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涂是我陵国未来王妃,离晋王是要夺他人之妻么?” 白泽嘴角噙着冷笑,原话奉还。
“王上,现在事情已经很分明了。” 向寒声忽然说道,“这个妖女本就是白泽的未婚妻,之所以利用姜氏家主的身份陪在王上身边,图谋的便是分裂王上和离晋各大世家的关系!还请王上早做决断,不可再受着妖女蛊惑。”
“父亲说得不错,自从此女进入离晋,国内便开始动荡不安是非不断。她为谁办事实在是再明白不过。远得不说,老离晋王和王后之死都甚是蹊跷,恐怕也和她脱不了干系。还望王上下令缉拿此女,查明真相。”公子漾自然也不会错过这落井下石的机会,立刻补了一刀。
左离脸色更差了,瞥了一眼那两枚狐尾玉佩,他眼神阴鸷地对着阿涂问道:“这么久以来,你都是在利用我,你其实一直都是站在陵国那边的,是么?” 他还以为她对自己多少有那么些真心,没想到竟然也都是利用。一想到这里,左离便恨不得杀了她。
不光是离晋王,在场之人也都迟疑地看向了阿涂,所有人都在等着她的回答。
“我,不站在任何一方。”阿涂缓缓开口道,“我外祖一族遵从天道,我亦如是。”
“天道?哈哈哈,真是可笑。” 一个苍老但熟悉的声音从祭坛后传来过来,“真不愧是有狐一族养出来的孩子,都是一样的虚伪!”
阿涂率先认出了这个声音,惊呼道:“温媪!”
除了阿涂,当其他人看到祭坛后走出来的温媪时都惊呆了。与她苍老声音不匹配的是,温媪那孩童一般的身材样貌,以及空洞的双眼。
“好久不见啊,女郎。”温媪随着手上小绿蛇的指引准确地“看”向了阿涂的所在。
阿涂冰冷着一张脸,说道:“温媪,你终于肯现身了。”
“你故意说遵从天道,不就是知道我厌恶此言论,故意引我出来么?”温媪嘲讽道,“说吧,你找我何事?”
温媪生平最厌恶的便是有狐一族以及他们一族所信仰的天道,要不是他们,她也不至于一生飘零。阿涂之前在山洞之中时也隐约意识到了她心中所恶,所以刚才有意这么说也是试探下她。没先到她还真出来了。
阿涂忽然笑了,笑容中带着几分凉薄与冷意,“自然是要与你清算新仇旧怨。”
“新仇旧怨?”温媪也笑了,“我可不记得与女郎有什么深仇大恨啊。”
阿涂的声音越发清冷,“你毒杀陵国国君在前,设计杀我在后,更不要说我姜氏别院的有狐一族的族人也都是命丧你手。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个不是深仇,哪个不是大恨?”
听到就是此人害了君盈和胡老等人,更是施金蚕蛊的幕后之人。白泽立刻拔剑指向了温媪,“说,你是受何人指使要害我国君?!”
温媪的小绿蛇率先感受到了危险,嘶嘶地乱叫着,躲到了她的肩膀后面,只瑟缩着露出个头。
“害你国君?”温媪边伸手摸了摸小蛇的头,边皱眉答道,“我与他无冤无仇,害他作甚!”
看她这个反应,阿涂才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了个错。温媪一直以来都是左离的人,但君盈中毒之时,左离还是一个被冷落的公子。他在离晋都位置不稳,又怎可能有精力算计远在陵国的君盈?当初她一直认为是温媪所为,便是因为抱耳子之故。可是现在想来,这个理由实在是太牵强了。
如果害君盈的人不是他,那会是谁呢?
就在阿涂沉思之际,局势已经发生了很大变化。见白泽拔了剑,离晋的羽林卫的将士们立刻也都把弓箭对准了白泽和阿涂。弓箭手们手心都在出汗,只等左离一声令下,箭矢就要破空而出。
与此同时,伪装成普通百姓的黑甲卫也掀了伪装。他们快速有序地围在了白泽四周,以身体为盾把他护卫在了身后。
两国将士兵戎相见,每个人都是无比紧张。大家都知道稍有行差踏错,就可能引起两国大战。朝臣和世家家主们强自装着镇定,可是衣衫之下的腿都在忍不住打颤。
“王上,三思啊!”此时气晕的风林老家主悠悠转醒了过来。看到这个场景后,也不顾虚弱的身体了,挣扎着喊道,“王上,不可因一妖女而让黎民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啊!”
见到他什么都不清楚呢就把祸国的帽子扣到自己头上,阿涂忍不住偷偷翻了个白眼。
“祖父!”对自己这个祖父风林隐也是十分些无奈。也不知道为何,祖父在面对阿涂之时,他总是如此极端。
紧张的气氛因着风林老家主无意打断而松了不少。所有人都没说话,只有温媪的小蛇嘶嘶地吐着信子,不知道在和温媪说些什么。
“女郎,你是不是忘记了一件事?”温媪看了眼近在咫尺的剑尖,阴恻恻地笑道,“你的人还在我手上,你这么对我,他的命可也就没了啊。”
“把阿生交出来!” 阿涂冷冷地望着她。
温媪:“你让他把剑挪开,我就让你见他。”
阿涂无法,只得对着白泽低声说道:“师兄,下毒之人可能真不是她,你先放开她吧。”
听到她的话,白泽干脆地收回了剑。
温媪倒也不食言,朝着后面招了招手,很快两个羽林卫拖着阿生走了出来。也不知道温媪给他下了什么药,此刻他还处在昏迷之中。
京墨从羽林卫手中接过了阿生扶到了一旁。阿涂给他把了脉,确认他无碍才放下心来。
好好的一场封后典礼,却让他尽失人心。虽然大家没说话,但是那些世家家主眼中的怒意他是看得一清二楚。典礼过后,这些人都不会再支持他。不过,他不在乎,才不在乎这些所为的世家。从头至尾,他在乎的只有一人。
看着那人,他缓缓开口道:“阿涂,过往的一切我都可以解释。只要你回到我身边来,你就还是我离晋的王后。”是啊,只要她回到自己身边,那其他的都不再重要。
“是么?”阿涂边说着话边走向他,衣袖内的匕首发着寒光。
左离满心以为她是回心转意了,见她走近自己忍不住嘴角上扬。
“只是,我不愿!”阿涂走到他面前,说话间已经将手中的匕首刺了出去。对于这个欺瞒诓骗她,屠戮整个姜氏别院族人的仇人,她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只想将他置之死地。
“王上,小心!”距离他最近的李兵义率先反应了过来,只是终究是晚了一步,阿涂的匕首已经划伤了左离的胳膊。
眼看李兵义举起剑就要朝阿涂砍去,风林隐赶忙提剑挡了过去。李兵义自然不是风林隐的对手,两剑刚碰到一起,便被风林隐轻松击落下了祭坛。
因为阿涂和风林隐的突然发难,羽林卫的兵士们更为紧张。一个新兵因为太过紧张,手中一抖,满弓的箭矢直直地朝着白泽的方向射了出去。
看到离晋的将士竟然敢朝着二公子动手,黑甲卫们也都红了眼,立刻从防御改为了攻势。见局势已然失控,左离再也顾不得是否师出有名了,立刻吩咐让埋伏在此的羽林卫全力出击。反正南征的准备工作已经完成,如果能一举击杀了白泽,对离晋来说无疑利大于弊。
看到远处传来的烟尘遮住了高耸的树木,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一旦动了军令,事情的性质就变了。
人们都没想到,只是一个小兵的手滑,就让一场纷争变成了战争。
白泽也没想到左离竟然真的敢顶着骂名发动战争,这次他带来的人并不算多,所有的黑甲卫加在一起也不过几百人。面对这数十倍于自己的敌人,黑甲卫即便再英武,也在对方车轮战中一个个倒了下去。
看着自己耗费心血培养的将士一个个命丧他乡,白泽愤恨地赤红了双眼,提剑加入了战场,血染红了他半边衣衫,他所到之处离晋士兵尽数倒了下去.....
这是阿涂第一次看到战场之上的白泽,血染白衣难掩一身傲骨,即便自己受伤,也要将敌人斩杀于马下.....
本应祥和的祭坛此刻满是鲜血,断手断腿的将士哀嚎声响彻整个王庙,世家贵族们机敏的已经逃了,没能逃走的不少都已经被战马踩于脚下......在绝对的武力面前,任你谋略再高,任你出身再高贵都和平民百姓没什么两样,一样的被践踏,一样的被杀戮!
世家家主们都在家丁的护卫下先行逃了。向寒声因为腿脚不便,逃得十分艰难。就在他狼狈逃窜之际,一支流矢朝着他射了过来。公子漾因为距离远,根本来不及相救。就在向寒声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之际,江回站在他面前,用身体帮他挡了这一箭。
“你滚,我不用你帮!”看着江回涌出的血,向寒声怒骂道。对这个让他失望至极的儿子,他再也不想多看一眼。也因为他背对着自己,所以向寒声并没看到他胸前那箭正中心脏。
“以后想帮,恐怕也没机会了。”江回没有说话,只心里默默地念道。
片刻后,江回直直地朝着前面的土地上倒了下去。他这一生像是个笑话,是非对错,恩怨纠葛都在死前这一瞬便得不重要了。闭眼前最后一刻,他心里有些懊悔,自己的心意该早点儿告诉那个女郎的。也不知道那个女郎还记得自己么?听到自己的死讯是否会有一瞬间的难过.......
刚才几乎刚开始打斗,风林竹正就已经带着风林老家主逃了。所以此时风林隐也没了后顾之忧,只专心地护着祭坛之上的阿涂,避免她被箭矢误伤。
女郎,你看明白了么,这天下终于因你而乱喽。”温媪“看”着阿涂说道,“人们都说有狐一族近神,可是你看啊,你们天生就是给人带来灾祸的,你外祖父是,你也是!你们算个屁的神族!”
阿涂想反驳,却发现无力得很,即便这不是她的本意,可是有一件事温媪没说错。事情的缘由就是因她而起。如果不是她固执地想为外祖一族昭雪冤案,特意要在天下人面前揭露此事,那恐怕也不会逼得左离不管不顾地动了军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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