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怪你!人数都没查清楚,就冒冒失失的跑进来救人!”柳元朗被捆绑着扔进柴房里,吐出嘴里的一根稻草,臭骂着鹤冲天。
“我哪知道后院还藏着那么多私兵,再说你们去救人行侠仗义,倒是让我去干最累最危险的活。探查放火,哪个不是危险的,万一被发现我就是第一个被宰的羊羔。”鹤冲天黑着脸骂回去。
“亏你还是鹤出尘的儿子,没继承你爹的相貌也就算了,连“踏云”的轻功都学不好,要不是你刚才拽着我,小爷我能被一脚踹倒。”
“你还说我,你以为你多厉害吗!马后炮,刚才不是我拽着你,那刀都砍你脑门上了!”两人虽然被绑着,却丝毫不肯相让,甚至被捆绑着也要踹对方几脚,俨然一副仇家的模样。
“闭嘴!”白子松忍无可忍地骂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吵嚷不停互相推卸责任。若不是阿鸿,我们今天都要死在这里。”
角落里的展一鸿沉默着,他们的佩剑都被搜走,现下被绑的结实动都动不了。
说到死,大家都沉默了下来,鹤冲天有些颓丧道:“你说年月找人来就我们吗?”
“以他的能力,够呛。”柳元朗脸色灰白起来,但又不死心道:“希望他能找到寒无衣,然后来救我们。”
“寒无衣是来不了了,本姑娘倒是能大发善心救你们一趟!”
屋外忽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随后空气里弥漫着一阵香气,只听到外面的人警惕地喊道:“什么人!胆敢闯入私宅!拿下!”
红潋滟,是红潋滟!少年的眼里涌出了一抹光。
忽然,门被踹开了,一袭红衣的红潋滟此时在少年的眼里飒极了,她手里的细剑上滴着鲜血,眉头紧皱,似乎也没料到这小小宅院的私兵竟然这么多。
“哐当”一声,红潋滟扔进去一把匕首,展一鸿顺势接过割开了手里的绳子,便立即去解柳元朗三人身上的绳子。
“快走!”红潋滟的声音带着严厉,鹤冲天想了想,还是返回屋里把晕倒的富商扛在肩头一起带走。
“包年月在巷子外面等着,你们坐上马车拐到巷子里先离开!”院里忽然来了更多的私兵,红潋滟暗骂不止,扯上了城主府的官事便像是鱼腥味沾了身。
红潋滟手里的剑舞得更快了,剑潮汹涌,院里刚开的石榴花都摇晃下来,翩翩散落开来,美!很美!但却没法让人近身,一旦想要上前,便被一股阴柔的剑气逼退回来。
“你们江湖人胆敢插手城主府的公事!我看你是不想活了!”私兵前的一个头领狠狠地威胁道。
“有种留下名字!”
红潋滟听到巷子外面的马蹄声嘶鸣,便知少年们都逃走了,她便扔下一句“在下寒无衣,随时恭候!”
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少年捅得篓子寒无衣处理,这跟她红潋滟可没关系。
众人也不敢回租赁得宅院,只能逃到了客栈里,少年们灰头土脸,都有些脸上挂不住,偏生红潋滟还不留情地取笑道:
“就这还想闯荡江湖呢?几个虾兵蟹将就把你们困住了,真没用!”
“我们这不是想要行侠仗义……”柳元朗低声地解释。
“行侠仗义,也要先看清自己几斤几两!你以为江湖是什么!少年意气薄云天!狗屁!多少初出茅庐的小子,都被这一句话忽悠丧命他手!你们跟着寒无衣一路走过来,见的死人还少了!随便就敢去救人,掂量好自己的实力了吗!”
大骂一通之后,红潋滟冷哼了一声,擦干剑上的污血继续道:“行走江湖,最要紧的就是少管闲事,历来以侠自诩的蠢货,大多都死在“仗义”二字下!”
“二十年前,莺浪楼前,便是血淋淋的例子!”
少年们猛地抬头,不解地看着红潋滟。
但红潋滟却忽然沉默了下来,拿起一瓢水泼在了角落里富商的脸上。
富商猛地惊醒,大声喊叫着:“救命!救命!”红潋滟嘴角一勾,装得倒是像回事。
包年月上前安抚他,富商这才恍然看清眼前的人,恍惚了一会,才狼狈慌乱地爬起来,向外跑着叫喊道:“糟了!我要赶紧去告诉沐夫人,今晚莺浪楼有危险!”
“不用了。”
红潋滟上前点住了富商的穴位,意味不明地一笑:“谁危险还不一定呢。”
富商疑惑不解地看向红潋滟,只见她冲他忽然妩媚一笑,诱惑道:“我们救了你,倒也不求你感激,不如你将二十年前莺浪楼门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我!”
“莺浪楼……”富商下意识后退一步,警觉地望着红潋滟。
然后他低着脑袋逃避吞吐道:“二十年前能有什么事……姑娘问的,我实在不明白……”
红潋滟围着他绕走了半圈,然后细细说道:“二十年前,莺浪楼前有个少年惨死,多少年来,城中之人都讳莫如深,一句都不敢提,自从那之后,榴花七城分崩离析,再也不曾往来,直到沐春风苦心孤诣数十载,才终于有了时隔二十多年的榴花大会。”
“听说,当年的那桩案子,就连京城的人都惊动了,长公主连下六道密旨捉拿犯人,却多年来未曾落网,不久之后,老城主暴毙……”
“姑娘!”那富商脸色变了一变,神情为难道:
“姑娘啊,我就是一个普通的商人,这些事情牵扯的人事太复杂,我是万万不敢说的!”
“你放心,今日你说的话,保证不会传出去,你就当满足我这样一位小女子的好奇心。”红潋滟安抚一笑,随即脸色一变,威胁道:“不然,我就将你扔回那帮人手里,我倒要看看他们想做什么。”
富商脸色又白了几分,左右挣扎了会道:“也罢!”,他仰天长叹了一口气,眼里带着无奈道:“今日那些往事,我就索性告诉你们!”
“二十年前……”
莺浪楼里,一片歌舞升平,风光旖旎之景。
男子的调笑和女子的娇嗔,浓烈的酒香晕染着花香、脂粉香,熏染在每一位客人的衣袖间。
“废物!”
高遮一脚踹了眼前的侍卫身上,怒气腾腾,压低声音骂道:“让你们绑个人都这么费劲!养你们一群饭桶有什么用,滚!”
富商跑了也罢,今晚他想让沐春风身败名裂有的是办法!
片刻,他平复了心中的怒火,整理好衣冠重新笑着走进了宴厅里。
宴厅里,只见六位城主各坐在案前怀里搂着乐妓,喝着酒畅谈着。金有纨灌了一杯酒,脸上浮现一些红晕,傲笑道:“当年阎野可是吓得屁滚尿流的,老城主的刀就落在眼前,我还担心高兄真的被亲爹砍了!”
“别说阎野了,当初高遮也吓得直接腿软跪地了,脸色白得哈哈哈哈——”徐翳懒洋洋往后一靠,嘴角嗤笑着。
高遮嘴角抽了抽,脸上的笑险些挂不住了。
“都过去那么多年了,还提这事做什么。晦气晦气。”阎野赶紧打着圆场,拎着酒壶上前推着高遮笑道:“来来来,喝酒喝酒。”
高遮没留情甩了阎野一袖子,瞟着金有纨冷笑道:“你他娘装什么孙子,当年你爹跪在我娘面前,求着她也保下你,不然你现在早被朝廷的人带走了,还能有在这惺惺作态的狗样!”
“哗啦——”金有纨嘴角一狞,狠狠摔了酒樽。
旁边的乐妓惊叫了一声,屋里的舞乐停了下来,几个人都望着这场变故里剑拔弓弩的两人。
高遮袖中的五指因为用力而泛白,心里的阴霾越来越重。
忽然窗外黑云堆集在一起,隐隐传来几道闷闷的雷声,东风吹着雨混着细尘落在地上,像极了二十年前的榴花城的傍晚……
榴花会结束之后,天色昏暗,冰凉的雨丝打落在行人的脸上,跑得急时,踩着路坑里的泥水四溅,墙头一片片石榴花沾了雨水,沉沉落下,被脏污的泥水和布鞋的踩踏,蹂躏在地面上。
远处的街道上,忽然传来一阵激烈的驭马声,莺浪楼前的灯火高高挂了起来,照得街衢一片亮堂。
一辆挂着各种形状灯笼的商贩车被瘦高的男子推着吆喝。
一个六岁大的男童眼里映着流光溢彩的欢喜向灯车跑去。
一位母亲在糖人摊前回头慌张寻找自己的儿子。
突然间,两匹争锋并架的马匹从莺浪楼拐角处冲了出来!
商贩男子避之不及,一辆马匹直接撞翻了灯车。
旁边慢半个马头的马匹直接冲向路中央的小男童!
就在男童即将丧命在马蹄下时,他的母亲冲上去护住了他,那疾驰未停的马蹄狠厉地踩在妇人单薄削瘦的背脊上。
妇人口吐了一口鲜血,当场毙命过去。
一时间,莺浪楼门前吵闹了起来,都担忧地看向中间倒地抽搐地妇人和旁白吓哭害怕的男童。
撞死人的马匹上高坐着一个锦衣子弟不耐烦地骂道“晦气!”,百姓都认得出来正是榴花城的少城主高遮。
高遮因为醉酒赛马输了旁边的金有纨,心里正有着不甘和愤懑没处发泄,又意外撞死了行人,脸上的阴鸷便更重了。
“输马不过小事,闹出人命这事可就大了,今晚高遮兄不好收场了!”金有纨脸上毫无怜悯,反倒幸灾乐祸地看着高遮。
“死了一个贱妇罢了,无非花点银子摆平的事。”高遮冷漠地看着地上的尸体,似乎撞死人这事,还不如让他输马来得气愤。
行人看着这一幕,敢怒不敢言,只能低头怒目瞪着马上的罪魁祸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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