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涂今日难得没睡懒觉,起了个大早。
碧桃拿出一件深衣对正坐在铜镜前打盹的阿涂问道:“女郎,今日要入宫参加宴会,穿这件水蓝色的如何?”
阿涂伸了个懒腰,才慢慢睁开眼睛,看了眼碧桃拿出来的裙衫,她摇着头说道:“不要,我记得咱们不是从南川带了件正红银绣的深衣么?去把那个找出来,穿那个。”
碧桃犹豫着问道:“女郎要穿那个么?”
阿涂:“嗯,怎么了?”
碧桃:“我听说今日的宴会是王后特意为了帮离晋大公子选妃举办的。女郎穿那件红色的是否有些过于招摇了?”
阿涂回过头,笑眯眯地望着碧桃说道:“你也觉得那件招摇呀?那就选那件啦,你家女郎我今日就是要招摇。”
“啊?”碧桃有些傻眼。但是见女郎不再开口,她也只能带着满腹的疑惑去准备了。
同碧桃一样意外的还有白泽,经过初看的惊艳过后,他也忍不住问道:“你确定今日要穿得这么招摇么?”
阿涂满意地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笑呵呵地反问道:“不好看么?”
白泽揉了揉眉头,无奈说道:“好看是好看,但是你该知道今日王后的目的吧。”
阿涂无所谓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说道:“知道啊,她的目的就是我嘛。”
白泽无语道:“你知道?那你还招她?”
阿涂敛了脸上的嬉笑,目光沉静地说道:“哪里是我招她,是她一直在挑衅我。一次雅集刺杀,一次毒蛇索命,我若是一直不反击,她们还真当我是软柿子了。”
软柿子阿涂入宫之后果然不出所料的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她本来便生得美,平日里因不喜在装扮之事上浪费精力,所以一般都是素面朝天素服裹身,即便是如葵等人知道她长得好看,却从不觉得有任何距离。
可是今日盛装之下的阿涂带着几分漫不经心走进来的时候,饶是如葵这等美人儿也不禁有些自惭形秽。
向氏阿姣身旁的女郎是她的庶妹向氏阿菁,上次她因为病着便没有参加雅集,所以并不识得阿涂。见到她貌美便好奇地与阿姣打听道:“二姐,那边那个女郎是谁?”
因今日名义上是王后宴请在离晋的使臣们,实际上大家都知道,王后这是领了离晋王的命令为左离选妃。
所以阿姣也特意穿了一身低调的衣衫,连平常喜爱的珠宝都没怎么戴。她本不是个样貌出色的,平常靠着华服还勉强有几分姿色,今日在这一身暗淡的裙衫衬托下,脸色越发显得蜡黄。
本来她见到盛装的阿涂她正心生嫉恨,听到自己庶妹的话更是气都不打一处来,“关你何事?姨娘没教你出门要少说话么?”
莫名被当众喝骂的阿菁尴尬地憋红了脸,赶紧嗫嚅着道歉,“对不起,二姐。”
丹儿见到一反常态的阿涂也是一阵恍惚,恍惚过后,她站起身对着阿涂招呼道:“阿涂,这边!”
见到丹儿,阿涂展颜一笑,立刻朝着她走了过来。
丹儿则是把阿涂拉到身前,上下左右仔细地打量着她。
看她一脸严肃的模样,把阿涂看得心里毛毛得,她疑惑问道:“丹儿?是有什么不对么?”
丹儿摇了摇头说道:“无事,我只是在遗憾。”
阿涂不解:“遗憾什么?”
丹儿叹了口气,认真地说道:“当然是世上有你这种美人儿,而我却投生了个女儿身,要不然我定然要娶你。”
看她十足的登徒子模样,阿涂忍不住哈哈大笑道:“你小声点儿,小心被阿娘听到又要被禁足不知道要关到什么时候了。”
不远处,站在风林隐身后的卫斐听到丹儿的胡说八道,忍不住白眼都翻上了天。心中暗自琢磨自己怎么就喜欢上了这个离经叛道的混世魔王。
看着自己妹妹与阿涂如此亲近,如葵忍不住心里一阵失落,“原来以为是自己的,最终都是她的啊?二公子是,妹妹也是,甚至兄长也都很喜欢她。”
王后此时站在假山之上的亭内,顺着如葵目光也看到了阿涂。望着一脸失落的如葵,王后不禁摇头笑道:“这个多年来与自己并称离晋双姝的姜氏如葵,骄傲不输自己,可是在遇到那个阿涂女郎的时候,终于也不淡定了。”
说完她瞥了一眼身旁的婢女,婢女看到王后的目光立刻了然地点头朝着姜如葵的方向走了过去。
那边,与向氏较好的氏族都一脸鄙夷地背后讥讽着阿涂,眼睛却忍不住地瞥向那个骄傲又美丽的女郎。
平时被向氏阿姣瞧不上的小氏族的女郎们可管不了那么多了,她们光明正大地向阿涂投来艳羡的目光。当然他们艳羡的不仅仅是因为那绝美的容颜,也因为她居然与出身中原首富的姜氏丹儿熟识,更别提她身旁还有陵国的二公子陪着。
这边的动静,引得左离也跟着望了过来,看到是阿涂和白泽到了,他立刻快步走了过来。
左离在他们几人面前停下,笑着招呼道:“二公子,阿涂,你们终于来了,可叫我好等。”
见是他,白泽敷衍地拱了拱手。看到这个离晋大公子,就想到了离晋王的算计,他心里便忍不住升起一股烦躁。
阿涂对着来人福了一礼,温和地说道:“见过大公子。”
她听说过这个左离,虽说他是离晋王唯一的公子,但是他的生母却是离晋王尚未发迹时娶的发妻,出身很是卑微。因为卑贱的出身,哪怕后来左项成了离晋王,其母也并未被封王后,而是休妻为妾之后另娶了一个世家之女作为王后。
就在离晋王封后的当晚,左离的生母,那个出身乡野但是却十分要强的女人直接用一根白绫把自己吊死在了寝殿。而她的尸体旁便是尚且年幼的左离。
第二日宫人进殿时才发现,小小的左离趴在地上睡着了。而他的头顶之上,悬着的便是其生母早已经凉透了的尸体。
自那日起宫里的人都说大公子是个傻子。可不是傻子么?要不是傻子,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亲生母亲自杀在自己的面前,都不知道要喊人救命?要不是傻子,怎么会在知道再也见不到母亲之后连滴眼泪都没掉过?
说来也怪,自左离生母死后,后面的王后也好,姬妾也罢再也没有人能把孩子养大。勉强生下来也是不到十岁便夭折了。人们都说这是左离母亲的鬼魂为了保住自己儿子的王位而索了其他孩子的命。
更有传闻说,后来的那位王后曾经在宫里亲眼见过左离生母的鬼魂,还因此被吓得终日惶惶一病不起,没熬几年人就没了。
因为这些传言,本来还算很喜爱这个儿子的左项也慢慢疏远他了。
人们都知道,要不是离晋王室子嗣单薄,只有他一个郎君长到了成年,王位承继也不会轮到他。
尤其是现在新继任王后怀孕后,朝中原本支持左离继承王位的寥寥几人也不再搭理他了。新王后人长的美,又是出身大世家向氏,最重要的是向氏家主又深受离晋王左项的器重。但凡有眼睛的人都知道该朝哪里拜佛,该找谁烧香。
原本尚算殷勤的朝臣也好宫人也罢,现在看到左离都躲得远远的,生怕让向氏的人误会他们心向左离。
远得不说,就说这次选妃,除了一些没见识的小氏族,真正的世家贵女可都躲着。生怕被选上给这个晦气的左离当了王妃。谁人不知道,等小公子出生,左离的好日子也就没了。
因为左离这可以说得上凄惨的童年,阿涂虽然明知道王后会利用他对自己不利,也不忍太过冷待他。
见到心悦的女郎笑吟吟地同自己说话,左离笑容更大了,“阿涂,王上生辰那日我便注意到你了。没想到我们还能再见,这可真是太好了。”
阿涂微微点头,“大公子客气了,我和师兄在离晋做客,多赖大公子招待,阿涂应该谢过大公子才是。”
“ 阿涂太过客气了,这都是分内之事。”左离憨厚地连连摆手,继续说道:“估计你也知道,我也没什么朋友。我与女郎一见如故,不知我出宫之时可否去拜访女郎?”
白泽听到左离如此自来熟,忍不住插嘴道:“大公子,师妹生性顽劣,恐怕会伤了大公子,大公子还是远离她的好。”
听到白泽这明显的拒绝,左离情绪瞬间低了下去,他微微低着头,一副不甘心又委屈的模样。
阿涂见此于心不忍,开口说道:“你别听师兄瞎说,我很温柔的。你要出宫的话,我自可以相陪。”
白泽见阿涂不理会自己的好意,咬着牙从齿缝里讥讽道:“哦?我怎么不知师妹有过温柔的时候呢?”
阿涂看着他,无比真诚的说道:“师兄眼睛不好了,回南川定要寻医正好好瞧瞧。”
说完也不理会他,在左离的指引下走向了自己的位子。本来阿涂作为二公子的师妹理当被安排在二公子身旁,可是王后却刻意吩咐人把阿涂与左离安排在了一起。
阿涂看到王后特意派人安排的位子。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心里嘲讽道:“王后当真是用心良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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