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濯指尖骤紧,指甲掐进掌心。那些梦中的呼唤从未与人言说,师尊如何得知?她强扯出笑,抬眼望进那双古井无波的眼:"弟子从未听见异声。"
“好,好。既然你从未听到过什么声音,本座也就放心了。至于锁灵镯,这几日你多加休息,应当就会恢复不少灵力。”仙尊从林清濯的面前慢慢走到她的身后。“但本座这次叫你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林清濯背对着仙尊,只能听到渐渐行远的脚步声。
“弟子天资浅薄,修炼时间还短,实在不适宜参加镇邪祭。”林清濯回过身,向仙尊重重行了一个礼。
“你放心好了。”仙尊的声音从远远的地方传来,反弹至姣华殿的墙壁上,形成了来回绵延的回音。“五日以后的镇邪祭,我不会让你参加。”
听过这话,林清濯在心里默默沉了一口气,心里的紧张感都少了不少。
“我打算派你下山追查魔教的动向。”
魔教的动向?
魔教十几年前与仙门的一场大战损失惨重,早就退居至林洞之下。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仙门由于总在仙山之上几乎从不下山,导致魔教与城中平民百姓的交流愈来愈深,得到了不小的发展。
“师尊,弟子再怎么说也只修炼了十年有余,若是要去与魔教抗衡,恐怕....”
"清砚会与你同去。" 赵明壑的身影在屏风上投下模糊的轮廓,"他熟稔山下事务,可保你无虞。"
仙尊的话说地轻飘飘的,在林清濯听来,倒是变成了一个大石头压在了她的心上。
“师尊...”
“好了,也不早了。早些回去休息,好让锁灵镯的灵力恢复一些,也好早日启程啊。”仙尊留下了一句话,就草草施法,离开了姣华殿。
“师兄,那些事你都知道了吗?”一大清早,天才刚亮,林清濯就穿戴整齐跑到了王清砚的寝居里。他正在吃早饭,看见跑来的林清濯先是有些错愕,很快就露出一个微笑,招呼着林清濯快点坐下。
"师尊已将事由告知。" 王清砚递来一副白玉筷,青瓷碗里的莲子羹还浮着热气,"山下市井安乐,就当是散心。"
“师尊说了,你的锁灵镯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所有的灵力,这段时间你跟着我下山,你就只管吃喝玩乐,魔教的事有我在呢。”
林清濯听了师兄说的话,觉得也不无道理,索性放下心来,等待下山的日子到来。
在二人下山之前,镇邪祭就已经开始了。林清濯一直以来都不喜欢这种热闹的场景,干脆趁着人都去了镇邪祭,自己在寝居里好好睡睡上一觉。
“师妹。”林清濯刚要闭上眼睛,就听到了门口传来的师兄的声音。
林清濯自知这一晚的休息计划又要泡汤,只好起身给王清砚开了门。
林清濯刚刚走进院子里时,天色一下子就暗了下来。似乎就是一瞬间的事,原本山上还有不少的鸟叫声,突然就消失不见了。这样院子里就只剩下了两个人的呼吸声和偶尔出现的几声蝉鸣。
“真是奇怪,要是前几年的这个时候,蝉声应该很多才是,怎么这几年变得这么安静了。”林清濯走到王清砚的身边找了个石凳坐下。
“小时候嘛,和现在总是不一样的。尽管是同样的事,或许看来还会是不同的。要是人能一直在小时候,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林清濯拢了拢衣袂,石凳的凉意渗进骨髓,"记得幼时,你总拿萤火虫教我练剑。"
王清砚望着天边的月光,喉结轻轻滚动:"人总要往前看。" 他的声音忽然低下去,"就像师尊说的,山下的世界..."
“此番前去,只是师尊希望能够多了解些现在魔教的状况。也不是要我们去与他们抗衡,你就权当去下山游历,多见些人,多看些事,也不是坏事。”王清砚自顾自说着,甚至都没有注意到一旁的林清濯到底有没有在听。
“算了,算了。天色也不早了,师兄你先回去吧,这风都吹得我有些冷了。”林清濯回过神来,急着将王清砚向外推。
王清砚还在嘟嘟囔囔说着话,声音不大,直接被林清濯的声音盖过了。
送走了王清砚,原本就安静的院子又变得更加寂静了。不知道为什么,林清濯坐在无声的院子里,竟然开始产生了一丝丝的落寞。
自己尚是婴儿时就被带到仙山,就这么在仙山上生活了十八年。自己从未离开过这个地方。尽管有的时候,林清濯站在山顶上,天气好时万里无云,还可以看得到远处山下的民居。
春荚曾经与她说过,自己下山采药时常常会经过那片村子,那里的人与仙山上的人不一样,他们都不似是仙山上的人那般总觉得自己能够得到所谓的“飞升”,总是笑呵呵的,她很喜欢。
林清濯也想着自己能够到山下去,看看到底是不是像是春荚说的那样。
在一个地方呆久了总觉得无聊,林清濯干脆跑到后院,找来了自己私藏了好久的陈酒,随着师兄送来的吃食,大吃大喝了一顿。
临行那日,春荚没来。林清濯站在山门下,望着医馆方向紧闭的窗扉,忽然想起严叔说的话:"仙尊前日封了药圃,说春荚犯了忌讳..." 话音未落,王清砚已拽着她踏入云海。
这么长时间的修行让两人是路程不算很久,林清濯本以为能够到山下的村庄坐坐,没想到只是匆匆路过,就直接到了城中。
“师兄,你说这里如此安逸,怎么会有魔教的踪迹啊?”林清濯和王清砚两个人走在路上,城中正巧是有集会,街上人头攒动,差点挤得两人没有落脚的地方。
林清濯被过往的人群撞了一下又一下,差点失去重心踉跄了一下。“师兄,要不然咱们先去找个驿站落脚吧,这里这么多人,一直走也不是办法。”
正说着话,两个人便走到了一处酒家的门口。只是这酒家的牌匾新的离谱,与街上其他的店铺格格不入,只是要是再接着往前走,找到下一个能够落脚的地方不知道又要到什么时候。
仿佛是人群推着两人,他们就这么走进了酒家。
“两位贵客,是要住店吗 ?”还未落座,店小二就走了出来,放这一边刚刚还嚷嚷着点酒的客人不管,直直走近了还没稳下脚步的两人。
王清砚觉得奇怪,在下山前明明已经换上了当下城中的衣饰,就连灵力都压制了**分,怎么会就被这么认出是外地来的人。林清濯倒是没发现什么不妥,王清砚还没来得及拦下她,就已经回话给了店小二。
这店小二倒是麻利得很,接过两个人的包袱就把人带上了楼。
在两人刚刚关上房间的门后,店小二的眼睛竟散发出一阵短暂的,暗暗的红色光亮。紧接着,这店小二便像是被一根拴着木偶的线控制住,走向后院,面带微笑却又从眼里流露出惊恐,不受控制一般跳下了深井。
说来也奇怪,那店小二分配的客房透着蹊跷 —— 两间屋子竟如棋盘两端遥遥相望,中间的六扇房门皆紧闭着,却无半分人气。王清砚运起灵识扫过,只觉那些门板后空无一物,唯有蛛网在黑暗里泛着幽光。
夜半三更,城中依然有些闷热,不过林清濯辗转反侧还是在床上睡下了。但在客栈另一边的王清砚却是辗转难安。
他本以为两人能够会很快的打探魔教的老巢究竟在哪里,没想到刚来城里就被困在了这小小的客栈中。王清砚点起蜡烛,想要给仙山送去一封书信,没想到刚要下笔,墨汁就像是被点上了火一般,将信纸灼烧了一半。
“若是想要困住我们,未免太明目张胆了些。”王清砚干脆拿起剩下的半张信纸,在蜡烛上点燃,整张信纸全然成为灰烬。
夏日里的闷热实在恼地林清濯睡不好觉,外面的几声鸟叫又将她吵了起来。林清濯本就睡得迷迷糊糊,推开门就走了出去,丝毫没有感到什么不对劲。
刚一出门,一阵奇香瞬间弥漫在整个走廊上,如同雾气一般缠绕在林清濯的身边,林清濯顿时感觉不妙,想要转过身去,回到房间里,但这香味的威力实在是大,仅仅是呼吸间,林清濯的力气早就被全数散尽。
等到林清濯再醒来时,自己已经在一个简单干净的房间里了。
不知怎的,林清濯竟然只想要躺在床上。哪怕是知道自己身处未知,还是想要闭上眼睛,接着再睡一觉。
林清濯刚要闭眼,就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紧接着,一阵有些低沉的男声在她的不远处响起。
“你倒是舒服,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了?”
林清濯听见来人的声音,猛地坐了起来。这才发现,自己来时的一身白衣已经被换成了深紫色的如夜行衣一般的衣裳。
和来的男人一样,与这房间的装饰格格不入。
“这不是你们已经想到的结果了吗?这么惊讶做什么?”男人没急着来到林清濯的身边,只是又在房间里点燃了一炷香。
“你是魔教?”林清濯清楚的很,自己已经落入了真正的圈套,她只是想要一个求证。
结果也正和她所想的一样,男人点了点头,继续做自己的事了。
林清濯的后背开始止不住地冒出冷汗,大脑里一片空白。比起迷茫和无助,最先涌上来的是愤怒。
林清濯想要站起身来,趁着前方的男人还在摆弄着窗边的花草,猛地站起身来,却不想左脚却被一只锁链禁锢住。在她用力的一瞬间,锁链竟有一刹那的灼热。
仅仅是一下子,却让林清濯产生了一种熟悉的感觉。
像是锁灵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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