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入V三更

周遭诡异的死寂。

田公公深吸一口气,手不禁抓住了拂尘,飞快打破了殿内的静寂,像是在豪赌一般,也是在捍卫自己身为内宫大太监的权威:“太后娘娘,奴才还劝您莫要攀扯了。白姨娘被关押在佛堂,都是咱家派人看守的。”

洛太后毫不犹豫讥讽:“你的人就是听你话不成?想做九千岁第二的也不是没有。”

田公公一噎。

随着人的沉默,忽然殿外雷声大作。一时间电闪雷鸣,狂风卷地,恍若深秋的雨水一般,带着萧瑟的肃杀感,完全没有往年恍若诗句写的【春雨贵如油,随风潜入夜】的春雨温润之气。

饶是往常自诩见惯了宦海沉浮的大臣们,都觉得被自己今日所见所闻吓出了一身的冷汗,以致于头昏目眩的,后悔不已,恨不得自己今日没有入宫。

在这牵一发而动全身之时,罗鸣垂首飞快做了一个手势,表示自己有派人保护着白姨娘。

赵大虎见状,微不着痕的吁口气,小心翼翼的抬手碰了碰楚瑾年的小拇指。冰凉的触感让他不由得胆颤不已,当即开口催促:“田公公既然臣服娘娘,也该请医备药,让娘娘换下衣袍。”

没错过赵大虎这细微的动作,知晓人或许真是粘杆处的侍卫,有些人手在宫里。也是在保护着自己的亲娘。可饶是如此,楚瑾年还是不免提心吊胆的,目光只下意识的追寻着楚夫人。

楚夫人开门见山,朗声质问,带着浑然天成的傲骨铮铮:“太后娘娘,您富贵了几年?我长女掌宫权的时候,你还是个小小的良娣吧?也配跟我提人手?若不是我们夫妇皆是愚忠不知变通之人,焉能容你如此轻践我儿?!”

——历来人人避之不及的冷宫,有一条密道。以白姨娘和贾嬷嬷的身手,就算洛太后安排了侍卫看押,也绝对不可能制服两人。只要白姨娘不犯浑来找她,定然能够安全脱身。

洛太后听得人用词,笑容戛然而止,不可置信着:“你配个屁!人走茶凉不懂吗?别以为你高高在上了,就敢鄙夷哀家?哀家可是正儿八经册封的圣母皇太后!”

越说洛太后表情愈发的疯癫,倏忽间似乎想到了什么,双眸诡异的亮光,猛得冲上床榻,抓着承平帝的手,恨铁不成钢的怒骂着:“你这个孽障睡够了没有?还不赶紧醒来,睁眼看看,这些乱臣贼子是如何侮、辱你娘的!你要争气懂不懂?你给我醒来!”

本来也勉强算得上遗容整齐的承平帝随着洛太后的撕扯开缎被,露出了沾着血的衣袍,似乎在无声的诉说着死因。可洛太后的言行,却仿佛承平帝只是在睡觉一般,依旧能够醒来给她做主,成为她的倚靠,让她继续母凭子贵。

一动一静,在这富贵堂皇,象征天下最顶尖权势的龙床背景下,两人似乎构成了一副完美讽刺的画面,诉说着权势的重要性。

楚瑾年听得楚夫人的话语,有了依靠,也不再茫然无措。瞧着一个帝王,连死后的尊严都没有,还得被亲娘如此的糟蹋着遗容,楚瑾年眼眸沉了沉,神色带着些对旁观者的同情唏嘘,沉默了一瞬,便缓缓解开自己湿漉漉的披风,高高举起朝洛太后冷喝。即便声音有些沙哑,但楚瑾年还是一字一顿诉说着声声宏亮,响彻殿宇:“太、祖爷神位在此!尔等还不跪下?知道本宫先前掌掴你为什么理直气壮吗?我这是替太、祖爷在教训你!”

言外之意明明白白的,册封的皇太后又如何,别跟我比辈分,比仁义道德!

在晋朝,没有人能够比得过开国太、祖爷。

满殿所有人错愕无比的看着楚瑾年,看着楚瑾年披风中用带着捆绑住的神位。看着那鎏金的五爪蟠龙为底面,神位自上而下竖写入木三分的五个大字——晋太、祖皇帝,纷纷大眼瞪小眼,百思不得其解。

帝王神位,尤其是开国太、祖爷的神位不是应该小心翼翼的供奉在太庙里吗?怎么会在楚飒飒手里?要知道私造神位也是杀头诛九族的大罪!

睥睨了一眼满殿的错愕,赵大虎率先回过神来,听着楚瑾年沙哑的嗓子,帮人介绍,提示朝臣:“太、祖爷曾言非镇国公不皇也。太、祖爷弥留之际,曾让左言右吏记入史册,镇国公府一脉便供奉太、祖爷神位,以彰皇恩浩荡,君臣同心。此牌位如同太、祖亲临的金牌。”

一听这话,宗亲中率先有人回过神来,急急忙忙附和道:“你这小侍卫说得对。太、祖爷是顾念镇国公府。”

饱读诗书的朝臣们也跟着回过神来,视线偷偷瞄了一眼楚夫人,恍然大悟状。

对,楚夫人,是楚贾氏。

目前镇国公府唯一的遗脉了。

他们似乎只想着楚国栋的兵马,镇国公府遗留的万贯家财,忘记了镇国公府祖祖辈辈的荣光,就算贾家子嗣被诛杀个干干净净,但外嫁女都还在的。这一份传承,也没有彻底中断。虽然现如今一份名声不算实质性的东西,可到底名正言顺这四个字楚飒飒拿出太、祖爷神位后,也占据了。

这令旁人觊觎的兵权,钱财,民心,甚至名正言顺的仁义道德,楚飒飒都具备了。

“知道我镇国公府的底蕴了吗?与国同寿,”楚瑾年睥睨了全场所有人,哪怕没有披风了,也觉得自己活像是开屏的孔雀,“别拿祖宗规矩压我,也别在我面前彰显自己所谓的人脉。我镇国公府在皇宫落叶扎根的时候,洛太后您的祖宗没准都还在玩泥巴。”

洛太后死死的盯着神位,觉得凌空又被人狠狠扇打了几个巴掌。

田公公见状擦拭着掌心的汗珠,乖觉无比的从茶水间倒了一杯热茶,恭恭敬敬的双手奉送到楚瑾年跟前,谄媚着开口:“皇后娘娘,奴才该死,这一时伺候不到位。您些喝杯茶暖暖身体,奴才马上派人去催太医以及沐浴之物。”

楚瑾年瞧着低眉顺眼的田公公,思忖一瞬,将披风交给赵大虎,示意人继续高高举起神位,自己抬手端起茶盏。

“得试一试是否有毒。”赵大虎看着楚瑾年端茶就喝,急声道。

田公公压下愠怒,急急忙忙开口:“皇后娘娘您明鉴,奴才都递了投名状了,岂敢如此待您?自然是慎之又慎的。”

“赵侍卫,没事,我砒、霜都毒不死呢。”楚瑾年品味着入口的柔和清香,惬意的眯了眯眼睛,漫不经心道:“田公公,你这明前龙井泡的也不错,也没、毒。”

田公公被这最后三个字吓得一颤。

“你既然乖觉,那就好好伺候着洛太后娘娘,让人好好准备起舞。其他宗亲和朝臣商议一下承平帝的丧礼。等本宫沐浴更衣后,咱们当着太、祖爷的面,干脆了当的占卜。”

最后一句却是对着其他人吩咐接下来要干的事情了。

“且我也丑话说前头,我楚飒飒还年纪轻轻的,只以未亡人的身份暂且摄政。等安排好这乱糟糟的局面,便要随行平乱。这京城还需庞丞相和田公公互相扶持。尔等只需牢记一点,目前首要事情是平乱。其他的小心思且都随后再议。”

听得这声直白无比的话语,夹带着恩威并施的警告,所有人面色青一阵紫一阵的,不由得面面相觑,带着被说中心理的羞恼与警惕。

当然也有人腾得生起诡异的遗憾。

楚飒飒就是今日挟太、祖爷神位清君侧,登基称帝,恐怕朝中六成大臣也甘愿跪地屈服。

庞丞相想着,颇为遗憾的吁口气。

当然这遗憾之情一闪而过,快的不过烟雾一般,转瞬间烟消云散,再也寻不着。

他只不过此刻好奇一件事,“皇后娘娘不担心您的亲生母亲?这可跟您先前的表现截然相反。”

楚瑾年闻言笑了笑,薄唇轻启,“大家耳聪目明的,不知道我白姨娘是杀猪的出生?”

众人恍恍惚惚,不知其意。

楚瑾年懒得再解释,只捧着茶盏,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缓缓冻得麻木的身躯。

他现在越淡定,宫内楚家人营救老妈先行离宫的可能性就越大。

楚夫人迎着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也淡淡的笑笑,瞥了眼放下匕首,不再堵着自己腰腹上的小内监,靠近楚瑾年,仿若自家,淡然无比的吩咐田公公:“我儿需要玫瑰花浴,珍珠磨粉敷面……”

瞧着这母女两淡然的样子,所有人互相对视一眼,也没有再开口言说什么。就连堂堂太后,也被田公公的手下恍若拖着麻袋一般,迅猛而又快速的拖拉下去,甚至还堵住了嘴巴,力求人发不出一点声响来。

楚瑾年瞧着这一幕,摸摸自己的脖颈,紧张的吞咽了一下口水。

这宫中奴才,尤其是朝代末日的奴才们,似乎胆子都大一些,一旦确定缘由的皇室权威岌岌可危,都好像干得出来把素日高高在上的主子们当做商品来衡量,干得出勒死,杀死,毒死……一连串本该骇人听闻的事情。

被迎到了偏殿,这本该帝皇沐浴的地方。

楚夫人仗着自己此刻嫡母的身份,直接冷着脸喝着左右伺候的宫婢,“我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做不到皇后娘娘这般从容。所幸我这一把老骨头还伺候的动,身为臣妻伺候娘娘,也是理所当然的,你们且退下。”

为首的宫婢小心翼翼的看向田公公。

田公公只觉耳畔至今还萦绕着“也没、毒”三个字,觉得楚飒飒这君心难测,堪比先帝爷在世,因此愈发谨慎,带着谦逊:“老奴谨遵夫人之命。”

边说,一挥拂尘,弯腰带着宫婢们往后退。

看着大名鼎鼎的权阉此刻谨慎的模样,楚夫人表情渐渐凝重,小心翼翼的架着围帘替楚瑾年挡住玲珑的身躯。

与此同时,门口自然也有跟随而来的两个北疆精兵驻守着。

武厉安排好后,瞪了眼目光带着打探的朝臣,拉过赵大虎到角落里,背对着墙角,杜绝有人从口型探听消息的可能,问:“我不管你是不是有其他组织,就问一句,你真心协助少将军,能救出白姨娘?”

赵大虎回答的毫不犹豫:“约定好了,一出宫门就信号为号!不过若是送到北疆军营地,你们认识白姨娘吗?我怕有人若是暗中冒充。”虽然一直有粘杆处的侍卫跟着,但是保不齐就有些李代桃僵的事情发生。

万万没想到赵大虎竟然心思如此细腻,连替身都想到了,武厉毫不犹豫点头:“你放心,陈妈是老人了,昔年也是京城伺候大少爷他们长大的。白姨娘她也见过,认识的。”

被人牵挂的白姨娘和贾嬷嬷正一人一个掐着粘杆处侍卫的咽喉,满面警惕:“说,谁派你们来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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