系,他更没了提醒的立场。便也只得随他,毕竟他也不再是那个年幼的孩子了。
“隐兄,你跟属下说说放我回去吧。再晚点,我爹定会知道我来了此处,他会打死我的!”公子漾使出自己一哭二闹三耍赖的招数,上来就抱住风林隐,摇晃着他的胳膊。
风林隐被他烦得不行,便让人放行了。反正他若真的想走,同为世家自己也不好拦他。
公子漾带着下人走后,屋子安静下来,屋内只剩风林隐,白泽,阿涂,卫斐四人。
阿涂探查过,婉灵是死于窒息,也就是脖子上的勒痕造成的。屋门是从内反锁的,外人并无法进入。如果说自杀,至少也会剩下白绫麻绳脚凳之类的物品,可是现场什么都没有。
阿涂迟疑地说道:“你们有没有觉得,屋内有一股特殊的味道?”
几人细细闻了,果然在熏香之外,屋内还有一些腥臭之味。
阿涂觉得味道很是熟悉,但是一时又都想不起来在哪里闻到过。
排查到了后半夜,并没有什么收获。青箫阁到底做生意的,不能长久留人,让官府登记了客人姓名便让人都归家了。
见阿涂要走,风林隐赶忙抓住她的胳膊说道:“阿涂,我送你。”
白泽直接拒绝:“不必,阿涂与我同归家,与你并不顺路。”
今日刚有眉目,人便被杀了,白泽很是恼火。看到风林隐还在眼前晃便更觉烦躁。
知道师兄心情不好,阿涂也不好说什么。只把风林隐拉到一边解释道:“今日有事,现在不太方便,我回头与你细说,好么?”
说完她便登上了白泽的马车离去了。
风林隐看着马车离去的飞起的尘土,自嘲的笑笑:他的阿涂似乎从不需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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