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小巷里面，两个人的呼吸声，在靠近的距离可以清晰听见，严煜下意识地想往前走两步，可从腰部传来的撕裂感，让严煜的脸上拧在一起，眼神也变得紧张，嘴巴忍不住喊道“嘶”。

严煜瞬间把手抚在腰间，用来缓解疼痛感的冲击，宽大的秋季校服下勾勒出腰间的轮廓，周昭往后多退一步，眼神打量着严煜的腰间。

周昭低下的脸，被头发遮挡的眼神，让严煜看不到周昭的眼睛，严煜长呼一口气，本想强装自己还可以。

周昭摇着头，蹲在地上，捡起严煜的书包随意斜挎在自己的身上，不高的身影尽是坚毅，周昭扶着严煜的胳膊，穿过自己的脖间，说：“走吧，我带你出去看看”严煜被触碰的胳膊，感知着周昭的皮肤温度，穿过神经传达到大脑深处，耳根忍不住泛起红丝。

很快，严煜耳边的血丝加深，因为每走一步，严煜腰部就撕裂疼痛像是要把他劈成两边，他咬紧牙根，眼神狠狠地看着地面，手指被他强行窝成拳头，尽量控住不发出声音，是刻意的行为。

“不要忍着，很疼就说出来，这没有外人”周昭拉紧严煜的手腕，严煜的手腕很有骨感，甚至手指也很漂亮，像是某个弹奏乐器名家的手指，修长，有型，在黑暗中也不缺乏对他手剪影的认知。

“靠，痛死我了，那几个家伙为什么下手那么狠”严煜扶着腰间，表情不甘地说着，脚步蹒跚地走着，又余光看向周昭。

周昭没有说话，在慢慢走出小巷之后，看着已经快落下的夕阳，光辉照耀在周昭眼瞳里面的光芒，歪着头，笑着说：“你少英雄救美就好了”

“可那个女孩，明明就要被欺负了，还是因为……”严煜的语气到这里戛然而止，到嘴边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去。

他总不能说“这个女孩是因为给他表白，所以晚回家才被找上的”这样没证据，显得自恋程度很高。

严煜转头接上刚刚的话，连忙说：“她就是被欺负了，是不是”

周昭微微点头，拉着严煜手腕的右手突然用力捏一下，说：“你怕不怕你会死在里面？”

严煜没反应过来这个问题，转头看向周昭凝重的表情，好像看懂了他眼底的心事，沉默地走两步之后，眼神看向前方：“可她万一也死在这里，我是混混，读书不好，我这也算死得其所，保不齐，人家还能给我一面锦旗，一行写着见义勇为，另一行写着助人为乐”

严煜在最后几句话的语调，几乎快要上扬起来，周昭也被他的说辞惹出笑意，用空出的手拍向严煜的背脊，说：“行，回头你给我写一个”

“得嘞，班长大人”严煜笑着，眼神看向周昭，眼底泛起的真情，轻叹一口气说：“我真以为我今天会在那里被打伤，最后没有人看见”

“不会，我来救你了”周昭听完他的话，立即接过他的话题，没有丝毫犹豫地说道，严煜正由此机会，表达一下他的肺腑之言，只见周昭把他一前推，严煜被迫抬头看着上方。

严煜看着快掉漆的招牌，从老旧的字体中，找出几个字来读“许、永、医、馆”严煜突然回头望向周昭，小声说：“我们不是去医院吗？怎么来这了？”

“医院？你是说距离这三十多公里的医院吗？”周昭像看傻子的表情看着严煜。

严煜拉紧周昭的衣服，语气像是做最后的挣扎说：“我们打车去，不就好了？”

“走走，许叔看你这种病最好了，还不用花钱，他还欠我妈一顿饭钱呢？”对于不用花钱，周昭的眼神里面就有精神，严煜眼底涌起强烈的抗拒，几乎被周昭强行带入医馆里面。

医馆里面的许永正在靠着墙打着哈欠，头上没有几根的头发，正在慢慢随着他的点头不断摇晃，直到周昭大声地喊叫才让他从梦中惊醒。

手臂因为惊吓，不由自主地打滑下去，头也随之下落，让许永这个四十多岁的老医生，忍不住囔囔：“哎呀哎呀，小兔崽子，别喊了”

许永慢慢悠悠走出房间，看见周昭带着低着头浑身写满不乐意的男孩进来，周昭没有见外，直接喊道：“许叔，他跟人打架了，腰间那里最痛，你看看”

“被揍”的严煜抬头看向许永的表情，许永的眼中对于这些早已司空见惯，默默走向药箱，从不知名的角落拿出手套，嘴中骂骂咧咧地说：“小兔崽子，有进步啊，今天居然不是你来看病”

说的明明是赞许的话语，可严煜的耳朵里面翻译过来怎么那么犯贱呢？严煜的眼神越发深沉，又看向周昭的表情。

周昭的脚步往前走两步，对着许永说着：“许叔，你快看，别讲这么多话了”

语气掺杂着焦急，严煜突然笑了出来，原来，周昭这张少年老成的表情也有被刺激到的时候，许永掠过周昭身边，直接来到严煜身旁。

“小子，我看看”许永的眼神落在严煜的脸上，忍不住语气多一声“啧”，严煜用疑惑的眼神看向许永，许永没有多的话，直接拉开严煜捂住的腰间，细细摸着问：“这里痛不痛”

“不痛”

“这里呢？”

“不痛”

“这里呢？”

“嘶”

严煜的表情露出痛感，拧巴的神情靠紧在一起，可许永好像故意一样，又重按一下，让严煜快叫出来，抓紧自己的衣角，眼神中倒映出周昭担忧的表情。

“好小子，怪能忍，行了，不是什么重要的地方，抹点药就好了，下次注意点”

许永往后多退半步，朝柜子里面拿出一盒药膏，丢给严煜，看着他说：“别乱吃东西，少剧烈运动，每天早晚涂两次”

严煜拿着药膏的盒子，抬起头看向周昭，周昭走回严煜的身边，看着许永说：“许叔，就不给钱了，正好抵了饭钱”

许永那没几根的头发突然被他立正的动作，变得一颤，严煜看到这一幕，差点没忍住笑出来，许永一张面容变得格外喜感，笑着说：“行，回头让你妈再做点好的，我和我老婆还去吃”

“行，回头见，许叔”周昭又再一次扶着严煜，蹒跚着离开这个医馆，刚出门口，外面的天空已经完全黑暗下来，两个人的视线无意识对碰，又立即错开。

“我送你到主路上打车”周昭立马说道，拉紧严煜的手腕，严煜点着头，没有说话，两个人沉默地一路到主路上。

严煜坐进出租车时，隔着玻璃看着周昭的眼神，好像变得不再真切，他不忍心地拿着手指想去触碰周昭的脸庞，可只有玻璃带来的冰冷感。

“再见”周昭看着严煜的神情，只读懂严煜眼神里面的不忍，可心底否定这个答案，语气淡淡地讲道。

严煜听见隔着玻璃传来的声音，微微对着周昭点头，周昭也笑着对着严煜，严煜这次才发现在笑容下，明显的泪痣，那个位置在眼角边上，如果不注意看，的确忽视。

可泪痣让周昭的笑容更加深刻，不完美的事物似乎更加容易被人记住，严煜的呼吸有些粗重，手指微微用力。

直到出租车开出一段距离，严煜看着路边不断掠过的风景，用修长的手单独撑住脸庞，像黑曜石的眼瞳闪烁着光芒，嘴角不禁勾起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