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氏的马车甚至都没回府姜府,而是直接停到了向府门前。
向府门前是已经素白一片,两个大大的白灯笼挂在门上,似乎在嘲讽着阿涂的最后一丝幻想。
姜衡递了拜帖,等了半晌后,只有一个小厮走了出来,“我家家主说了,多谢姜氏家主挂怀。只是今日府中在准备丧事,不便待客,还请恕招待不周。”
姜衡的小厮上前拱手说道:“我家家主与向少夫人交好,少夫人走了,我家家主想送她最后一程。”
小厮神色依旧冷淡,“少夫人的心意,心领了,但是今日着实是不便。”说完他甚至都没看小厮一眼,直接冷漠地关了门。
姜衡劝道:“阿涂,向氏看来是铁了心不让你见阿莬了,不如我们先回府,等正式吊唁那日,咱们再来?”
如果是平时,阿涂肯定是转身便走了,可是现在她却说什么也不想就此离开。她低着头,轻轻摇了摇,随着她的动作,一串串眼泪低落到了马车的地板上,“兄长,我不能走........我走了,阿莬会害怕的....她那么怕疼的人......”
见状姜衡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温声道:“好,那我们就在这里陪着她。”
姜氏家主堵在门口的消息,最后还是传到了内院,正在料理陈莬后事的向夫人听说后,沉默了良久,开口说道:“让人进来吧。”
管家劝道:“可是夫人,老爷发话了,不让姜氏家主踏入咱们家一步啊。”
向夫人冷笑道:“老爷既然把料理阿莬身后事交给了我,那后宅一应便要听我做主。怎么,你有意见不成?”
管家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嘴上不住地说道:“不敢不敢,我这就让,不,请姜氏家主进来。”
等管家离开了,向夫人什么的婢女柳儿才开口问道:“老爷既然不喜那姜氏家主,夫人为何帮她?”
“帮她?!”向夫人默然说道,“我不是帮她。”
柳儿不解,“不是帮她么?”
向夫人叹了口气,“阿莬叫我一声母亲,我却也没为她做过什么。她走时没能见到生前挚友,定然遗憾,最后这点儿事儿就当我对她的补偿吧......”
旁人不知,她这个做母亲的又怎会不知儿子的荒唐?!可是即便知道儿子与自己的表嫂纠缠不清,她作为向府的主母也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每次见陈莬恭敬地喊自己母亲,她就心中有愧!
阿涂见到陈莬时,她已经入了棺,看着躺在棺内闭着双目的阿莬,阿涂再也忍不住,抱着棺木,哀声痛哭了起来。
姜衡想进去劝说,被向夫人拦住了,“衡公子,让她们单独待会儿吧。以后,也没机会了......”说完特意屏退了灵堂内的下人。
里面的哭声持续了很久,久到姜衡以为她不会再出来了。
天上不知何时积了不少阴云,此时已经零零星星地已经飘起了雪花。阿涂红肿着眼睛走了出来,对着向夫人行了一礼后,问道:“夫人今日之恩,阿涂记下了。”
向夫人:“姜家主不必客气,这也是为了成全阿莬。”
从向府离开后,阿涂一言不发的回了姜府。略微修整后,当晚又请了陈季书,陈妩兄妹去了茶楼相聚。
陈妩兄妹来丹阳本是来恭贺陈莬得麟儿之喜的,可是没想到喜事变丧事,这忽然的打击让听到消息的陈妩直接晕倒了。醒来后匆匆赶去向府,得到的说辞也与阿涂一般无二,他们作为陈莬的血亲,居然没让进府。
陈妩看着阿涂红肿的眼睛,不解地问道:“阿涂,你今日寻我们所为何事?”
阿涂:“阿莬生前可曾有何异常或者见过什么人?”
陈妩一怔,不解地看了一眼旁边的陈季书。后者在听到阿涂这个问题后,肃然问道,“女郎这是何意?”
阿涂也不绕弯子,直接说道:“阿莬之死存疑,我怀疑是有人对她下了毒手!”
陈季书:“怎么可能?阿莬是向府少夫人,又有谁能.......”他说一半,又顿住了。“你是怀疑向府中人?”
阿涂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确定向府之人参与了多少,但是阿莬之死定然存疑。”
陈妩强忍住想晕过去的冲动,问道:“阿涂,你是发现了什么?”
阿涂面色有些沉重,“我问了阿莬的婢女她走时是否安详。她竟然说,阿莬走时很安详,一句话都不曾说。”
陈季书:“这有什么问题么?”
不解她这是何意,陈妩却是懂了,她脸色苍白的解释道:“阿莬是生孩子时走的,生产之痛最是难忍,阿莬又是最怕疼的,她不可能一声不吭,除非.......”
阿涂接着说道:“除非那时候她已经口不能言。”
陈季书:“你是说有人给她下了毒?”
阿涂:“嗯,所以才想知道她最后见的是何人,那人嫌疑最大。”
陈季书:“我派人去向府询问。”
听到这里,陈妩反而冷静了下来,“此时去向府询问,恐会打草惊蛇。兄长派人去把阿莬身边的贴心婢女红昭接过来吧。就说,我因为心痛阿莬离世,晕过去了。让她把之前放在阿莬身边的治心痛的药丸送来。”
眼见陈府的小厮出门了,阿涂又把京墨喊了进来,“你也跟着去,如果他们不放人,你就把人劫出来。”
陈氏兄妹现在已经麻木了,听她要劫人,也没什么反应了。
半个时辰后,婢女红昭已经从向府被带了过来。
京墨:“女郎猜得不错,自女郎离开后,向府就把向少夫人身边的婢女都看管了起来。我是在后院柴房找到的红昭。”
阿涂:“如果阿莬的死因真如他们所说,他们又何必把阿莬的贴身婢女们关押起来?”
陈妩和陈季书互看了一眼,心中具是惊骇。
陈季书对着下首跪着的红昭问道:“你说说看,阿莬死前都见了何人?”
红昭朝地上重重地磕了个头,然后坚定地开口说道:“郎君,女郎她死得冤枉。”
陈季书:“你别急,慢慢说。”
红昭略微整理了下思路,重新开口道:“奴婢是贴身伺候女郎的,女郎之前一直都是好好的,连郎中都说女郎这一胎必然顺利。可是就在半月前,女郎就开始频繁肚子痛,请了郎中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后来就到了生产那晚,女郎忽然就说不出话来了。即使血崩濒死之际,女郎都没说一个字.......”
这是几人第一次听到阿莬离世之前的具体情形,听到阿莬死前的惨状,陈妩气恨地捂住了嘴巴,生怕哭声打断了婢女的讲述。眼泪却再也忍不住,沿着手腕滴落到了桌上。
红昭的声音还在继续,“向府的仆妇是女郎这是伤心过度,可是奴婢知道这绝不可能。后来,女郎产下了一个死胎,郎中说是那孩子都已经死了半个月了。”
待婢女讲完后,陈季书才松开自刚才便攥得死死的拳头,他对着阿涂问道:“你是怀疑半月前有人向阿莬投了毒?”
阿涂点头,“不仅半月前那次,她死前应该是知道了些什么,要不然也不会被人下了哑药。”
“嘭”的一声,陈季书一拳砸在桌上,“他们向氏竟然欺人至此!”
看着红昭欲言又止,阿涂问道:“红昭,你是不是还知道些什么?”
红昭觉得自己的想法着实太过大胆,踟蹰着不敢开口。
陈季书此时也冷静了下来,对着红昭喝道:“这里没外人,你直言便是!”
红昭她咬了咬下唇,鼓起勇气一口气说了出来,“向府管家不让我们说,女郎死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是陈枳女郎。”
陈季书一愣,“谁?”
红昭叩首说道:“是陈枳女郎。”
陈季书忽然有些不明白了,“堂姐?阿莬见自己堂姐,不是很正常么?”
陈妩此时已经全明白了,“见完陈枳后,阿莬就不行了,这不正常!”
红昭也哭泣着说道:“是,本来我们也没觉得有什么。可是今早向府管家把我们这些女郎贴身的婢女都关押了起来,还说若是我们说出去女郎之前见过陈枳女郎,就把我们都卖到窑子里去!”
陈季书有些不敢置信地说道:“你们是不是想多了?当初堂姐在崔氏那等凄苦,她能归家,阿莬也没少替她说话。她怎么会.......”
陈妩哀凄地看着兄长,声音都打着颤,“她为何不会呢?人心本来就复杂,我们以为的可能只是一厢情愿罢了。”
阿涂冷冷地说道:“是不是她,查一下便知道了。我的人最近被盯得紧,陈郎君,你能否派人去跟着陈枳,看看她都在干些什么,见些什么人?”
陈季书:“好。”
陈妩对着阿涂不安地问道:“如果是她,你准备怎么办?”
阿涂古怪地望了她一眼,“不如,你先说说你打算怎么办?”
陈妩:“按照族规,我须把她带回族里,让族里长辈处理。” 就在陈季书准备说话时,她摆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陈妩继续说道:“但此次,我恐怕不能遵守族规了。阿涂,如果查清真的是她,请一定把她交给我,我妹妹的仇,我要亲手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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