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弦……”陈晟原本清润的声音此时有些干哑，泪水从眼皮的缝隙中渗了出来，落入发间转眼就消失不见。

真是可怜啊。

无论是不受宠的九皇子，还是这个高高在上的帝王，在陆弦心里都只是个可怜人罢了。

陈晟就像是陆弦折下的那一枝梅，很漂亮但并不是无可替换的。

直到陆弦辅佐陈晟登基后，白慕寒的死亡让他失去了对陈晟的完全掌控。

很可惜，光凭一个将军府的实权没办法直接威胁到皇帝的统治地位，但丞相府的新晋掌权者又没有和陆弦建立信任。

平日里陈晟情绪内敛不易察觉，陆弦没办法感知到陈晟对他的信任，所以渐渐地他也开始防备这个令他怜悯的小可怜。

陈晟就算再可怜，他也是帝王。

是一个……可以掌控他的生死、给予他权利的上位者。

但这此时这个烧得有些神志不清的陈晟，在陆弦心里的攻击性几乎为零。

于是，陆弦伸手替陈晟擦去眼角的泪水，轻声回答道:“我在。”

陈晟的眉眼间藏着半缕忧愁，他像只被抛弃的猫儿般呜咽着，然后小声地问道:“哥，你怎么不要我了？”

陆弦张开嘴不知道要说什么，或许是看陈晟太过可怜，他犹豫了一下道:“……哥在这。”

陈晟这声凄惨的“哥”，显然不是在叫那些他亲手陷害的的皇兄，而是早已死去的白慕寒。

陆弦其实不清楚白慕寒是怎么死的，事发突然他那时根本不在皇城，也不清楚事情的始末。

只是模模糊糊地知道白慕寒涉及到一些不可明说的事情，因此受到了一些审问和惩罚。

据说他的死相惨烈，尸骨无存。

陆弦其实对这个结果感到很难以置信，白慕寒那么聪明的人，没理由会留一个没办法解决的隐患在身边，甚至导致他的死亡。

就算遇上了没办法解决的情况，丞相府也应该能保下白慕寒这个板上钉钉的继承人，最少都可以让他活下来。

“骗子。”陈晟突然伸手抓住了陆弦的手，没有聚焦的眼睛里流露出浓浓的伤感:“我们说好的，你会回来的。”

“如果可以，我宁可……死的人是我。”陈晟艰难起身抓住了陆弦的胳膊，哽咽到几乎要失声。

陆弦沉默着摸了摸陈晟的脑袋，心下微动。

你是这么想的吗？

“阿晟，人死不能复生。”陆弦语气平淡，轻飘飘地揭过了白慕寒的死。

白慕寒在陈晟心里的地位不低啊，也不知道陈晟是怎么看他的。

陈晟靠在陆弦的怀里，就像是窒息般费力地喘着气，冷笑了一声:“哥，你好狠，你凭什么要让我活下去？”

陆弦识趣地没有出声。

“如果不是你，我早都去死了。”陈晟看着陆弦的眼睛，从那双清亮的眸子里看见了他自己的影子:“阿弦，你是不是把我当傻子？”

“有些事你还是做的太明显。”陈晟看着陆弦收缩的瞳孔，心里有些诡异的快感，他抬眼望着陆弦道:“落人口舌可不好。”

有些话趁着脑子迷迷糊糊的时候说出来，对他来说反倒有种难以言喻的快感。

凭什么陆弦不信他？

他愿意付出一切去换取陆弦的幸福，而陆弦始终对他的好意熟视无睹。

陆弦感觉血液都凉了下来，他语气艰涩:“陛下，臣知错。”

“别这么叫我。”陈晟摇摇晃晃地直起身子，恶狠狠地瞪了陆弦一眼:“你知不知道我有多讨厌你这幅……惺惺作态的样子。”

“阿晟，我错了。”陆弦换了种亲昵的语气，小心翼翼地低着头示弱道:“别生气了。”

陈晟被他这么顺毛捋，身上支棱起来的刺软了下来，小声道:“你要是真的知道我在乎什么……就好了。”

陆弦静静地等待着下文，好半晌才发现陈晟已经闭上眼睡熟了。

啧，原来他早就察觉到自己的那些小动作了。

也是，陈晟可是白慕寒那个老狐狸亲自选出来的棋子，能发现他的那些大逆不道的作为也正常。

不过就算察觉到了又怎么样，陆弦知道陈晟大抵是没有能治他死罪的证据，否则他也不能这么安安稳稳的侍君左右。

陆弦不信陈晟有那么好心留他这个有谋反之心的臣子。

陆弦伸手撩起陈晟遮住小半张脸的青丝，看着那张白到有些病态的脸，他若有所思道:“阿晟，你是在试探我吗？”

“你想要的是我的爱，对吗？”陆弦轻轻抚摸着陈晟柔软却冰凉的唇，然后低头施舍般落下一个浅浅的吻。

陆弦从来都知道陈晟在乎什么，毕竟他也算是除了白慕寒以外最了解陈晟的人。

“真的很喜欢我吗？”陆弦的眸子愈发暗沉，他有些惋惜地看着陈晟毫无反应的睡颜，甚至连呼吸都不曾紊乱。

原来不是装睡啊……

陆弦摸了摸陈晟的额头发觉他还是烧得厉害，不禁有些头疼。

身体怎么这么弱啊，之前陈晟和他住在一起的时候还没这么容易生病的，最多就是小时候常年受冻落下了些病根，天冷的时候关节会疼。

陆弦发了一会呆，突然自言自语道:“我可能也喜欢你吧。”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陆弦其实不太清楚。

陆弦只知道，陈晟笑的时候他也会开心，陈晟哭的时候他也会难过。

他可能是喜欢陈晟的。

只是这个喜欢并不纯粹，就像是当年白慕寒对陈晟的喜欢一样，掺杂着利益纠纷和复杂的利用。

后来呢？白慕寒那么聪明的人栽在了陈晟的手里，全身心地爱着他的阿晟。

只是阿晟，不是九皇子，不是他精心布下的棋子，只是他心尖尖上的阿晟。

可笑，喜欢怎么可能有那么珍贵。

喜欢理应是他对一株梅花的欣赏，而不是值得付出一切的人。

快了，最多还有不到半年的时间，他就可以不用顾及陈晟的看法了。

想要什么直接去争取，陈晟不安分也就不怪他不仁不义了。

陆弦其实挺傻一孩子，满心满眼都是晟晟自己还不知道，一根筋觉得只要有权了就没人能威胁到自己了。

要说的话就是他不能接受比他强大的伴侣，而且不会体谅别人，一切以自我为中心，而且非常有野心，这种人就是要虐的。

从心理上，我不想让简单的追妻火葬场就he。（那就写一步看一步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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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