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不好的预感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天下午。
像是被证实了一般。
季卿泽居然第二天一整天都没有出现。
要知道他是一个每天早上最迟十点,必会出现在训练室的人,可是今天一直到下午四点,他人都没有出现。
训练室里剩下的几个都有些好奇,却又像商量好一般,没有一个人说话。
没一会,其他队伍的比赛开始。
他们相顾无言,各自看着比赛直播。
郁朔面前的显示器上同其他几只一般,播放着直播,但他的心思完全不在这之上。
他眸子微垂,两只手交叠在一起,正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手指。
思绪早已不知道飞扬到何处。
直到比赛结束,耳机里传来巨大的恭贺声,夹杂着观众热烈的呼喊。
郁朔勉强回神,接着听见身后有人起身。
他转头看向身后下路双人组的方向,就见那两个人一齐起身,正欲往外走。
刚抬脚的勿风逸余光看见他看过来,立马扫了一眼过去,“咋了朔子?”
郁朔抬眸对上勿风逸的视线,“你们去哪?”
听得他们说话,万卓言也回头看过来,勿风逸分眼神扫了他下,又看向郁朔,解释道:“我跟由远出去吃晚饭,你们要一起吗?”
万卓言接话,“你们吃啥啊?”
由远偏头看向万卓言,“吃火锅,我们俩是火锅死忠粉。”
“啧。”万卓言咂嘴,“太油了,算啦。”
得到他的回复,勿风逸又问郁朔:“朔子那你去不去?”
郁朔摇头,“你们去吧,我今天离目标还差点分。”
“好吧好吧。”勿风逸摆手,“那我们走了,晚点回来再说。”
说着勿风逸就跟由远往楼下走去了。
一旁的万卓言见他们走远收回视线,问郁朔,“朔哥那你吃啥啊?”
郁朔坐正身子,思索了下,“外卖吧,我也不知道吃什么了,反正不想吃米饭。”
“这样啊,那我自个下楼吃饭去咯。”万卓言说完,抓着手机也下楼去了。
对话结束,空旷的训练室里霎时间就剩下他一个人。
那种奇怪的不安在这种环境里,竟然愈发强烈起来。
郁朔转头看向季卿泽空荡荡的座位,那里的陈设还跟他昨天晚间走的时候一样。
设备被整理的整整齐齐。
其实郁朔到这一刻,才发现,似乎对方是一个一丝不苟的人。
在这之前,不,是在这段时间之前。
他一直觉得对方是一个模糊的人,可是随着相处的增加,对方真的越来越具象了。
而且那抹愧疚也在对方的影响下愈发强烈了。
郁朔叹了口气。
斟酌片刻打开手机,可是翻来覆去也不知道到底想看什么。
心神不宁之际,他决定下楼。
不是下至一楼,而是下至四楼。
不过当他真正到了四楼时,他又开始踌躇。
一是因为不知道想找的那个人房间在哪,二是有些后悔某个决定。
正当他犹豫不决准备撤退时,一回头——
就看见了不声不响立在那里的季卿泽,且对方正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和以往任何时候都不一样。
是明晃晃的缱绻。
甚至要灼伤郁朔的眼睛。
郁朔看着明显与往日不同的季卿泽,第一时间的尴尬、诧异逐渐被胆怯和呆滞代替。
再接着他就发现了对方的不对劲。
郁朔咽了一口唾沫,打破这氛围,结巴开口道:“你…怎么了……吗?”
立在那的人没有说话,只这样看着他。
良久良久,那个人轻轻摇了摇头。
到这,郁朔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他鼓起勇气,朝季卿泽走了两步。
待到近了,他也看见了对方脸上的红晕。
郁朔心头一颤,立马用手敷上对方的额头。
下一瞬郁朔便“卧槽”出声,对方实在是太烫了!
高烧也不为过……
郁朔也顾不得扭捏或者其他,急吼吼问道:“你房间是哪个?”
他也不管那么多,拉着季卿泽的手腕试图往里走。
但季卿泽不动如山。
等郁朔费了半天力,对面也不肯走时,郁朔终于转头看向他,“干嘛?”
对方却像个小孩子一样,淡淡答道:“在这边。”
郁朔吃瘪,没说话抿嘴,拉着季卿泽往另一边过去。
“哪间?钥匙呢?”郁朔又问。
话音落下,季卿泽从口袋里摸出钥匙,立在一间房间门口,试图用快要抬不起来的手将钥匙对进去。
可惜视线一片模糊,饶是他尝试了好几次,也没能成功。
郁朔见此没有含糊,将季卿泽手里的钥匙拽过来,成功打开房门。
入目而来的卧室跟他卧室的格局差不多,只不过这儿可比他的“狗窝”干净整洁的多。
不过这会儿可没闲工夫讨论这些。
郁朔把季卿泽领到床边,“你先躺下休息会儿,省点力气,你这有体温计吗?”
他一通说,季卿泽乖乖听话躺下。
临了又沉沉应了一句,“在那边柜子里的盒子里。”
郁朔顺着他的视线找到所谓的盒子,在里面翻找一会,如愿找到体温计。
他拿着体温计递到季卿泽面前,不好意思地说了句,“你自己可以量吗?我……不太知道该怎么做。”
躺在床上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的人,听他话抬眼看向他,伸手接过了体温计,径自含进了嘴里。
之后又静静的看着郁朔。
郁朔看着他,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他纠结半天,还是想问:“你昨天晚上是去一中了吗?”
季卿泽闻言轻轻“嗯”了一声,算做答案。
“那你怎么弄发烧了?这都快夏天了…还能发烧。”郁朔看着他,又问。
但这问题季卿泽没答,不知道是因为含着体温计的原因还是不想答,亦或者是说不清楚,总之他没有说话。
就这么轻轻地看着郁朔。
眸色温柔如水。
大抵是烧糊涂了吧。
郁朔却如是煞风景的想。
约莫是五分钟到了,郁朔见季卿泽自己将体温计拿出来,试图看清体温。
可模糊的视线怎么可能做到。
郁朔撇撇嘴,把体温计拽过来。
尽管他从来没有看过这东西,但他依旧努力辨认着。
直到看清那个刻度线达到的数字时,他有些吃惊。
没想到季卿泽已经烧到了三十九度八。
这样的高烧他只在电视里看过。
不过得知这个温度后他依然不知道该怎么做,于是他下意识想要求助别人。
索性他掏出手机,给万卓言发了一条信息。
可等了半天也没人回,算算时间,万卓言此时应该跑步去了,没看见信息也正常。
下路双人组这会儿也在吃饭,估计发消息也不能及时看见……
郁朔顿时想起刘子诚,连忙给刘子诚也发了个短信。
可惜刘子诚也没回,这下可谓是真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无法,郁朔只能尝试学习小时候看电视的时候,电视里的做法,死马当活马医。
他赶忙去厕所拿盆接了点水,随便在架子上抽了一条毛巾,用冷水给对方一遍遍降温。
他一直循环往复,折腾了二十来分钟,又一次打开手机,几个人还是没有回复。
他只好任劳任怨继续这样给季卿泽降温。
再过了会儿,郁朔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这样似乎解决不了问题,他斟酌着问明显更加迷糊的季卿泽。
“要不咱们还是去医院吧?”
听到他声音的季卿泽仿若回魂一般,又抬起重重的眼皮看向郁朔。
他们目光相交,千言万语好似都藏在眼底,此时无声胜过有声。
季卿泽的冷眸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柔情,一边缠绵悱恻着,一边欲言又止着。
问题没有答案,季卿泽亦回答不了。
待他迷离之际,他突然呢喃道:“阿朔,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正欲换毛巾的郁朔手一顿,僵住半晌。
狭窄的房间里寂静至极,除了两个人的呼吸声几乎再也听不见其他的。
窗户和阳台门都关的死死的,让人几近窒息。
郁朔叹了口气。
亦没办法遮掩心中的难过。
其实他知道季卿泽就是那个人了。
只是他不敢确认。
或者说,想都不敢想。
不过,尽管心中思绪万千,心脏无法平静,郁朔此刻也想鼓起勇气说点什么。
可他的性子就是这样扭捏。
直到季卿泽快要合眼之际,郁朔终于沙哑着嗓子开口解释,“你没错,错的是我。”
没有其他。
本以为说完季卿泽陷入昏迷,不会再答,可他又呢喃出声:“阿朔,别躲着我……”
像极了迷途的旅人望见最后一股清泉。
“阿朔……”
“求你了。”
在他卑微沙哑的低语中,郁朔抿起嘴,眼中尽是斑驳的纠结和迷惘。
他收回手垂下眸子,拿起手机试图拨通谁的电话。
但犹豫了下,他还是没这么做。
也许有些事情,他不应该再逃避。
最终他选择自己扶起季卿泽,往外走去。
郁朔到底还是男孩子,虽说力气没有对方大,可想扛着个病人的力气还是有的。
他让季卿泽依靠在自己身上,蹒跚朝外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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