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最后几日,百姓们忙着采买准备过年的食材,离晋的街道上每日都热闹非凡。
卖猪肉的摊子从大早上开始就围了好几层的人,人们生怕去得晚了就买不到好部位的肉了。一般情况下,冬季的蔬菜瓜果因为价贵,不怎么好卖,卖菜的菜贩也不会很多。但是这几日却是一反常态,连平日里不得见的番瓜都开始有人卖了。卖绫罗珠宝的店就开得没那么早了,不过倒也不影响,因为这些铺子关门也比往常晚了不少,这几日更是到了子夜时分才会恋恋不舍的闭门歇业。
按照阿涂的吩咐,小五陪着碧桃逛了一整天,除了过节的猪肉和蔬菜等物,还采买了不少菜种子、锄头,还有苗寨少见的书籍、药物等,足足装满了五个大牛车。
在等候店主吩咐下人把东西装车之时,小五不解地问碧桃,“女郎采买这些做什么?”
碧桃仔细检查了下马车上的麻绳,确认捆牢固了才解释道:“这不是快过年了么,这一大车年货是要拉到庄子上给胡老他们的。这四车女郎说让把这些作为年礼给阿粟他们送过去。”
小五当初是跟着二公子去过苗寨的,碧桃这一说,他立刻就明白过来了,女郎这是心里还惦记着那些看着她长大的乡亲们呢。
“女郎心地真好。”小五感慨道。
碧桃:“那是自然。咱们女郎可是天底下心地最好的女郎了。”
“你们那个天底下心地最好的女郎,今日是去了何处?”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从碧桃身后传来。
“司命大人?!”碧桃回过身看到是顾惜,立刻行了一礼,然后问道:“大人在寻我家女郎?
顾惜:“今日去姜府拜访,听闻你家女郎外出赴约了。”
碧桃:“是,过几日是离公子生辰,女郎早早就先去准备生辰礼了。” 司命大人几次三番帮助女郎,碧桃早就把他当作了自己人。
顾惜一听她是和左离出去了,直接气得笑了:自己都跟她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再与左离纠缠,她真是从来不肯听话啊......
他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你家女郎真是有心了。”
碧桃笑着应道:“女郎就在曲江江畔给离公子过生辰,听闻今日曲江江畔挂满了灯笼,大人若无事也可去凑个热闹。”
顾惜应了,“嗯,好。” 笑意却不达眼底
等顾惜走了,小五才低声说道:“我怎么觉得司命大人听说女郎给离公子过生辰去了,有些不高兴啊?”
碧桃:“有么?不会吧?司命大人不是离公子的老师么?”
小五:“哦,这样啊。也许是我看错了吧?”
碧桃:“嗯,应该不会。别想了,走吧。”
“嗯。”
两人说说笑笑地赶着牛车朝着姜府而去,并不曾留意到,他们车后有戴着斗笠的一男一女正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们。
看着顾惜沉默不语地快步上了马车,坐在前面的小童才掀开帘子问道:“大人,我们去何处?”
顾惜冷冷地看了小童一眼,“你觉得呢?”
知道司命大人阴晴不定的毛病又犯了,小童扁扁嘴,对着身旁的车夫说道:“去曲江畔。”
顾惜冷声道:“我说了去曲江畔了么?”
小童试探着问:“那回宫?”
顾惜:“我说了回宫了么?”
小童被自家主子气得牙根痒痒,别人都说司命大人儒雅风度,谁能想到他私底下是这副鬼样子,傲娇腹黑,说话刻毒,阴晴不定!明明自己想去见那姜氏家主,偏偏嘴上不认,别扭死了!
车夫疑惑道:“咱们到底去哪里?!”
小童:“回宫!” 他不想管大人想去哪里了,反正他要回宫,回宫后立刻换班,换个人伺候他吧!!
顾惜:“去曲江畔!”
两人的声音撞到了一起,小童气得脸都憋红了。
车夫偷偷看了眼小童,试探着问道:“那咱们就去曲江畔了啊?”
见里面不再出声,小童咬着后槽牙说道:“那能不去么?!”
等到他们的马车在曲江江畔停下来的时候,小童郁闷的心情立刻好了。
小童本来不大的眼镜,一笑就只剩下一条缝,“大人,你快看!”
只见原本光秃秃的曲江畔,两旁的树上,冰面之上,被上千只各式各样的灯笼装点的璀璨异常。因为这边的热闹,不少百姓被引了过来,机灵的摊贩也早把摊子摆了过来,卖发钗珠环的,卖绵糕的,变戏法杂耍的沿着曲江畔摆得满满的。
冷清许久的曲江江畔,忽然喧闹异常。
远离江畔的湖心亭内,红纱围帐,隔着红帐传出了清脆的琵琶之声。
好奇的百姓们互相打听着,“今日是什么日子?”
“不知道哇,这还不是得大半月才过年呢?”
“什么过年啊,我听说是一个贵女在给爱慕的郎君过生辰呢!”
“啧啧,竟然只是为了过生辰啊,这么大手笔,要耗费多少银子啊?!”
听到百姓们的议论,公子漾捅了捅身旁的风林隐,问道:“隐兄,你说这是哪家的贵女?”
今日他本来是约了风林隐在清风楼饮酒的,听到这边有热闹,便也跟着凑了过来。
风林隐白了他一眼,“哪家的贵女又跟你有何关系?阿莬都要生了,你还拉我出来喝酒,这不是害我将来被阿莬埋怨嘛。”
公子漾讪讪笑道:“我这不是要当爹了,心里紧张,喝点儿酒缓缓么。”
风林隐嗤笑一声,“如果让你那群红粉知己知道,天不怕地不怕的公子漾居然因为要当爹了心里忐忑,想来也是件奇景。”
公子漾眯了眯眼,“隐兄,你不会对我这么心狠的,对吧?”
风林隐歪了歪头,但笑不语。
公子漾:“说起来,哪家的贵女郎君咱们不认识。走,去看看去?”说着话不由分说地拉着风林隐就往湖心亭走。
湖心亭由一个长长的廊道链接,他们二人刚走到廊道入口处,便看到顾惜也在此处。
公子漾连忙见礼,“司命大人怎么也有空来此处凑热闹了?”
顾惜见识他们二人,神情不变,温声道:“今日姜氏家主在此提前为离公子过生辰,我这个做人老师的,也不能不表示。所以也一起过来凑个热闹。”
公子漾看了一眼身旁的风林隐,才神色有些古怪地说道,“百姓们都在说有个贵女为爱慕郎君过生辰,竟然是姜家主么?”
顾惜笑着点点头,“正是。”
听说里面之人竟然是阿涂和左离,风林隐的拳头不自觉地攥紧了些。他的体内那只被压制的金蚕蛊,似乎也觉察到了他情绪的变化,也跟着躁动了起来。
一阵钻心的疼痛后,风林隐赶紧悄悄运功压制住蛊虫。
公子漾:“隐兄,既然知道里面是姜家主和离公子了,咱们还去么?”
随着蛊虫被最后一道真气压了回去,风林隐才淡淡地说道:“既然知道是离公子过生辰,我们不去祝贺的话,恐会被别人说闲话。”
顾惜:“风林家主过虑了,此处就我们几人,又有谁会说闲话呢?”
风林隐:“也对,司命大人也不是那等多管闲事之人。”
顾惜:“我自然不是,风林家主我却不知道是也不是了。”
风林隐:“说的多管闲事,我忽然听说陵寝起了大火,那日司命大人正在附近,可有伤着?” 当时在陵寝,顾惜虽然明面上是提离晋王办事,但是实际上却是在帮他们说话。后来陵寝松林那把火,如他猜得不错,也是顾惜派人放的。只是风林隐没想明白,他所图为何,所以此时也有意出言试探。
顾惜笑了下,“那日确实火势很大,幸好我有齐将军片刻不离的陪同,要不然恐怕也会遭遇危险。”他又看向公子漾问道:“那日向家主便是在那日受了伤,现今可大好了?”
公子漾长揖一礼,“劳大人记挂,家父那日吸入了不少黑烟,最近还是咳嗽不止,不过郎中说只需静养几月便可痊愈。”
顾惜:“那便好。老人家年纪大了,没事儿就不要总往外跑了,谁知道再遇上这种事还有没有这种好运气呢?”
公子漾不知道怎的,总觉得他说这话怪怪的,但还是乖乖地答应了,“大人嘱咐的是。”
阴阳完向氏家主,顾惜又对着风林隐说道:“说起来,陵寝大火那日,我在陵寝遇到一个黑衣人,看身形和风林家主倒是有几分相似。”
风林隐:“哦,人有相似吧。那日我一直在府中,并没出门。”
顾惜:“哦,那倒是可惜了。那等俊俏的功夫,我还以为是风林家主呢。” 风林隐的话他是半个字也不信,他懂些医术,阿涂体内的金蚕蛊不会无故消失,如今不见了,只能说明转移到了他人身上。
而那个人只能是风林隐。他顺利移蛊成功了,便也说明阿涂心中之人还是他。
风林隐笑道:“再俊俏的功夫,在司命大人一双慧眼面前,也不是对手不是?”
看着面上和煦如春风,实际上互相阴阳的二人,公子漾只觉得头疼,“二位,这里太冷了,咱们还是先去凉亭内烤烤火吧。”
顾惜:“也好。”
风林隐:“正有此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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