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澄一把推倒了棠妍，扬着拳头朝她而来，其她人也是如此。

棠妍倒在地上抱着头。

拳头和巴掌落在身上很疼，但她像没感受到般，咬着牙没有发出声音。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着。棠妍以为过了很久，但也才几分钟。

李纤和赵澄她们还在聊天，有说有笑的。若只听声音，绝对看不出她们在打人。这些声音落在棠妍耳边朵，只觉得来讽刺。

她只能看到她们的脚，密密麻麻的，还时不时往她身上招呼，不是不痛，只是觉得麻木了。

她恍惚地想：就这样吧。想着想着，眼神也暗了。

下午放学是五点十五分，她又在学校磨蹭了会，也才五点半，现在可能是五点四十过。按往常天不会暗那么早，但这会儿有些黑了。

云层很厚重，颜色很浓，全聚一块儿，盯着看觉得让人没来由的呼吸不上，衬得气氛沉重几分。

“纤姐，你看她真乖啊。”赵澄笑道。

李纤笑着“哼”了声，那笑里带了得意和嘲笑，“我就说不用怕她吧。”说着，还用力踩了棠妍的脚。

锥心刺骨的痛袭来，棠妍闷哼出声，咬着牙。

那行人看到她那样子，也听到她从开始到现在发出的第一道声音，开心地笑了。

“继续。”李纤慢慢收了笑，居高临下地说。

棠妍逃不了，她费力地扯了扯嘴角，又闭上了眼睛。

但记忆里的疼痛没来，反倒是一阵喝止声传来。

“你们在干什么！”

声音很大，将李纤她们的动作震住。

她们回头，就看到了牵着条狗的大叔。

“小小年纪学什么不好，学打人？”大叔小跑过来，驱开她们，就看到了躺在中间的棠妍。

那条狗也在朝李纤她们狂叫，她们害怕，就跑了。

大叔皱着眉，转身去扶棠妍，“小姑娘怎么样？”

他原本只是来买包烟，牵着的狗就朝这边一直叫，还拉着他跑进巷子，才发现了这个。

看到和他女儿一般大的棠妍被打成这样，就不免气愤， “小姑娘回家处理下伤，然后告诉家长，可以报警抓她们！”

听到这，棠妍感激地笑了，笑着笑着，眼眶里聚起泪水。

“知道了，谢谢大叔。”

天气冷了，几乎没有人出来走动，她是不抱希望被发现的。她很感激面前的大叔。

大叔的小狗围着她的脚打转，发出“呼呼”的声音，仿佛也在心疼她。

本来大叔想送她回去，但棠妍没让，自己一瘸一拐地回了家。

到家，她本想自己处理好伤口再出来，但没来得及进房间，就被发现了。

“妍妍，你这是怎么了？”奶奶拉住她，着急地问。

棠妍站着不动，手握着书包带子，握了又松，不安地说：“我……”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是不是被欺负了？”爷爷很生气，想马上赶到学校给她出气。

这样想，也这么做，当即就要出门。

“爷爷！”棠妍迅速用力拉住他，轻轻摇了摇头，眼神哀求。

就算找她们，她们也不会承认的，那里没有监控。

老爷子叹了口气，“妍妍，别怕，我和你奶奶在呢。”

棠妍看着面前疼惜自己的老人，鼻子一酸，泪就滚了下来，张张嘴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落在脸上的伤口处，涩涩地疼。

“来，先坐，处理你的伤。”老太太给她擦着眼泪，心疼地拉她在沙发上坐下，老爷子去拿医药箱。

速度很快，刚坐下医药箱就拿来了。

老太太仔细给她处理伤口。沾了碘酒的棉签一碰上棠妍就缩了缩身子。

“我轻点儿。”老太太道。

老爷子见在这里他帮不上忙，就先去做饭了。

“妍妍，你现在不想说没关系，以后想说了再说。”老太太收了东西，轻声道。

“嗯。”棠妍心不在焉地点头。

吃过晚饭，棠妍这样也去不了学校就请了假，她回房间洗澡了。

而老太太和老老爷子一脸严肃地回了房。

趁没上课，老太太给棠妍的班主任打电话，一会儿后，接通了。

“你好，我是棠妍奶奶。”

那头的班主任说：“你好，是有什么事吗？”

“棠妍身体不舒服，给她请假。”老太太说道。

“行。”

“老师，棠妍在学校有发生什么事情吗？”老太太问。

这让班主任想到了之前，但她这事也已经结束，棠妍也没证据，她就不说了。

“没有。”

老太太脸一下就冷了下来，答：“知道了。”

说完就挂了电话。而那头的班主任不在意，继续工作了。

虽然奶奶知道这不礼貌，但忍不住。

棠妍从初一就是这个班主任带，之前送棠妍上学，就见识过这个老师处理学生问题的方法，可以说得上是怕麻烦而不管不问草草解决。

而家离学校很近，邻居也对棠妍很好。照棠妍性格，只可能是学校里的人。

“给妍妍转学吧，让她远离那里。”老太太语气一下子就软了下来。

孙女乖乖巧巧的，有什么事又不愿说出来怕他们担心，只肯自己憋着。遭遇了这般，真的很害怕她想不开啊。转校也好，让她远离那些伤心的记忆。

老爷子答应，“行，不过明天得去见见那些人。”

“但妍妍不肯说，我们怎么知道是谁？”

“也是。”老爷子又叹气。

两老人的苍老的面容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更苍白。

另一边的棠妍，洗过澡之后躺回床上，用被子裹着自己，被窝里没有一丝缝。

她睁着眼睛看着对面，眼睛干涩得发疼也不眨一下。她怕一闭上眼，就又会回到下午。

现在身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

但今天困得格外的早，也可能是经历得多了些，九点半过就抵抗不过睡意睡了过去。

前半段睡得还行，但到了半夜，她的呼吸沉重了起来，汗大颗大颗地流着。

梦里的棠妍发现自己在教室，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她和别人说话，那些人露出厌恶的神情远离了她。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觉得不是什么好事，急忙找人问，刚跑几步，又换了一个场景。

又是下午的小巷子，李纤她们把她拦住，不让她走，一边打还一边录视频，说是要发出去。

棠妍很害怕，咬着唇，紧紧地抱着自己。

她闭着眼睛，耳朵嗡嗡作响，还伴着刺耳的嘈杂声，很难受。

就在脸上被打了一巴掌后，她醒了过来。

棠妍坐了起来，摒着呼吸看看四周。

灯没关，这让她足以看清自己在哪。知道自己还在房间后，才大口大口地喘气。醒来好一会儿还在后怕，手脚发软。

棠妍抱着自己的腿，下巴枕着膝盖，双两眼呆滞无神。

老太太半夜起来上厕所，透过门缝看到棠妍房间还有灯光。

她心又疼了起来，上前轻轻敲了敲，“妍妍，是奶奶，你睡不着吗？”

棠妍仍静静坐着，没回。

“妍妍，你应一下。”老太太继续，但还没听到，就着急了，“妍妍，你开开门！”

就在她要去找老爷子时，棠妍说话了。

她哑着声音说：“奶好，我没事，你回去睡觉吧。”

“ 你开一下门。”老太太不放心。

好一会，棠妍才回过神，说：“太冷了，我不想下床，奶奶你回去睡吧。”

这声音和平时听起来一样，但老太太不放心，不过她也知道孙女性格，一步三回头的回房了。

房间里的棠妍维持着这个姿势到天亮，一动不动。

老太太和老爷子开着家云吞店，天微亮，他们就走了。

老太太看店，老爷子去给棠妍忙转学的事情。

【妍妍，我们出去了，你饿了就出来吃东西，都放在锅里给你热着。给你请了几天假，好好休息。】

老太太怕棠妍没醒，发消息在棠妍手机。

棠妍听到了响声，没动。

七点半过，天才彻底亮了。

今天是难得的晴天，太阳很大，连棠妍房间里黑色的窗帘都透着光，但终究还是没能穿过黑色的布料洒在地板上。

棠妍侧着头，呆愣愣地看着窗帘。

她想去拉开窗帘，但拉开了又能怎么样呢？

许久，她动了。

太久没活动手脚，都麻了。动一下，那股麻意就流遍全身。

棠妍没管，伸手拿过手机。看了消息后又放好，起来洗漱后去吃了东西又回到房间。

这几天棠妍都是这样，屋里的窗帘没被拉开过，晚上睡觉灯开了彻夜，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惊醒她。

尽管她都吃，但吃得很少，几天下来，她整个人瘦了一圈，脸上的肉都没有了，脸色苍白。

老爷爷老太太看得心疼死了。

妈妈的朋友徐阿姨来家里看望也很生气，还带棠妍去看了心理医生。

那医生开了些药，让棠妍定期来检查，就叫她们回去了。

这天，老爷子看着棠妍，轻声说：“今天去拿书吗？拿了，就去新学校报告，不去也没关系，我和你奶奶去。”

棠妍扒饭的手一顿，很快她又故作镇定地说：“嗯，我自己去，还没和依一告别呢。”

她俩是在学校认识的，家也离得很远，不在学校见面，就难说话了。

她没去学校的那几天林依一每天都给她发消息，她装作生病回的信息，还拒绝了她绕远路来看的想法。

听到她的回话，两个老人高兴极了。

虽说平时也会坐一起吃饭，但都是他们说，她只静静地听，一句话也不说，之前不是这样的。

老太太擦了擦泪水，“好。”

今天是老爷子看店，老太太陪她去。

她们到的时候是课间，棠妍和老太太一进教室，在教室的人就看着她们。毕竟棠妍也好久没来了，也是有些好奇的。

林依一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走上去。

她知道棠妍请假，棠妍告诉她是生病，想去看她她又不允许。

“奶奶。”林依一先问好，才拉住棠妍问，“你要回来了吗？”

棠妍抿唇，不知该怎么说。

老太太笑道：“妍妍，你和依一出去说会儿话，我去给你收拾。”

“好。”

棠妍和奶奶说了她的位置和东西放哪儿后才和林依一离开。

她俩找了个空教室，面对坐着。

“奶奶怎么和你来了？”林依一问。

“依依，我要转学了。”棠妍看着她的眼睛，轻声道。

林依一当即顿住，然后才笑：“转就转，在哪儿都是学。”

那笑容在棠妍看来有些勉强。

“对不起。”

“害，有啥，我之后会去找你玩儿的。”林依一摆摆手。

其实她是舍不得的，但她尊重棠妍的决定。

她好姐妹似的起身揽住她脖子，笑得很爽朗，“到新学校可别忘记我.。”

被她的笑容感染，棠妍难得地笑了：“好。”

“对了，你转去哪个学校了？”林依一坐好。

“德礼。”

“知道了。”林依一点头。

收拾好后，棠妍和老太太回了家。

“妍妍，明天就可以去新学校报道了。”老太太说。

棠妍回：“好。”

这些天来她看到爷爷奶奶为她伤心，她不想这样的。

为了爷爷奶奶他们，她会回到之前那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