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府中,阿涂也是对着空白的棋盘呆坐了半晌。
姜衡不放心地问道:“妹妹可还是伤怀陈莬女郎之事?”
阿涂摇头:“不完全是。”
姜衡不解,“那你在忧心何事?”
阿涂用手指在棋盘上画着圈圈,轻声说道:“我在想,阿莬出事那晚我被引入草房是巧合还是意外。”
姜衡:“你是说有人怕你坏了他们的事,特意把你引到郊外?”
阿涂:“嗯。”
姜衡:“那晚你是跟随风林隐走的,会是他么?”
阿涂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自然不是。他是阿莬的表哥,怎会害他,而且那晚他自己也是九死一生。”一想到他为护住自己而受了伤,她心里那一处小小的角落就开始又酸又痛。
姜衡:“可是那还能是谁呢?”
阿涂:“我们是被一封告密信引过去的,如我所料不错,风林隐是被设计了。对方是想一石二鸟,一方面把我们引出去可以阻止我救阿莬,另一方面,还可以设计杀了我和风林隐。”
姜衡骂道:“设局之人好歹毒!”
阿涂手上仍旧画着圈圈,“我有种感觉,设局之人似乎对我和风林隐都十分了解。”
可是,会是谁呢?
与此同时,姜府中。
因为阿涂的毒药药性太强,风林隐和卫斐三日后才慢慢转醒。醒来便听冷衣禀告了这几日的事情。听到阿莬遇难,风林隐不由地皱紧了眉头,“你是说阿莬是我遇刺那晚没的?”
冷衣人如其名,说话也是冷冰冰的,“是。”
卫斐见状,忙问道:“可是有何不妥?”
风林隐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这一切太巧了。无事,可能是我想多了。” 转头又对着冷衣问道:“家里派人去吊唁了么?”
冷衣:“郡主亲自去吊唁了,三老爷一家也都去了。”
卫斐奇怪道:“陈氏是咱们家姻亲,郡主去陪陈夫人还算说得过去。三老爷为何去给一个小辈儿吊唁?”
风林隐:“三房最近还是很向氏走得近么?”
冷衣:“是。”
风林隐思索了下,对着卫斐吩咐道:“派人去盯着三房所有人,他们都见了何人,说了什么都事无巨细的记下来给我。尤其是他们若接触向氏,立刻报给我。注意不要泄漏行踪,以免打草惊蛇。”
卫斐:“主子这是怀疑三房和向氏有所勾结?”
风林隐:“我也希望不是。” 在草屋之时,阿涂曾暗示他是被人故意设套,刚才他盘算了下,能够对他的行踪了如指掌的只有风林氏自己人。更何况,在这之前三房就曾因不满他继承家主之位多次派人刺杀他。
他们这边刚说完话,就有小厮禀告,“主子,端阳郡主来了,身边还跟着向氏女郎。”
揉了揉愈发疼痛的额角,风林隐无奈地说道:“请进来吧。”
进门后,还没等端阳郡主说话,向氏阿姣已经抢先一步说道:“听闻阿隐哥哥病了,家母特意让我带了这千年人参给您补补身体。”
风林隐:“多谢女郎,我身体已经大好了,人参给我却是浪费了。心意领了,人身还请女郎带回去吧,莫要浪费了。”
向氏阿姣:“不浪费,这本就是补身子的,这也是我向氏的一片心意,家主莫要推辞了。”
端阳郡主看这个向氏女郎连儿子的“浪费”一词指的是什么都没听明白,心里更为失望。不过碍着公公执意要与向氏联姻,她也只好帮忙撮合,只是这帮忙多少有些不走心罢了。
端阳郡主帮腔道:“阿隐,不要辜负了阿姣的一片心意,收下吧。”
风林隐:“好吧,那多谢女郎了。”
因为之前城内的谣言,向氏阿姣有段时间没见风林隐了。如今见他不仅没疏远自己,反而一如既往的温和,心里更笃定要嫁他之心。
却不知,风林隐温和的外表之下,对向氏的嫌恶又添了一层。阿莬刚刚离世,他们不仅不在家中缅怀亲人,反而跑到他面前谄媚讨好,真是不知所谓!
向姣细着嗓子说道:“嗯,母亲说这千年人参难得,受伤之人喝了人参炖的汤好的也比寻常人快一些?”
她这么说话像极了被踩了尾巴的猫,吓得卫斐忍不住打了个寒战,风林隐倒是神色自然,笑得眉目流转,“是何人告知你我受伤了?”
向氏阿姣第一次明白,为什么有的国君会为了得女郎一笑而做蠢事了。看到如此俊逸的郎君,她瞬间把母亲的告诫忘得一干二净,“是我从父亲处听来的。”
风林隐睫毛微垂,掩住心中所思,“我没受伤,女郎定是听错了。”
向氏阿姣迟疑道:“是么?可是我明明听父亲说你伤得很重,我还担心了好几日.....”说到这里,她才意识到刚才她一时口快说错了话,赶忙住口,小心地观察风林隐的脸色。
风林隐似乎无所觉察一般,淡淡一笑道:“母亲,刚醒有些累.....”
端阳郡主眼见风林隐眼底得倦意越来越浓,便起身说道:“见你没事儿就好,我们就先回去了。”
风林隐:“卫斐,帮我送送母亲。”
“那是我的荣幸,郡主夫人,请!”卫斐嬉笑着比了个请的手势。
端阳郡主嗔怪道:“你也是,刚好点儿就搞怪!”
卫斐笑呵呵地说道:“郡主这是哪里的话,我可是健硕的很。”看着还不舍得离去的向姣,他略提高了些音量,“阿姣女郎,这边请.......” 边说这话边不着痕迹地把人引了出去。
他们走后,风林隐脸上的笑立刻消失不见了。
“主子,人都送走了。”送完人回来的卫斐见到他这副神情,不禁有些担忧地问道:“可是有何不妥?”刚才向姣说话之时,风林隐的微小表情可没逃过他的眼。
风林隐看着卫斐问道:“我受伤之事,府里都何人知晓?”
卫斐:“为了免得郡主担心,我和冷衣私下找了祁郎中,他是个嘴严的,答应了我们不说去,应该就无人知晓了。”
风林隐手指无意识地在桌上画着圈,“也就是除了你们三个和我自己就没其他人知晓了。那向氏家主又是从何得知的呢?”
这是阿涂的习惯动作,看着风林隐手还在无意识地画着圈,卫斐忍不住在心中叹了口气:主子自小行止有矩,对己要求甚严,可是遇到阿涂后,一切就都变了。
如果仅仅是为她破了几个规矩倒还罢了。为了她,主子不惜把金蚕蛊转移到自己身上,日日夜夜承受锥心之痛,这才是让卫斐最为心痛的。
更让人生气的是,他又不让自己透露一丝消息给那人。
“卫斐?”看他走神,风林隐不满地问道:“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卫斐回过神来,直言道:“想你打算什么时候告知阿涂女郎,你为她所做的一切。”
风林隐皱眉道:“不是说了让你不要再提此事么?”
卫斐嘟囔道:“我就是不懂你为何不告诉她?每次阿涂女郎见你都像见了仇人一般,如果她知道你为她做的事,多少会对你好一些吧?”
风林隐无奈道:“现在我本来就是她的仇人啊,她这么看我又有何不对?就算我为了她做了些事,也抵消不了上一辈的仇恨。至于说我为她做的事,也是我想做的,又与她何干?既然与她不相干,我又为何要告诉她?”
当成收到密信时,他还以为上一辈的恩怨另有隐情,还以为他和阿涂能冰释前嫌,哪成想不过是一场空欢喜。现在他即便再不甘心,也不得不相信阿涂所说的,血仇难解!
卫斐被他绕得有些晕,“告诉她你为她承担金蚕蛊之毒,她多少会对你好一些吧?”
风林隐垂下眼眸,语气淡淡地,“我怕得便是如此。她若是知道了,少不得会觉得欠了我,但是她同时又恨着风林氏。这样爱不得,恨得也不痛快,又是何必呢?况且,我要的,也不是她的感激。”
卫斐放弃了,“算了。还是说回向氏之事吧,主子只怀疑他与咱们被刺杀一事有所关联?”
风林隐点头,“我受伤的事,府内知道的人都是可靠之人不会外传,那便只剩下姜氏和那些黑衣人的幕后主使了。”
卫斐:“那会不会是姜氏?”
风林隐奇怪地瞥了卫斐一眼,“我总算是知道你为什么被姜氏那小女郎拿捏得这么狠了。”
提到丹儿,卫斐神色有些尴尬:“怎么又提到她了?”
风林隐摇头说道:“姜氏几百年都是做生意的,他们族中的人每个都精明无比。我受伤这种事,你觉得他们会随意拿出去乱说的?况且现在谁都知道姜氏与风林氏不睦,一个弄不好,他们传出的话被人设计了,他姜氏就是头号嫌疑。所以哪怕为了明哲保身,他们也会承认与此事沾边的。”
“啊?”卫斐惊道:“这点儿是不至于吧?”
风林隐笑着说道:“这些都是基本的世家规训,只有那些不入流的角色才会把族内管理的一团混乱。”他没说不入流的角色是谁,但是卫斐却直接想到了向氏家主,向寒声。
卫斐想了下说道:“如果不是姜氏,那便只有黑衣人的幕后主使了。”
风林隐忽然对着身后说道:“冷衣,黑衣人那边你追查了么?”
冷衣:“在查。黑衣人一共十七人,全都当场毙命,死因是中毒。”
自刚才开始冷衣便一直保持着沉默,她冷不丁开口,吓了卫斐一大跳。“诶?吓我一跳,你这人怎么没声音的?”
冷衣瞥了他一眼,语气淡淡地说道:“是你心有杂念。”
卫斐正要回嘴,就听风林隐又问道:“除了死了的黑衣人,现场可有除了姜氏之外其他人的痕迹?”
冷衣顿了顿,“我再去查。”说完便直接转身出去了。
“主子,你看她是不是有点儿不知礼?”卫斐埋怨着,冷衣自小和他们一起长大,受训也是一起。虽然她年纪小一些,可是论起武学天赋,她可比卫斐强了不止一点儿。为此卫斐每每嫉妒的眼睛发红,一逮到机会便想抓她比试比试。可惜冷衣个性冷淡,并不爱搭理他,无奈的他就只好找风林隐抱怨。
“没觉得。”风林隐知道他这个毛病,也不打算搭理他,一句话打发了他,“听闻你家丹儿在寻你了,快去吧。”
看着被关上的房门,被撵出门外的卫斐跳着脚抱怨道:“诶?你们,太过分了啊......”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