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新学校，生活原来没什么区别。

她仍是外宿，成绩和之前一样，同学之间正常交往，林依一也经常和她联系。

时间一晃，棠妍上了高二。

几年过去，棠妍长高了，也出落更好看。

那天，刚考了试，因为结束时间已经六点了，就没回家吃，去了外面吃面。

德礼中学是重点中学，有高中部和初中部，棠妍成练好就有了直升的机会。

学校路段不错，好几所中学和职校在这附近，开在旁边的店不在少数。

林依一在棠妍转学后没人陪她玩了，也发奋图强，上了德礼，还选了同一个组合，分在同一个班。

学校在两人家中间，林依一也办了外宿。是以她俩一起出来吃面。

那家面馆味道很好，此时此刻里面几乎满座，不止有她们学校的，还有其他学校的。

好不容易找到个空桌坐下。就累得出汗了。

“这天这么热，太难受了。”

虽说店里开了空调，但刚挤过来，又排了一会队也热得难受。”林依一一边用手扇风，一边道。

棠妍笑笑，递纸巾给她：“擦擦汗。”

等两人都擦过汗后，棠妍问：“你吃什么？”

“牛肉面吧，多加香菜。”林依一起身，“我先去上厕所。”

棠妍点头，“行。”

点好菜，往回走的时候被人撞了一下，歪了下身子。

现在人也少了些，按理说不该撞到才是。

棠妍站稳身子，出于好奇，转过身看了下，没想到那人也在看她。

很熟悉的脸庞，对上眼后，她从记忆深处挖出了那人的身影，是她！

认出人的那刻，棠妍身子轻颤起来，瞳孔收缩，眼神里流露出害怕，身体里的血液了仿佛也凝固了。

那人见她这样，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味不明地离开了。

附近的人点菜端菜走来走去，只有她失神地站在那儿。

林依一出来就看到她，发现她不对劲，连忙拉她回位置坐，“妍妍，你怎么了？”

林依一皱着眉，她手冷冷的，她搓了搓。

温度回升，棠妍回过神，看着林依一一脸担心的样子，哑着声音，回：“我没事。”

“真的吗？”

恰好这时上了面。棠如笑笑，抽回手，“真的。快吃面吧。”

林依一半信半疑地坐回去。

吃了面，两人回了学校。想到今天遇到的那人，常妍心不在焉地上了一晚上的晚自习。

下了课，她和林依一告别后就回家了。

星星爬满了夜空，一眨一眨地，为人间添了不少光亮。

棠妍洗了澡，在房间里，坐在椅子上，双脚踩着边沿，双手抱着。

她的书桌靠近窗，此刻她就坐着看窗外发呆。

这些年来她有定时看心理医生，也逐渐变回那个开朗的棠妍。记忆封锁在深处，不特意去出回忆就不会想起。

她以为她已经好了的，但一遇上她，那些记忆就在脑海里翻滚，自己控制不住地颤抖。

没有去路的颤抖，肆无忌惮的嘲笑声，化作每一次午夜梦回的罪魁祸首。

一颗眼泪滚落，洇湿了她的衣服。

遇见李纤的那件事像块石头投入湖里一样，在棠妍的心里掀起了波斓。

梦做得越来越多，惊醒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每次醒来看到自己还在房间里，就忍不住抱住自己哭。

本来这件事最多引起棠妍的病复发，但没想到还会发生这么大的事。

国庆放假，棠妍和林依一约好了晚上去看电影，所以吃了晚饭就出去了。

但林依一有些事耽误了，就迟了些。

棠妍自己一个人逛了逛，没想到遇见了李纤，赵诚。

她们有说有笑地走来。本想躲，但赵诚眼尖地看到她了。

“纤姐，那不是之前被我们打了后转学的那个吗？”赵诚一脸好奇地问。

李纤唇角一勾，“好像是。”

确认后，赵诚上前，和棠妍打招呼，“嗨”

棠妍已经愣在了那里，头发发麻。

她强装镇定，“你们是？”

赵诚转回头和李纤说：“看来她不记得我们了。”

“是吗？”李纤一脸玩味地笑。

看她们没什么反应，转身就要走。

“喂，别走。”李纤快步上前，拉住她。想起了面馆的相遇，李纤笃定她是记得的，不过她也没拆穿，这样才好玩，不是吗？

“你真想不起来我们可以帮你。”李纤说道。

想起曾经棠妍缩在她们脚下的样子，李纤和赵诚的身体里的恶劣因子又跑了出来。

棠妍身体僵硬，“不了，我要回家。”

正好，刚去帮李纤和赵诚买东西的人回来了，她们问：“纤姐，前面有个死胡同。”

李纤笑：“ 好。”

说罢，几人便硬拖着棠妍进那个死胡同。

看电影的地方是个闹区，人很多，加上天也是快要下大雨的架势，谁都没发现这个小角落发生了什么。

天很黑，看不出是乌云还是即将到来的夜色。

闪电把天空劈成两半，雷声轰鸣，仿佛整个大地都抖动。

棠妍很害怕，心急促地跳动着，堵在嗓子眼，就快要跳出来般。

李纤用力一甩，棠妍杀不稳绊倒在地。膝盖砸到水泥板上，她疼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看我们多好，还帮你回忆。”李纤笑笑，看着她的样子，头一扬，身后的人就上前来了。

几年前那熟悉的痛再次袭来。她拼命咬着唇。

预兆了好久的雨终于落了下来。豆大的水珠碰在她的皮肤上，冰冰凉凉地。天空中的最后一半点光也被云遮住。

棠妍神情恍惚起来。

而另一边的林依一，忙了自己的事情后，火急火燎赶到，就怕棠妍等久了。

但到了后却没看到她。林依一想幸好之前让她发了她的地址。

她拿出手机，找到了她的位置。准备找人时下起了雨。还好出门带了伞。

打开伞后就去找棠妍了。

说来也怪，这雨刚来时下得大，但一会雨就停了太阳也出来了。阳光打在棠妍身上，皮肤上的水被蒸发，暖暖的。那几个人还在这儿，就算下雨也没停手，这会儿雨停了更甚。

“住手！”一道清冷的女声传来。

李纤一脸不耐地回头，就看到一个女生举着手机，走了进来，镜头对准她们。

“你们施暴的过程我已经录了下来，你们大可继续，也可以下手重些，不过这都会成为证据。”

女生一边走，一边冷静地说。

李纤等人终于慌了，连忙停手就要跑。

女生没拦，反正她们的脸她都录清了，不怕找不到人，可且还留有后手。

棠妍从听到喝止声就看向声源，来人她不认识。

那人逆着光向她而来，阳光在她身后模糊成了光晕，她人像是披着光般，抑或她本身就散发出耀眼的光。

棠妍看得入迷，连她什么时候走近都没发现。

女生扶棠妍起来。棠妍不小心牵到伤口，深吸口凉气。

“怎么样？能走吗？”女生皱着眉头，担忧地问。

“还好。”棠妍回，“谢谢你。”

“我叫江朝如，是一名律师。”江朝如说，“我会帮你的。”

果不其然，刚说完这话，走进来一个警察。

原来，在林依一找到棠妍的那一刻，很愤怒想立马冲进去，但出现的江朝如飞快拉住她的手，让她报警并在外面等着，然后点开录像举起手机进去了。

林依一在外面等警察来，恰好赶上那些人出来，一马打尽。

那来的警察叫她们去做笔录，棠妍和江朝如点头。

等在外面的林依一看到棠妍出来，鼻子一酸，迅速上前扶住她，有些哽咽地叫她名字：“妍妍……”

棠妍笑着安慰她：“别哭，我没事。”那笑让她看上去更凄凉。

林依一抹掉眼泪，和她们一起跟警察走了。

做好笔录，几人去医院做检查。等结果时，林依一看到伤口又不可抑制地流泪。棠妍看着像是习惯了的样子更是刺痛了她的心。

回想找她的那一刻，听到那些话，她都要心疼死了。怪不得棠妍会转学，连之前生理期时身上是湿的林依一也想到了原因。一桩桩一件件，原来都有迹可寻，是她不够细心，没能发现。

棠妍看到她低着头，肩膀一抖一抖地。

那么多年的月朋友，她怎么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依依，你别乱想。是我自己的原因。我太胆小了才不和你们说。”

从被救的那时起，她就一直恍惚着，被动地起身，被动地去了警局，被动地来了医院。像她说的一样，自己很胆小，谁都不敢告诉。

遇到李纤她们后，心里的乌云一直没散去，阴沉沉地堆着，雨打个不停。在她认为自己已经好的时候也一直在下，只不过被她忽略了而己。

“你和爷爷奶奶说了吗？”棠老爷子，老太人年纪大了，棠妍不想让她们担心。

林依一摇头，“没有。”“嗯，那就好。”棠妍眼光一直看着前方的虚无。

“那你晚上住哪儿？”林依一又问，“我爸妈认识爷爷奶奶，我不回去他们肯定不会睡的，我带你回去，他们发现后肯定也会说的。”

拿检查结果的江朝如回来恰好听到这句话，便说道：“住我那儿吧。”

棠妍和林依一看着她。

虽说江朝如帮了她们，但该有的警惕心还是得有。

江朝如想，这两丫头警惕心怎出那么高，“放心我不是坏人。”

她让她俩查一下她工作的律所。

律所很有名，是可以查得到她的。

“我那儿挺漂亮的，适合你两丫头。需，”见她们查了并看了她的介绍后，江朝如停了一下，对上棠妍的目光后，又继续说 ，“而且，我有话想和棠妍说。”

棠妍的目光终于有了焦点。

听了她的话，即使仍将信将疑，但也只能这样了。

路上，两人坐在江朝如车里，分别给自己家人告知不回家的事情。

家人再三问清楚后才放下心来。

棠妍的伤在医院处理过了，两人是洗过澡才来的，但棠妍身上的衣服也脏了。

所以到了那儿后，江朝如看她和棠妍身量差不多，拿了套她的衣服给棠妍洗澡后，和林依一收拾下房间，然后安抚一下受惊的小姑娘，就先让她睡了。

棠妍和林依一不睡一间房。

她和往常一样，坐着看天空发呆。

城市里的夜空不比乡下璀璨，星星不大亮，雾蒙蒙的。但今晚有一颗星星特别亮，高高挂在空中，引得人向往。

敲门声响起，陷入思绪的棠妍以为在家里，是奶奶敲的门，刚想喊“奶奶”，江朝如就说话了，“棠妍，是我，江朝如。我能进去和你谈谈吗？”江朝如在门外说。

棠妍从思绪中抽身，连忙穿上拖鞋去开门。

“朝如姐。”她说着，让开了身子。

江朝如微笑着进去。看到窗户没关，江朝如就知道棠妍刚才在嘛了，这样的场景太过熟悉了，熟悉到她以为是她自己。

她找了张椅子坐下。

棠妍关了门后在刚刚那张椅子坐下。正好两张椅子靠得近，两人的身子也靠得近，仿佛棠妍一动就能碰到对方的肩膀。

两人都看着窗外那颗亮得耀眼的星星。

“今晚的星可真亮。”江朝如感叹道。

棠妍愣了下。

来的时候她说有话和她聊，便等着。想也知道要聊什么，但没想到第一句竟是夜色。

“是啊，真得很亮。”棠妍附和。

江朝如又和她聊起了德礼中学。

江朝如也是德礼毕业的，也知道一些学校的趣事。这些棠妍没听过，被逗得笑声连连。

棠妍和林依一回来后，看江朝如没有骗她，也就放下了那点怀疑。

现在聊了这些，也放下了心防，觉得江朝如亲切。

“你是不是并非第一次遇见她们？”江朝如话题一转，直接问了出来。

棠妍脸上的笑瞬间消失殆尽，抿着唇不说话。

“我是一名律师，我可以帮你。”江朝如又说，但棠妍低着头，沉默着。

棠妍不知道怎么开口，说她懦弱也好，不敢面对也行，就是没说。

不是没想过说，曾经也敢了一次，但结果是草草了事，甚至还换来了变本加利。

心头的阴霾不是一天就能形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